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了。”
付舷回看着车窗外,又伸手擦了擦车窗玻璃,忽然说到。
这时,同车的矿工却紧张起来,明明只是下雪,但他看起来却格外在意:“如果遇上暴雪怎么办?”
司机从后视镜里撇了一眼那个矿工,满不在乎地出声宽慰道:“那就等雪停了再走,或者明天再回去。”
那矿工也不再说话了,只能祈祷能快点回去。又或者,祈祷雪快点停下来。
付舷回看上去不甚在意,转头看向窗外,呼出的热气铺上车窗玻璃,化成一层薄薄的水雾。
卡车在山路上来回颠簸,缓慢的行驶着,每行驶一段路都是沉甸甸的。雪越下越大,每拐一个弯心都更紧一分。前面的卡车开着开着就转弯拐进了一个山沟,后面的卡车也跟着拐弯进去。付舷回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接着视线转变看见山沟内的景色,下一秒,就发现前面的卡车不见了。
“怎么回事?!”
“前面的车呢?!怎都不见了?!”
车上的人一瞬之间都慌乱起来了,司机也是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付舷回神色严肃起来,视线从窗外转回来。沉声对着众人说道:“雪变小了,后面的车也不见了。”
听他这话,车上的另外三个人都是一惊,然后打开窗户往外看。外面雪真的小了,后面和前面也没有其他人。司机本来正要把车停下,可付舷回却忽然喊到:“别停,继续开。”
那司机一听,也没停下。倒是一边的另一个矿工开始质疑了:“继续开?继续往哪儿开?我们肯定是遇到脏东西了,前面鬼知道是什么地方?”
“从窗户往外看过去,远处的雪明显很大,这山沟里或许有不干净的东西阻止我们出去,但最好不要停下来,沿着路开,一定能够出去。”付舷回伸手指了指远处,随后对那个矿工说到。
那人本来想反驳,没想到司机却忽然赞同的点点头,然后说:“确实,我想起来了,好像之前也有矿工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就是需要一直开,最后再转几道弯就能出去了。”
随后车上的人就都安静了下来,付舷回继续观察着外面的风景。卡车一直在山沟里行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遇到第三个弯。转过弯之后,光线就变得更加充裕起来。付舷回看着外面的景色变回之前那样,鹅毛大雪从天而下,而他们也是紧紧的跟着前面的卡车的。而回头看,身后的卡车似乎远远地落在后面,在没有界限的雪白之中缓慢的前行。
经过这件事后,他们顺利的开车回到院坝,再也没有遇上类似的事情,而雪也是在他们快要到达院坝的时候变小的。
远远的看见院坝,付舷回看着缩短的距离,院坝里逐渐清晰的人影。
卡车开进院子里,拐弯之后停在空地上。
“他们回来了!”
“我们要怎么做?”
“先静观其变……”
玩家们看着回到院坝里的NPC们,也没有妄动,只是先看着。
祝蓝和那个叫泰俊的男人则混在人群里,似乎并没打算出手。不过,看热闹在楼上便好,而既然已混入其中,就必然想得到些好处。
这是这次游戏玩家第一次和游戏NPC起冲突,因为游戏的不公平性,玩家们感到不平衡和怨恨以及对游戏的忧惧。
他们拦住那些NPC,想要从他们身上勒索些什么东西。又或许是借,但态度极度高傲,脸上还写这威胁两个字。
两边就这样对峙起来,但就只是这片刻,争吵让精神濒临崩溃的新玩家情绪剧烈波动,沸腾的声音在院坝里翻涌不停。
付舷回看着面前这些莫名其妙的新矿工,看见他们崩溃的神情,听见他们莫名其妙的话,心中闪过一些怪异的念头,仿佛回忆起了一些被系统隐藏的记忆……
祝蓝等人看着两方对质,而就在此刻,一阵强烈的电流在空气中涌动,噼啪声接连不断,尖叫声骤然响起。
四周的景色开始晃动,一寸一寸的全都变成了彩色的马赛克,就像雪花屏幕一样,还伴随着强烈的电流声。
马赛克覆盖又退散,绚丽的彩色在这片白色的世界中显得那样特别。电流还在急剧增强,有许多NPC分分跪在地上抱头痛苦的挣扎,还有一些根本没反应的,以及已经晕过去的付舷回。
玩家们虽然没感受到痛苦,但差点却被昏天暗地的旋转着的世界晃晕过去。
“这,这是什么情况?!”
“……踏马的发生什么了?!”
“是谁他妈乱说话引发了惩……”
就在此时,每个玩家的脑内都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新玩家触发高危剧情线……]
[系统惩罚……等待中……]
[游戏读档]
“草踏马……”
“这破游戏还能读档?!”
“不是?为什么高危剧情线还能引发系统惩罚啊?”
人群中尽是些浑水摸鱼的家伙,他们大多各怀心思,却都不愿意显风头。
听着这话,大多数人都是一惊。但也有些小聪明的家伙,想到了可以利用游戏读档的机制无限重复。
可下一秒,再次发来的通告却说:
[游戏进度清零]
稍微聪明一点的玩家都能明白,如果他们再次触发系统惩罚,游戏就会再次独挡重来,进度也会清零。
祝蓝看着剧烈变化的四周,眼前掠过无数闪烁的彩色马赛克,她沉默片刻,最后开口说道:“游戏没有说已经存档,反倒告诉我们游戏进度清零……如果游戏可以读档却不能存档,那最坏的情况……就可能是不管我们完没完成剧情,进度都是零。”
泰俊听完祝蓝的话,脸色也变得烦躁起来。
草,这次就不该放任他们这些毫无经验的水货作妖。触发了这样的机制,之后的游戏难道可想而知。
[NPC数据异常……突发故障……]
[失散者数据恢复中……]
[恢复完成,录入NPC数据库……]
[故障修复完成]
[游戏继续]
“什么意思?!”
“失散者数据录入NPC数据库?!”
失散者?大约就是那些在这个副本中失败了的家伙吧,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形容。在游戏中死亡,就如同与“人间”失散吗?
周围的马赛克变化的同时,整个副本都受到了影响。没有在现场的也第一时间就知道发生了大事,直到刚刚这条消息的发布,周围才逐渐恢复正常。
那些痛苦挣扎尖叫的矿工在电流声停下的同时没有了动作,他们保持着自己一秒前的动作,脸上的神情都还没变。
四周陷入一片寂静,玩家们也猛然松了一口气,愣在原处。
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变化,在场的玩家也没有消失,此时看来,所谓的读档并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变化。
除了这些挑起事端的水货玩家,其余的一半玩家都在暗中观察着,他们大多都看见眼前这一幕。刚才那些水货玩家跟那些NPC说的话整个院坝都听见了的,只是没想到,“玩家”“游戏”“NPC”等词语在这里是禁止出现的。为什么呢?虽然也觉得这些词不能随便透露给NPC,但是这样大规模的集体惩罚,可从来没出现过。
段冉站在阳台边上,刚刚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还担心邬杭会受到二次影响特意去看了看邬杭的情况。
他倚靠在栏杆上,目光在楼下的人群里穿梭,段冉看了那些不知所措的新玩家,以及顿在原处的NPC。忽然视线落到一个晕倒下去的NPC身上,那个NPC的身形看起来很熟悉,有一股特别的气质。
他是……谁?
就在此时,段冉正撑直了背,往那个NPC看去的时候。一声喊叫忽然打破了静寂的环境,也就是这时,那些NPC忽然动了起来。他们立马站直,满脸疑惑的摸摸头,偏头往周围看。
段冉看着下面的情形,发现一道刚刚还见过的身影跑向院坝中间。
而那声喊叫,喊的就是“付舷回”。
段冉看着楼下面色凝滞,付舷回是谁?古灿怎么会认识这个人?当初那时候,有这样一个人吗?
段冉疑惑,可就当古灿抱起那院坝里躺着的人的时候,刚刚一切的问题都消解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使人惊疑的问题。
段冉显然是认识这个躺在古灿怀里的NPC的,并且相当熟悉。段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即使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事了,但却还是不敢相信此刻眼前所见。
付舷回……他,是他吗?
可他怎么会是NPC?不,应该是为什么他在这里,为什么会有两个他?要去问他本人吗?为什么他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如果他本人知道的话。
段冉想不出来个所以然,疑点越来越多,形势也不容耽搁,他不可能再继续想这些了,得要快点离开。段冉离开阳台,进了屋里。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邬杭,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多久会完全清醒。只要想起来,只要想起来哪怕一点,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你的归宿,你就愿意跟我一起离开了。
邬杭的眉毛拧着,神色慌乱,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似乎是在做什么可怕的梦,系统洗脑的技术这么粗暴吗?让邬杭看起来好痛苦,脸色也很不好,满头的汗,嘴唇却是干的。
“邬杭?邬杭?”段冉看着邬杭,坐到床边,伸手触碰他的脸。
邬杭的表情愈发痛苦起来,明明已经开始挣扎了,却还是醒不过来。这是怎么了?
就在段冉担忧不已、踌躇不决之时,邬杭的四肢也开始紧绷,脖子上也显露出青筋。段冉紧紧握住邬杭的手,不停的呼唤他的名字。
一股细微的电流声在空气中响起,周遭的物品似乎都染上了电流,放在桌柜上的东西开始莫名颤抖起来,那些物品发出的声音和电流声混杂在一起。紧接着又开出现之前那股诡异的咯吱声,那种甲虫爬过的声音。
段冉暗道不妙,邬杭这时候还没醒,那些东西居然这时候找上门来。
段冉依旧握着邬杭的手,但目光却观察起四周,电流声减小,但那种甲虫爬过的咯吱声却越来越大,这声音大到离谱,而且听起来也不像是只在房间里。段冉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随后赶紧跑到阳台处。
俯身往下一看,一大片,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细小的像虫子一样的黑影覆盖在地面上,它们游曳,流动,像黑色的漩涡。而那些玩家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就那么站在那里。甲虫爬过的声音越来越大,那片阴影也扩散开来。段冉仔细观察着,目光顺着影子流动的方向反着追溯回去,然后看向了院坝右侧的仓库。
段冉沉眸,果然,这个仓库并不简单,看来有必要再去探索一次了,只要不违反邬杭告诉他的规则,也不会有性命威胁。早上刚好碰见邬杭在默写规则,就顺了一份回来,誊写之后刚好是午饭时间,就给施裴恩送了一份过去。
这样的话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有性命危险,找线索的话,也更方便一些……
“哐当”一声,屋里忽然出现动静。段冉猛然回神,转头跑进屋里来,这才发现忽然醒过来坐在床上的邬杭。而之前的声音,也是桌柜上的东西掉了下来。
“邬杭?”
邬杭坐在床上,额头上粘着打湿的碎发,脸色苍白,神色惊恐,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邬杭并没有回答,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
“邬杭?”段冉看着邬杭,不敢随意触碰,只是谨慎小心观察着邬杭。邬杭整个人似乎都处在一种呆滞的状态,明明睁着眼睛,却像没有意识那样。
段冉小心地观察着邬杭,就在邬杭这样坐着一分钟左右的时候,邬杭的神色依旧,但肢体却忽然摆出受到攻击或惊吓时的动作。就在一秒之后,邬杭忽然就大喘着气,一脸惊恐的看向段冉。看眼神,应该是恢复意识了。
“你怎么样了?”段冉看着邬杭,出声问道。
邬杭看着段冉,惊慌的眼神迷茫无措起来,随后,而后又像是卡壳的机器一样摇了摇头。然后才开口道:“……段冉?”
“嗯,你怎么样了?你刚刚睡了过去,一直叫不醒。”段冉思索片刻,还是选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说辞。
听着这样熟悉的说辞,邬杭终于想起来之前的一点事情了,记起来上次梦魇,醒过来见到古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原来是这样……”
“你怎么样了?你做噩梦了吗?”段冉看着邬杭,又开口问道。
邬杭听到段冉的话忽然一愣,垂着头也没看他,最后只是回到:“没事,就是睡得不太好……唔,我记得之前好像在和古灿说话来着……我怎么又在睡觉?现在,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
“你就睡了几个小时,他已经先走了,我回来的时候他刚好就走了,你那时候刚睡下,可能是起得太早你又困了。”段冉点点头表示知道,随后就“解释”了一遍邬杭之前发生的事情。
“是嘛?”邬杭听完,默默掀开被子,似乎是想下床。
段冉应声答是,看着邬杭起床也没有因为邬杭看起来很虚弱就伸手扶他,毕竟邬杭现在只是“睡醒”而已。
因为中途邬杭醒来就没有在管外边院坝里的人了,现在段冉反应过来,就想去确认确认因为刚才那些事而产生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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