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能让长澜在朝歌继续呆下去了。”天庭金阕宫中，昊天和瑶池说道。

“不能让长澜在朝歌继续呆下去了。”西方教正殿内，接引和准提说道。

天庭里头的昊天夫妻和西方教的两位圣人，眼见人间之事短短二十多天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都着急起来了。这人间不乱，阐教和截教弟子又怎么斗得起来？

“陛下，那长澜是水府少君，若是冯夷出事，她势必要赶回水府去。”瑶池想了想说道。

昊天了然地点了点头，“冯夷早就该和他洪荒时的那些个同族一样身死道消了。可真要论武力修为，除非圣人或者准圣出手，再或者是有戮仙弑神的法宝在手，不然要除了他可不是容易的事呀。”

瑶池道：“说到圣人，三清和女娲不提，倒是西方那两位圣人，想必有些心思。”

昊天点点头，沉吟道：“他们两位想得不少，做得也不少。只是我们身为天庭之主，不好和两位圣人见面的。”

瑶池接道：“那就派一人走一趟西方。”

昊天道：“就是这人选得慎重，娘娘你觉得谁合适呢？”

瑶池看向昊天笑了：“陛下明明有合适的人选，何必来问我？只看陛下是否舍得了。”

昊天颇有点窘迫，“娘娘这是什么话？咱们说的可是事关天庭将来的大事，谁合适娘娘只管说来。”

瑶池笑意不达眼底，缓缓吐出两个字：“嫦娥。陛下可舍得？”

昊天一怔：“她？她以凡人之身来天庭也就两百年，合适吗？”

瑶池冷哼了一声：“陛下可别说什么凡人之身了，只是骗骗下届那些愚夫凡人。她就算是凡人，可是长着一张和宓妃相似的脸，就说明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昊天尴尬一笑，“就算是宓妃，也不及娘娘端庄高贵呀。好了，娘娘说她合适，那就她好了。正好让她为天庭立下功劳，免得她独占广寒宫其他诸仙不服。”

瑶池可不觉得“端庄高贵”是什么好的夸赞处，只是也不欲与昊天就嫦娥之事多说，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只要事成，哪怕嫦娥长得再美，昊天也只会远远看着了。

接引和准提正愁着怎么样将长澜从朝歌城弄走，就接到了下头小沙弥来报说天庭有使者过来，让人将使者请了上来，待看清楚使者是美艳至极的女仙嫦娥时，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他们知道怎么样将长澜给弄出朝歌了。

“小仙拜见二位圣人。”嫦娥盈盈拜下，声音婉转，身姿动人。

可惜接引和准提两圣人爱美男胜过美女的名头不仅响亮，也是事实。接引道人先开口道：“不知仙子前来，是为了何事？”

嫦娥柔声道：“小仙奉陛下之命来拜见两位圣人，陛下说下届乱世将至，本是人族之祸。但有妖、神肆意插手其中，只会闹得人间更是不安，怕是要生灵涂炭了。陛下虽为天庭之主，但威严不出天庭，着实难办。陛下说两位圣人定有办法帮忙的。”

嫦娥这番奉承让接引和准提心头熨烫，他们觉得昊天这小子本领虽然不大，但是说话做事确实不错。正好，他们也想将长澜给从朝歌弄走，没半点否认就应下了。

准提一双眼在嫦娥娇俏的脸上滑过，看向接引点了点头，才开口道：“你们昊天陛下当真是忧心多劳。我们是有法子，只是到底管不管用，却是要看仙子您了。”

嫦娥闻言，垂首道：“圣人言重了，只要是小仙能做到了，定当不负所托。”

准提和接引起身，道：“仙子请稍等。”

准提和接引离了西方教，到了极北瀚海天外天处，自一旋涡之中唤醒了一头沉睡多年的魇魔，又将才擒下不久的蚊道人放出。

“此番你们随那天庭的嫦娥仙子一道，只待事情办成，便可重获自由。”接引道人道。

魇魔被关押多年，闻言摇头应下。那蚊道人乃是洪荒凶兽血翅黑蚊在冥河血海中所生，历经数万年不灭，随修为不高，但却是以万物为食，尤喜神、妖有灵性的血肉或者灵物，他自被接引所擒，就没吃过东西，早就饿得慌了。听了接引的话，只问道：“自由另说，可有灵气血肉可食？”

准提道人道：“自然是有的，但能不能吃到，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蚊道人伸出长舌舔了下嘴角，“只要不是圣人，总有办法来尝一口的。”

接引和准提将事情又交代了一番，便让魇魔和蚊道人跟着嫦娥离开了西方教。

恰逢月中，一轮玉盘一般的明月高悬半空之中，皎洁如水的月光倾泻在大地之上，嫦娥光着双脚走在黄河岸边，看着奔腾的河水，沉默了片刻开始唱起歌来。

浑浊的黄河水不断地拍打起雪白的巨浪，声势浩大，随着那歌声越发地汹涌，就好似河伯冯夷多年未改的暴烈脾气。

水府之主的寝殿之中，河伯冯夷丝毫没有往日的霸气，长长的蛇尾更是焦躁地拍着水晶铺就的地面，“是宓妃吗？她不是早就死了？”

水府的侍婢和侍卫全都心惊胆战至极，却不敢开口劝说。还是龟丞相开口道：“大君，您也知道宓妃早就灰飞烟灭了，此时出现在岸边的女子定是谁使出的阴谋诡计。只要大君您不离开水府，他们的阴谋自然就落空了。”

冯夷知道龟丞相说得有道理，但是他素来高傲，此生唯一的失败也是软肋就是妻子宓妃了。再说了那似曾相识的歌声透过水波传入耳中，他如何能视之无物？

冯夷本就是性情暴烈之人，只忍受了片刻，终究是忍不住腾身而起，飞出了水府。待他看清岸边的女子之时，也不知是喜多还是恨多，神色复杂地盯着女子。

嫦娥缓缓抬起头看向冯夷，目光盈盈。

冯夷不敢置信地上前数步，待反应过来，已经坠入了魇魔制造的幻境之中了。

初识时洛水边偏头浅笑的少女，美得让日光都失色。少女身影消失，出现的是相伴多年琴瑟和鸣的女子，目光盈盈如月光，教人沉溺不可自拔。温柔如水的女子很快也消失了，最后出现的，是沉默无言，神情冷漠的宓妃，是执意要跟着凡人离开的宓妃。

冯夷知道自己落入了他人的算计之中，可是他并未用心去脱离幻境，神从来不做梦，也没有梦。以他的性子，自宓妃离开后，本该当她不存在过。可是就算是神，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是恨宓妃，可是更想见她。

然幻境本就是针对冯夷的陷阱，他想见的快活的，和他相伴多年恩爱的宓妃，如同朝露般短暂，而冷漠的背叛了他的宓妃，就立在那里，依偎着凡人羿。

冯夷看着依偎着羿的宓妃，脑袋便像被人砍了数刀一般，神魂都燃烧起来了一样。他已经忘记了身处幻境之中，只想杀了羿。可不待他动手，他只觉得浑身剧痛，好似什么在啃噬他的身体和灵魂。

“啊——”冯夷惨呼出声，剧痛让他用尽气力自幻境中出来，变成了蛇尾的下半身上覆满了吸食血肉的蚊子，血肉被啃噬了大半。

冯夷从高空之中坠入河水之中，溅起无边的波涛，依旧没有挣开蚊道人的啃噬。冯夷竖瞳之中冷光乍现，他闭上了双目，片刻间自发梢起全身变得冰冷异常，心脏、血管以及只余骨架的蛇尾，都被冰霜覆盖住。

蚊道人险险逃开，但是他的不少蚊子没有逃过，被冻成了冰蚊。

“大君！”

正在朝歌同众臣商议西岐之事的长澜，只觉得心头一阵闷痛，她捂住胸口，抬头看向黄河方向，神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