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光明显然不清楚自己这个孩子有没有活下来,或许他前前后后有过孩子无数,除了莫九瑶,其他孩子都不在他关心范围内。他对这个孩子能活下来还是有些震惊的,再加上这孩子去了寒渊谷……
难道……
傅无极紧紧把地心莲剩余花瓣攥在手心,他对上莫光明那张阴沉的脸,阻止他继续想下去,“你的孩子已经死了,你当年不在意他的死活,现在何须露出悲伤的表情?!”
莫光明眉头一拧,声音中难掩气愤,“我名满天下追随者甚众,为我殉道者前赴后继、趋之若鹜,区区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死又何惧?!成大事者从不拘小节。”
傅无极一想到陆行渊在寒渊谷受过的那些苦,小小一个孩子挣扎求生,莫光明做的恶就更深了一分。陆行渊还被他莫光明丢入暗龙秘境,他就更加罪孽深重了。陆行渊没有爹,他决不能让陆行渊知道这件事,陆行渊只要乖乖呆在玄剑宗,做自己师弟就好……
一切罪孽都由他来终结,他是师兄,应该的。
“很好,既然你是督主,咱们就有账要算。哪怕你是仙盟盟主又如何?!”
莫光明哈哈大笑,“黄毛小儿,大言不惭!我想得到灵气自然有我的道理。幽冥魔域来势汹汹,九州多处沦陷,我功力必须再上一个台阶,才能守卫九州。否则九州倾覆,焉有完卵?在其位谋其政,你们这些小门小派,焉能想通其中利害?!”
傅无极眼神微眯,望着面前与陆行渊有四五分相似的脸,觉得十分厌恶,“屁股决定脑袋嘛!小爷懂。但你所谓的宏大理想,要建立在牺牲他人利益之上么?你想变强,那地脉里的灵气就该是你的,并不在意灵气枯竭对其他仙门产生的影响。你操纵傅家和寒渊谷成为你的“私兵”,初衷是铲除异己;你不爱任何人,你才是最自私的。”
“扯什么伟光正,家国大义那一套呢?九州不是你莫家的后花园!”
只见莫光明右手戴着一双金丝手套,直接把神树魂魄抓在手里,一阵狂风袭来,傅无极也不受控制飞了起来,“你能奈我何?九州向来以实力为尊,我杀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你们这种小门派,死几个人完全没人能发现,还奢望有人能讨伐我不成?”
狂风烈烈,傅无极的声音被撕成一条条的,“小爷还就正义感爆棚,喜欢强人所难,挑战高难度呢!咳咳咳……”
“玄剑宗再是小门派,也行的正坐的端,而你德不配位,必然招致报应!”
傅无极攥紧地心莲,绝不能让莫光明得手!他气还没喘匀,就被莫光明抓住手腕,力道宛若千钧之力,傅无极瞬间痛的龇牙咧嘴!
“你堂堂仙盟盟主,不讲武德!光天化日竟敢抓我手腕,非礼啊……”
“胡言乱语,你休想激怒我!”
莫光明将神树灵魂注入地心莲花瓣中,刹那间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传出,莫光明稍微一用力,试图划破傅无极手掌,随后莫光明后撤好几步,那张无喜无悲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傅无极唇角勾笑,“噬魂蛊已经钻进你心脏了,除非你有金刚不坏之身,否则就等着每隔一日被噬魂蛊啃咬吧!”
话音未落,只见莫光明上身衣衫褪去,身体被金光笼罩,原来他身体早已刀剑不侵!噬魂蛊瞬间被捏了个粉碎!!
周边白茫茫的一片,镇魔塔下的妖魔嘶吼声逐渐变大,傅无极收起往常吊儿郎当的笑容,看来这次碰到硬茬了,他划开自己的手臂,把血滴入地心莲花瓣中,地上开出一朵硕大的莲花,莲花中竟然保留了陆长陵的半神之力!
此时这股力量全数灌入傅无极体内,傅无极瞬间觉得身体燥热,但这种灵气莫名十分熟悉,也并不排斥,“怎么会?”
傅无极也无暇思考,半神之力为何会选中他,严霜剑像开了挂一样,砍向莫光明!
“去死吧,莫光明!”
莫光明后退了一大步,傅无极乘胜追击,莫光明的后背被严霜剑从肩膀划向后腰!鲜血四溅,在雪地里开出一朵又一朵花!
“什么仙盟盟主,不过是糖人捏的,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莫光明体内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流失,后背也渐渐佝偻起来,照这个速度他会掉好几个大境界。傅无极有一丝疑惑莫光明为何不躲,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赢得太容易。他丹田就传来一股刺痛的感觉,体内灵气开始突然暴走……他险些站不住脚,瘫倒在地上。
他是怎么回事?
现如今血灵芝的记忆全部回笼,他是一株生长在枯树上的血灵芝,菌盖鲜红,个头小小的,像一把红色小伞。他记起阳春三月,他在日光下舒展身体,周遭围了一圈花花草草,花蝴蝶、大蜜蜂也在翩翩起舞,这里有很多树,远处是化不开的白雾,还有只黑猫时不时出现。
血灵芝在天地灵气滋养下生出神识,不再满足于一成不变的生活。他扯下身体的一部分,黏在黑猫身上,向神树打听化身为人的办法。神树说血灵芝虽有神识,但魂魄不全,就算侥幸化成人也是傻子。可以先选几缕魂魄去奈何桥排队,血灵芝努力攒功德,去修炼另一半灵魂。
血灵芝帮陆长陵灭掉了洛灵阳,也算攒下一笔功德,他看到黑猫还被困在火堆里,又大发善心去救,谁知好不容易成型的魂魄又四分五裂。过了很久很久,他那几缕魂魄先进入傅无极躯体,魂魄不全,傅无极前五年就是傻子,后来其他魂魄归位,他才慢慢变成正常人。
此时华南宗掌门洛逍从天而降,后面还跟着陆行渊与顾宗铭,他们无一例外瞪大了眼睛,正巧看到傅无极手中攥着地心莲的花瓣,追着仙盟盟主莫光明一路砍,还叫他去死!这场景过于惊悚了。
陆行渊不顾顾宗铭阻拦,衣襟翻飞,跨过好几层华南宗之人,飞下去抱住傅无极,他仔细检查了下傅无极身体,发现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这才长舒一口气,将傅无极毛茸茸的脑袋揽进怀里,“师兄?师兄停下——”
顾宗铭摇了摇头,也下来挡住华南宗众人,“我是顾将军的后人,误会一场。傅无极不会伤害仙盟盟主。”
“事实就在眼前,难道我们还冤枉了他不成?莫盟主身上的伤不是他造成的?”
“就是!把人当傻子呢!”
傅无极只觉得体内燥热,一时难以控制自己,他看到陆行渊担忧的神色,才慢慢按下燥热的感觉,“小爷杀的就是他……”
陆行渊轻轻抱起傅无极,将他脑袋按向胸口,在他三大主穴点了下。周遭华南宗的人围了上来,拦住陆行渊的脚步,“师兄,你不乖了。咱们才多久没见,你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他看向莫光明时,只见莫光明眼神躲闪了一下,那是他第一次看清莫光明的容貌,人高马大的,后背佝偻了一下。
莫九瑶的表情依旧平和,无悲无喜。只见她扶起莫光明,就拦住陆行渊的脚步,“仙盟盟主昏迷了,傅师弟有很大嫌疑,难辞其咎,恕我无法放你们离开。”
陆行渊看了眼昏迷在地上的莫光明,隔了约十几米的距离,他眼皮轻轻一抬,对灵气外泄视而不见,审视的目光从莫光明头扫到脚,“仙盟盟主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严霜剑不过寻常剑器,如何能伤得了莫光明?最多算皮外伤罢了,不会伤筋动骨。”
随后丢出一瓶白色药粉,“我亲自研制的,平时黑市中千金难求,这瓶给我20枚金币即可,再会!”
“你……玄剑宗为何如此多大言不惭之辈!”
此时莫光明朝莫九瑶摆摆手,不叫任何人搀扶,也绝口不提灵气外泄一事,官话套话一套一套的,“我无事,只是与小友切磋,大家不要为难他。现如今首要关头要平了这些妖魔,镇魔塔是师祖所创,里面镇压的妖魔无数,一旦放出后果不堪设想。”
华南宗众人围住陆行渊,地脉下灵气四溢,镇魔塔内镇压的妖魔嘶吼声震天,傅无极手中还握住地脉的命门,想来华南宗不会让傅无极带着地灵离开。洛逍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这话显然是对着陆行渊说的,“你已习得乾坤八卦阵,按理算华南宗半个弟子了,此阵虽不是专门为镇压地灵所创,我相信陆贤侄不会置华南宗危机于不顾。”
陆行渊抱着傅无极环顾四周,没看莫光明。他抬手压了压傅无极额前的碎发,“好,事成之后放我们离开。”
“莫师姐,请助我一臂之力。”
乾坤八卦阵于空中荡开,陆行渊、莫九瑶与黑白阴阳鱼融为一体,剑气像水波纹一样向四周散去,波纹扫过之处妖魔鬼怪无处遁形,嘶吼声渐渐平息,地脉外溢的灵气也被一股强悍的内力镇压下去!
离开前,傅无极醒了,他将地灵,也就是神树的神魂交于洛逍,也明里暗里提醒洛逍小心莫光明。左右神木族已经消亡,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地灵也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将地灵炼化为剑灵,需要陆行渊与莫九瑶通力合作,这一通操作下来,时间逼近隆冬了。
傅无极并没有揭发莫光明与督主就是一个人的事实,莫光明出人意料十分大度,没对傅无极口诛笔伐,一直强调自己是不小心,还数次上门要见陆行渊。一次见不到就两次,两场见不到就叫莫九瑶一起来,声势颇为浩荡。
傅无极看出陆行渊表面淡淡的,半夜还站在莫光明送来的那堆礼物面前愣神,看来他并不排斥,也就随便他了。
但傅无极始终对莫光明有所防备,一个仙盟盟主,还是黑白两道通吃的督主,他虽看不懂莫光明示弱的理由,也知他在向陆行渊示好。
只是这好示的太刻意了,陆行渊从未被人关心过,看到莫光明屡次献殷勤,再冰冷的孩子也扛不住,“师兄,这个仙盟盟主送我这些东西做什么?咱们明天就要离开了。”
傅无极定睛一看,那是上好的法器、法衣、天才地宝铸成的佩剑,傅无极看的眼睛疼,“他不是什么好人,少跟他来往。不喜欢直接丢掉!”
随后一拧眉,“直接丢了多可惜,卖掉换钱!左右玄剑宗也该招些新人光大门楣了,师父都说将玄剑宗发扬光大是他毕生所求。”
“什么卖掉换钱?多麻烦,直接给我不就得了!”
“呦你们蜜里调油,看来这几日过得不错啊!”
“顾宗铭,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顾宗铭在他面前向来口无遮拦,一点都没大将军的样子。
顾宗铭被傅无极救下,现在容光焕发,一身战袍威风凛凛,仿佛第二日就要奔赴战场。傅无极没理他,扭头就走,却被顾宗铭拽住长发,“我是来跟你辞行的,战场不可一日无将。你这个小师弟……很有个性。”
“诶顾宗铭,你当着我师弟的面讲人家坏话不好吧!救你一命,损我十年寿元。”
“什么十年寿元?!师兄?”
“陆行渊,你站住,我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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