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受伤不方便,我帮你搓背!”
将最后一桶热水灌入大浴桶中,我把心里练习了数十次的话语,很流畅地讲了出来。
坐在桌边拨弄灯芯的顾遇水放下手中挑针,开口就是:“你中邪了?还是冻傻了。”
压住自己想泼他一头开水的冲动,我把桶子放好,拿起搓澡的汗巾舞动起来,仿佛在甩面。
“我是你的狗腿子,伺候少爷是我该做的,吾辈义不容辞。”甩甩甩~
“……”
他沉默了,比起这漫长的不吭声,我还是宁愿他狗叫。
“行啊。”
不知道这人想了什么,可是他笑着答应的时候,我有一种后悔的情绪。
顾遇水起身站好,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指着自己的衣襟。
“脱衣服。”
“呃……”
原来他是等着我过去给他宽衣,而在我的想象中,应该是我出去等,他自己脱了泡进去以后,我再进来给他搓背,然后借机会看他有没有易容。
在山中的时候,我也做这些杂活,只不过从未这样近身伺候。通常都是打了水,他自己洗,等完事了,我又去善后。
顾遇水歪头打量,“你在犹豫什么?”
“我不会脱你们这里男士的衣服。”
“你是第一次脱吗,上次不是你给我脱的。”
“上次疗伤也只是扒开而已!”
“狗还是狗,还得教。”
“……”
不要教我这些乱七八糟的啊!我也不是那么好学!
“过来。”
一旦被他缠上,我是知道有多难搞的,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我捏着手里的汗巾,眼珠子开始到处瞟。
“手。”
我举起手,他把我手里的汗巾抽走,布料摩擦过掌心,有些热又有点痒。
将这汗巾往浴桶的边缘丢去,顾遇水抓着我的手往自己的衣襟上放。我后脑发凉,只是傻愣愣地被他带动。
之前他自己放瘀血,我也扒过他衣襟,但现在明显不是一回事。
这次是要脱光光吧!
隔得这么近,我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将视线集中在他的面部轮廓上。
办正事,千万不要被美色耽误。
这么蛊惑人心的一张脸,会是假的吗?好像也没看到什么翘起来的假皮。当然,也不排除是个易容高手。
顾遇水催促:“动一动啊,你是被我点穴了么。”
爪子放他衣襟上半天,也没扯开,腰带更是没松,本来他这身衣服就破破烂烂了,要撕还不是轻而易举。
顾遇水:“先把我内袋里的药都拿出来。”
我:“哦哦!”
顾遇水:“你摸哪里。”
我:“冤枉!我没碰到你胸!不是在胸口这里有贴身内袋吗?”
顾遇水嘴角抽搐:“没放这。”
就我这怂蛋样子,搞了半天才把他内袋掏完,装着毒物的器皿空了不少,只剩下一条小毒蛇存活。
这提醒着我,他是个会吃员工的大恶鬼。
“我上了!呀!”
心一横,我将他衣服扒个精光,袒出少年人精壮的上身,裤子还是在身上的。他胸口的拳头印淡化了一些,不像之前紫到发黑。
看到他恢复得不错,我居然还有些高兴,我真是善良。
呃,身材真好,肩是肩,胸是胸,腰是腰……
突然,眼前一黑,他将脱下的衣服盖我头上。少年握着我的胳膊,听不出喜怒地压低声音说。
“你要么现在出去,要么就大着胆子留下来。”
危险危险!心中警铃大作,也不管要不要试探的事情,这波我先苟了,阴晴不定很可怕的。
“我滚我滚!你慢慢洗!”
脚底抹油赶紧溜,身后响起砰的关门声。看来借口给他搓背,检查脸皮子是不行了。
趁着他在这清洗,我就打算自己去灶房洗澡,老妇人给我留了热水,看到我过来,还将一套男人的冬装塞我怀里。
“来来姑娘,这衣服给你男人。”
“……婶婶,他不是我男人,是我少爷,我就是个丫鬟!”
“我看不像啊,对你挺好的,还给你分饺子,车上你俩还靠一块。”
“……”
标准这么低不行啊婶婶!做我男人,一定要把我宠成公主才行!
反驳只会浪费口水,我决定不打破老妇人的幻想,让她尽情地磕糖吧。
顾遇水的衣服确实不能再穿,我等了半炷香的时间,这就拿起衣服送到门口。
“主子,这是老叔的衣服,婶婶送你穿,我是送进去,还是放外面?”
门被打开,他披着先前婶婶给的外袍,但没有里衣,所以一眼看到他挺立的锁骨。
好家伙,挂空挡啊。
我很正人君子地转移视线,双手奉上衣服,“请少爷穿衣。”
“放凳子上。”
我规矩地放了衣服,就准备退出房间,他一手勾住我的后领子,“去哪?”
“您搓完灰了,我也要搓澡澡啊!”
“……哦。”
“我去灶房洗澡,并不会在房里的,我现在把浴桶收拾了,你先睡吧。”
顾遇水挠挠我的下巴,就自己去爬床睡觉了,完全没有让我上炕的意思,就是默认我打地铺。
我是习惯了,收拾了屋子就去灶房洗澡。
灶膛的火还有余烬,洗完后,我坐在灶台前烤火弄干头发。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没事了,我和老伴就去歇息了。”
一直等我洗完,老妇人才过来问话,也是有心了。
我连忙走过去,“婶婶,有多余的被褥吗,我要打地铺。”
“呃?你俩睡一起不就好了。”
“他晚上睡觉会疯狂放屁,还磨牙打呼噜踹人,不要和他睡一个铺。”
“……”
在这种滑稽的理由中,老妇人带我去她的主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厚被褥。
怕我睡地上冷,她还让老伴给我垫了草席、旧衣服。
总算是安顿下来,有一种在家的放松感,我钻进被窝,舒服地喟叹一声。
“那么现在来聊一聊。”
大哥!我都要睡了,你忽然开口,前面都在装睡是吧!
我缩在被子里,心想着,既然他先发话,那我顺着台阶下也行。
“我英明的主人,你想聊什么?”
“你今天哪根筋不对,想给我搓背?”
“……就是,想着你受伤,所以帮帮你咯!”
“呵,那你在山里的时候,怎么让我捕猎,还偷懒不想烤鱼?”
“……”
吓死我了!还以为他看出来,在山里的时候我试图逃跑,原来只是指责我偷懒的事。
我撒谎比不过他,耍心机也比不过,还是老实点。
我认为试探他是不是杀人魔之类的事比逃跑的罪责要轻,一番思考,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老大,就让我们诚实地聊天吧!”
“好啊。”
“我之所以突然想给你搓澡,是因为……我怀疑你不是用的真面目。”
“……”
床上躺着的少年坐了起来,屋内的烛光早已被吹灭,窗外的灯色透过窗棂进来,我看到他陷入阴影的半张脸。
微卷的黑色长发映衬着他昳丽的容颜,那双勾人神魄的眼眸轻轻一瞥,我呼吸一窒,都不敢大喘气。
“既然被你看穿了,就没办法了,想看我真面貌?”
“什么!你真的用的假脸!”
顾遇水掀开被子下床,他走到我的地铺旁蹲下,长长的发梢扫过我的面颊。
他将手指按在自己的左下颌处,“我们好歹也同生共死了,是该让你看看我的真面目。”
好紧张,万一他是个心黑脸也丑的人怎么办,还不如一直披皮算了!
“老大算——”
“噗哈哈哈哈。”
我都打算放弃了,真实的丑和虚假的帅,我还是选择披皮。没想到他又戏谑地笑出声,一屁股坐在我的被子上。
我从床上爬起,瞪着他,“所以这是你的真脸?不是假皮易容?”
“你摸摸。”他眉眼弯弯地说。
我还真的上手去抠,不管是下颌还是颧骨,或者发际线,我都没有找到覆盖的假皮。
不信邪,我又搓了两遍,这的确是他的真脸,都被我搓红了一片。
讪讪地收回手,我露出一个尴尬地笑容。
“你教不乖啊,怎么都会上当。”
“好吧,这是你的真脸。”
“不然呢。”
“挺好的,你是个纯天然真帅哥。”
“……”
颜控的基础福利保住了。
“你和人家打听到了什么,以为我易容?”
他已经猜到了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毫不留情地戳着我的脑门嘲笑。
被贴脸开大,我也忍了,委屈巴巴地说:“你又总是不讲真话,那我去问别人了,当然就一顿分析。说追杀你的画像有两张面孔,我就以为你是妖精。然后想啊想,觉得妖魔鬼怪这种说法不对,江湖上有易容术,可能你以前做坏事的时候,就用了别的脸……”
听完我的心理路程,顾遇水怜爱地挠挠我的下巴。
“难为狗脑子想这么多,也是用功了。”
为了搞懂究竟怎么回事,再次和我的尊严说再见,我朝着他凑近,讨好地靠在他的膝头。
“我才高八斗,俊朗非凡的老大,是不是可以说一下真相?”
“和狗说没意思。”
“说嘛说嘛!你不说我会一直猜的,还会难过地狗叫一晚上!”
“……只要你叫得起,你叫吧。”他准备起身走开。
我赶紧抱住他的大腿,“冷酷无情!我好歹和你一路过来,互相扶持,总要知道一点点吧,不用多!你就告诉我,追杀令上的杀人魔是不是你!”
“重要吗?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重要吧,如果你不是杀人魔,我会心情好点的。”
这是我的真心话,顾遇水有片刻的怔然,他的手指没入我的发丝,顺着我的耳朵刮蹭了一下。
“为什么?”
我还要和你汇报八百字心得是吧?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会让他满意,我只好装白痴。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希望吧。”
“那我告诉你,追杀令有两张画像,一张是我,另一张是另一个‘顾遇水’。”
我好像触及到思维盲区了,“你有双胞胎兄弟?”
“……蠢猪,是有人冒名。”
“为什么冒充你做这些?栽赃,还是有仇?”
“鬼晓得。”
“好歹是冲你来的,用点心吧!不要变成背锅侠啊!”
“背锅侠?”
“就是冤大头啦!”
“不管不管,我要睡了,小狗快撒手。”他抖抖脚。
不要忽然摆烂啊!
“你真的不去解决那个冒充你的人吗?”
“他可能在等着我去找他,我不是很想和那种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对决,干脆找个借刀杀人的机会解决他吧。”
这家伙是真心的。
听出来了他的浓浓嫌弃和鄙视,听起来,顾遇水是认识那个冒牌货的。
或许这其中有他的因果在里面,那我现在搞懂了追杀令和杀人魔的事,心里也松快了一点。
“还有问题?”
“有有有,你是不是真的杀了肖问鼎的女儿?”
“没有啊,肖菱儿活得好好的。你好坏哦,张口闭口就是杀啊杀的。”
你和我装什么白莲花!上次让我杀人的是谁啊!
我诧异道:“那为什么拳王要追杀你?他肯定不是因为追杀令,绝对是私仇。”
顾遇水冷漠地说:“怪他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听!求求你!”
“懒得讲,好奇心这么重,会死哦。”
“……”不说就不说,还要诅咒人是吧!
“难不成我这十九年的事情,你都想听个遍?”
“原来你十九岁。果然很小,我是姐姐~”
“呵,姐、姐?”
某人话语中的每一个音调都是对我的讥笑。
“……对不起,我没有看轻你年龄的意思!我不好奇了,早点睡!新的一天新的逃亡呢!”
被子一盖,谁也不爱,这就是我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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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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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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