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剑让姜丝宜回忆起上次在护国寺被剑对着的事。
她头皮在发麻,指尖变得冰冷。
声音带上嘲弄:“我不过进来看看俞公子是否有事,俞公子便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于蒹蒹声音颤了颤,继续嘲讽道:“还是俞公子觉得,我会害你?俞公子有空拿剑对着我,还不如去看看你妹妹,你妹妹……方才退了烧。”
于蒹蒹话未落,便听到剑落下的声音,不过瞬间,身旁已经没有了俞翳的身影,她提着裙摆出去的时候,俞翳已经到了俞喜的房中。
房中灯色暖黄,俞翳坐在床边,察看了一下俞喜的情况,便冷着脸色盘问一旁的云霞:“小姐怎么会又发烧?”
云霞连忙跪下,垂首道:“奴婢不知。黄昏时,小姐便发起烧来……大夫开了药,直到方才才退烧。”
“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俞翳面色极为阴冷,狭长的眼眯着,似乎云霞说错一个字,他便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云霞连忙磕头:“公子……大夫说是小姐的身子太虚了,这天一冷,小姐的身子就受不住。”云霞声音带着颤音:“……奴婢……奴婢照顾小姐,实在不敢懈怠……”
云霞磕着头,腿都在发抖,上次差些把小姐弄丢的事情,公子已经恼怒的很了,这次小姐病成这样,若是小姐好不起来,公子迁怒,别说有好日子,她命不知道还能在不在。
于蒹蒹一进来,便见到云霞跪在地上,身体都有些发颤。再一抬头,俞翳冷着脸,脸色阴着,也不叫她起来。
于蒹蒹想到云霞忙前忙后,如今还被如此对待,有些心疼。云霞跟她们,也不过差不多的年纪。伸手,试图拉云霞起来:“起来。”
云霞却跪着,不敢起。她的卖身契是在公子这里……她不敢不听公子的。
于蒹蒹拽不起来云霞,便看向俞翳,觉得有些好笑地道,声音带着几分刻薄:“大夫说你妹妹的身子是早年冻着没有细心照料才惹得如此,你欺负一个丫鬟做什么?若不是云霞忙前忙后,你这会过来,恐怕也见不到你妹妹了吧?”
俞翳扫了她一眼,坐在床边,抿着唇,不出声了。
云霞还在地上跪着。
床上刚退了烧的俞喜,正在睡着,小脸毫无血色,脆弱得就像个琉璃娃娃。
坐了一会,俞翳手抚上妹妹的脸颊,一点点地抚过她脸颊,脊背微弯,长睫垂着,唇边慢慢带上一点浅笑。
似乎在回忆什么。
可这笑,落在于蒹蒹眼中,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酸。
这一对兄妹,没有父母,只有彼此。
妹妹生病了,哥哥在外边忙着回不来。
回来时,哥哥也受着伤,却还得强撑着。
房间里灯火跳跃着,却无人发一言。
于蒹蒹看着俞翳面上的笑,想起来,他现在也十七岁多一点。还是一个少年,纵然他手中握着的剑削铁如泥,但他其实,年纪也没大。
还没有她穿过来时的年纪大。
却已经得担负起妹妹的人生了。
心中恻隐,于蒹蒹出声道:“俞翳,你妹妹她烧已经退了,没什么事。你身上带着伤,还是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俞翳的手指顿了顿,却并不回头。
已经亥时了,俞喜已经退了烧,而于蒹蒹晚膳却未吃,担忧小姐身子,小知在一旁提醒道:“小姐……已经亥时了。”
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已经没用了,于蒹蒹也打算走了。临走前,于蒹蒹再度看向跪在地上,纤弱卑微的云霞,道:“云霞,你起来。”
云霞颤颤地看向俞翳,还是不敢起来。
俞翳这时候发话了,声音带上一些疲惫感:“你出去吧。”他方才,的确是迁怒。
他给妹妹把过脉,妹妹的身子的确是前些年日子拮据时,冬日没注意保暖,才造就如今的状况。熬过了这一遭,多加调养日后会好些。
云霞磕头:“谢公子。”
这才低着头退了出去。
房里剩下两个人。
“谢谢。”
于蒹蒹正准备转头离开,便听俞翳低声道,声音跟平时不大一样。于蒹蒹看向他,他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情,但料想脸色不大好。
于蒹蒹笑道:“不是觉得我居心不良吗?”他可没忘方才那搁在她脖子上的剑,气的她牙疼。
俞翳不吱声了。
于蒹蒹也懒得理会他。她与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身出了门。到门口,吩咐云霞若俞喜有事,便去宣平侯府寻她。
毕竟,俞翳这个不靠谱的哥哥自己也是伤患,他照顾俞喜,她不大放心。
于蒹蒹想到俞翳的伤。
往外走时,云霞去喊他,他都没醒,是不是挺严重的。
可方才他看起来也不像很严重的模样,加上罚云霞时,也挺有精神的……应当是没事吧?
不对,她干嘛要关心他的伤?
于蒹蒹有些懊恼,加快了往外走的脚步,试图把脑海里的想法摆脱。
庭院夜色漫漫,云霞立在外头,瞧着于蒹蒹主仆二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回不过神来。
方才于小姐说什么……
宣平侯府?
于小姐竟是宣平侯的小姐?
云霞虽知道于小姐身份高,但没料到她竟然是侯府出来的。她们家小姐竟然能够结识侯府的大小姐,还得她照顾。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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