太阳落下，整个世界陷入黑暗，用水泥堆积的婴儿塔却被月光照亮，好像那些无法来到人间的神在超度这些婴儿。

清汉女的强制剧情也在这一刻结束，她慌慌张张跑下楼，踹开婴儿塔的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摔在一堆骨灰中的妹妹。

因为有月光的照耀，里面的场景十分明显地呈现出来，被烧焦的墙壁和地面灰白的骨灰，还有一些不知道死去多久没能被烧掉的骨头残骸。

清汉女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曾经她只是知道妹妹死得很惨，但因为自己也在临死的时候也有极大的痛苦，所以一直觉得妹妹一下子就死掉也算是幸运了。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的。

摔下来的孩子不会马上死掉，她们会在骨灰中，硝烟中，在不好的空气里逐渐死亡。

而死亡的那一刻，她们还只是婴儿。

清汉女呼吸一窒，她第一次觉得妹妹的痛苦似乎也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那种窒息感几乎快要占据她的大脑。

她手脚并用爬过去，眼泪啪嗒啪嗒掉：“对不起对不起，阿婴啊……对不起……”

如果不是强制剧情，如果不是系统禁了她的能力，她一定会把阿婴带走。

就算这仅仅是一个副本。

阿婴已经没有了呼吸，清汉女就算带着她的尸体回去也没有用，但她更不可能就把阿婴放在婴儿塔。

她抱着妹妹来到旁边的小丘上，挖了一个坑，将她好好安葬。

清汉女整理好之后还在妹妹的坟头插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她跪坐在地上很久很久，像是自言自语，但她知道阿婴听得到：“我知道我们还能再见，就像我们前后离世后又在无限世界重逢一样。”

“阿婴，姐姐希望你快乐，不是这种自残的方式记住仇恨。”

“一会儿见。”

清汉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回家。

那个男人已经等她很久了，说她回来晚了就又打了一顿。

等清汉女回过神，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吃饭了，按照系统给的记忆找到自己的小床铺休息睡觉。

变成鬼怪之后，很少有这种力不从心的时候。

大约是因为这是阿婴的副本，导致对她的限制和影响都很大。

但是清汉女不后悔，她想要了解妹妹，更别说许文年还在这个副本里，她可不希望那家伙欺负阿婴。

而许文年，他还真没想那么多，一心都在破解副本上。

单凭他一个人是没办法保住手里的婴儿，于是他想了个主意。

许文年一个人在婴儿塔旁边等了很久，就当是吹晚风了，终于在半个小时后等到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Swan。

许文年看她那狼狈的样子愣了下，没想到NPC说打女孩子就真的打这么惨，真是妖怪才干得出来。

他坐在石阶上，开口：“你要是早点妥协，就不会被打成这样。”

Swan抬眸，语气始终很轻，坐在旁边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你不懂，你不是我们，这种时候只要有人站在她们的身边，她们都会感觉到被爱，至少不会心怀怨恨的死去。”

她希望这些孩子都能在不幸中得到万幸。

许文年点点头没说话，Swan说得对，即便他七情六欲是完整的，也无法完整地理解另一性别所经受的痛苦。

他们两个现在面对面，一人手上抱着一个婴儿，显得有些滑稽，一点也不像是在打擂台的对手。

Swan也松了口气，像是聊天一样轻松：“那你呢，为什么答应我下的战书？又为什么来到这里又没有杀死这个婴儿？”

许文年点点头，嘴角始终挂着笑容，似乎也在思考：“是啊，为什么呢？我一起床就收到了你的战书，还想着今天去逛逛街也泡汤了。”

他其实就是想要尽快熟悉这里，擂台也是积累积分的一种方式，所以他应战了。

输赢都不重要，在擂台副本中只有死亡才会在现实中同样死亡，只要有一方通关，没死的其他玩家也会被传送回来。

至于为什么没有杀死这个婴儿，很明显啊，他就是获得了情感之后于心不忍。

Swan对他的说辞是相信的，而且这样也会让她改变第一印象。

因为在无限世界不缺少无情无义还坑人的家伙，Swan就很喜欢找这些人上擂台，然后解决掉他们，免得祸害游戏。

她以为许文年也是这样的，冷漠地看向玩家，对一切都毫无兴趣。

但是现在看来，第一印象是会出错的。

许文年听完Swan对自己的评价，失笑：“我看上去不想好人？”

Swan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而许文年自己换位思考了下，开口：“好像也确实，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绝对的好人，不然我们就不会被选中来到无限世界。”

Swan赞同，但这其中还要分辨个善恶。

“现在怎么办？我们都不想杀死婴儿，就只能想办法了，你有什么好主意？”Swan一边哄着自己怀里的婴儿睡觉一边问。

“你现在有什么道具可以用？”

“一个可以自动躲避危险的婴儿车……”她说完才意识到什么，“系统只留了和婴儿有关的道具。”

大概是留和副本有关的。

所以许文年更关心的是：“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婴儿方面的道具？你以前也去过这种婴儿副本？”

Swan轻笑一声点点头：“去过不少，我前年生了个孩子，她需要的生活用品都得买，所以我那段时间经常去副本。”

许文年直接呆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你有孩子？来了无限世界之后才生的？”

“是啊，无限世界也能谈恋爱结婚生小孩。”

许文年不理解，平时进副本就够心惊胆战了，睡个安稳觉太难了，怎么还会有人愿意生小孩。

Swan解释：“只要生了小孩，整个家的开销就会由男方承担，无限世界还会为孕妇提供月子中心，如果男方逃跑，无限世界会直接对其进行销毁，然后女方身体恢复前的所有开销免费。”

许文年点点头：“挺人性化。”

他简单评价一句，并不觉得这需要动什么脑子去仔细思考，就像是自然趋势。反倒是让Swan挺惊讶，她怔愣片刻后笑道：“你真奇怪。”

“别说这些了，我们也没多少时间了，赶紧开工。”

“成。”

Swan和许文年把自己手里的婴儿都放在了那个婴儿车道具里随后那个婴儿车自动开启，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走吧。”

许文年转头离开，Swan也跟了上去，大约是简单的交流让两人有了短暂的了解，许文年问：“那我们现在还打擂台吗？”

Swan沉默了片刻：“打。”

虽然是互帮互助的关系，但是也打擂台比个高下。

许文年赞同，涉及性命的事情可以互帮互助，但是能力可以比一比。

两人离开后，清汉女为阿婴做的坟墓上冒出来了一颗婴儿的头，脸一直朝着他们的方向直到他们消失在转角。

同时，系统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玩家未按照既定路线杀死婴儿，未达成婴儿鬼收割条件】

阿婴抿嘴，看上去有点不高兴，随后钻回了坟墓。

从她的坟墓穿过泥土可以到达婴儿塔内，里面满满的全都是婴儿的灵魂，堆积在一起，婴儿们已经没有感知了所以才会这样，他们甚至可以溢出婴儿塔。

刚死的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在婴儿塔外面的泥土里爬来爬去。

阿婴很有耐心地去把他们都带回婴儿塔，然后又把堆积的婴儿们都摆正，免得挤着难受。

虽然这些都只是这个副本的NPC，灵魂扮演了婴儿鬼，但阿婴还是会对这些产生共鸣，然后把他们安顿好。

她坐在婴儿塔的最上方，看着那个村子，想着刚才清汉女被迫走剧情时丢自己下去时的样子。

从阿婴的视角看，就是姐姐滴落的眼泪随着自己一同落下，她能感觉到和自己死的时候同样的疼痛，她似乎也看到了姐姐的无能为力。

脱离强制剧情后，清汉女抱着她的时候，一直在说对不起，可阿婴觉得姐姐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自己。

姐姐死的时候，她连个细胞都不是，她们之间的情谊也是从阿婴死了之后才开始的。

清汉女总是想着她要是没死，是不是就能在未来护妹妹周全，可这种自责是完全无用且不合理的。

阿婴不想让姐姐这样想，所以选择了婴儿塔这个副本。

想让姐姐看到自己死亡，想让姐姐无法拯救自己，只是想要重现当年的场景，让姐姐把愧疚永远停留在这个副本，永远带不出去。

姐姐是最好的姐姐。

阿婴吹着根本穿不过她身体的风，和黑夜融为一体。

也许是缘分吧，那个欺负姐姐的也在这个副本，阿婴想要吃掉他，把他的灵魂收容，然后折磨他。

她极端憎恨一切对姐姐不好的东西，这似乎才是她一直积累怨气的原因。

要变得更加强大保护姐姐。

杀掉他。

许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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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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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婴儿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