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贺骄要成亲了,嫁的是定州范家的大公子。

大红喜轿红幔帐,贺骄握着手中的苹果,还是不理解范家为什么会松口改订了她。

贺家和范家是定州最大的望族,整个锦江城的人都来围观这场影响定州商脉的商业联姻。

花轿隔音不好,欢庆喜乐的鼓乐声和鞭炮声间隙,贺骄还是听到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

毕竟代姐出嫁这回事,从来只出现在话本上。这么明目张胆,不避讳世人眼光的易嫁,还是定州城头一次。

“听说贺四小姐长的美若天仙,那范家少东家一看就挪不动脚。断药绝食的让范夫人为他重聘了贺家四小姐。”

贺骄心道,放屁!她连范绍东一根头发丝都没见过。怎么就成了她勾引的范绍东不肯撂手。

这厢正想着,贺骄的心腹虫好像突然跑到花轿外面。有一人立即帮着贺骄说话道:“瞎说!范家少东家连炕都下不了,贺四小姐还能跑到他房间里让他见。”

“谁说的准呢。”那汉子揣着手道:“没准贺四小姐天生就是个荡-货!”

“范家少东家身子都虚成那样了,范夫人怎么可能会因为给他定一个骚-浪的娘们。”

“行了行了,你们都从哪听的乱七八糟的消息。难道你们不知道。范夫人为了求娶贺四小姐,将东街十三行的铺子都拱手送给贺骄。”

“哎——知道为什么不?”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那人得意道:“那贺四小姐可是和财神爷一个八字,三岁会摸算盘,七岁会看账本。活生生的小财神一个。贺家这几年做大,全托这个金娃娃的福!”

“难怪范夫人要退了贺三小姐的婚事。嫡女又如何,哪敌的上一个活财神珍贵。”

贺骄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东街十三行明明是范夫人赔给贺瑜退婚的补偿,怎么成了聘她的聘礼?

要真是她的聘礼,今日花街游行,贺家怎么不给她把商铺地契抬在嫁妆上。

花轿绕城三周,第三圈时,终于绕到了范家大门口。

范府黑漆大门左右各贴着一个红色囍字,贺骄的花轿一到街口,鞭炮便被点燃。贺骄闻着鞭炮的浓烟被抬进范府。

新郎范绍东没有在大门口迎接,反而坐在喜堂的椅子上。只在拜堂的时候勉强站了起来,陪着贺骄鞠了三躬。然后便被人扶下去了。

敬茶的时候,喜堂里只剩贺骄一人。

定州习俗是在新婚第二天敬茶认父母,奈何今日席上有个贵客。

瑞王赵芮也来参加贺骄和范绍东的喜宴,这是多么难得的荣幸!

新娘贺骄代表新人和贺家新妇,给范夫人和范老爷敬过茶之后。百香端了一杯砌好的热茶,递在贺骄手上,引着贺骄走到瑞王面前。

贺骄双手奉茶热茶,柔声道:“感谢瑞王大驾光临,拨冗前来参加我和外子的婚宴。”顿了顿,她道:“本该外子来为你敬上一杯酒的,奈何外子身子不好,妾身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热茶,感谢王爷让范府蓬荜生辉。”

赵芮伸手接过茶碗,府外喧嚣沸腾。隔着新娘红盖头,他什么也没看清。只注意到她的皓腕极白,白的炫目。

他微微怔神,旋即挪开眼,掩饰性的低头喝茶。

敬完茶贺骄被百香和桂嬷嬷扶到松峰院。

绕过堂前回廊,一跨进松峰院,贺骄耳边顿时一清静。院子的喧嚣和鼓乐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一样。

松峰院内上下虽贴着囍字,院子里却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红囍仿佛只是一点暖意的装饰一样。正房内,范绍东已经褪下红色外袍,躺在喜床上了。

范绍东一身软绸白衣,倚在床上,红色锦被盖着腿。百香和桂嬷嬷面面相觑,不知该让贺骄坐在哪里。

按习俗,新娘是要坐喜床的。等着新郎官敬完酒回来挑盖头,用喜宴。

贺骄盖着红盖头,只能看见自己脚下三分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半晌,贺骄听到一道男声道:“我累了下不得床。让她过来,我给她把盖头掀了,她随意坐哪吧。”

百香和桂嬷嬷不敢说半个不字,扶着贺骄走过去,示意贺骄弯腰。百香转身去拿挑杆,范绍东却直接用手撩开贺骄的红盖头。

四目相对,贺骄看到一双乌潭水般深邃的黑眸,然后才是清挺的鼻梁,泛着粉意的嘴唇。他嘴角乌紫乌紫的,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不足之症一样。

乌紫很小,打眼看过去并看不出。贺骄是弯着腰,离范绍东太近了,才一眼看个清楚。

范绍东打眼看到贺骄,脑海里只有明晃晃两个大字,漂亮!

惊艳过后,才细细打量起贺骄的五官。

贺骄皮肤白皙如玉雪,身穿大红色喜裙,头戴金色凤冠,更显明艳照人。金冠坠链贴在乌发上,眉心坠着喜冠红珠,晃得范绍东眼前晕眩。

他没想到贺四小姐生的这么漂亮。

原来只想着这是个庶女,日后好安排。范绍东心中微微不妙,隐隐觉得有什么失算了。

贺骄弯的腰痛,直起腰来。坐在摆满红枣花生龙眼的八仙桌前,这些原都是铺在床上的。新人就寝时嬷嬷才会收拾了。

但是范绍东身子不适,要上床休息,这些便被挪到桌子上了。

范绍东对百香和桂嬷嬷道:“你们都出去吧,杵在屋里怪浊的。我闻着难受。”

百香和桂嬷嬷领命离去,齐声道:“是。”

屋内转眼只剩贺骄和范绍东两人,贺骄一天都没吃东西,坐在桌前剥了好几个花生吃。垫了垫肚子,贺骄才起来大婚的流程似乎不是这样的。

贺骄问范绍东:“咳咳……夫,夫君。你要喝交杯酒吗?”

范绍东手里翻着书,头也没抬道:“我不能喝酒。”

贺骄:……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范绍东翻书声哗啦啦的。贺骄默默的开始剥起了桂圆。她不爱吃红枣,先前贺家有一批红枣长虫,仓库积了一大半红枣要亏损。

贺骄给掌柜的出了个主意,把红枣晾干,虫眼枣核烂肉一并去了。剩下的切成小丁,拌着艾草香料等物炒干,送到蜜饯点里当果脯卖。

偶然一次,贺骄尝蜜饯时红枣干掉进茶水里了。发现红枣泡茶也别是番滋味。遂在手帕交之间推广之。广为称赞。

贺家扭亏为盈,不过当贺骄亲眼见过红枣里面的肉虫之后。便对红枣敬谢不敏了。

范绍东看着书,听着耳旁悉悉索索剥壳吃东西的声音。无奈的抬起头道:“耳房里备着喜筵,让丫鬟给你端过来用吧。”

贺骄眼睛一亮,“好啊!”

范绍东笑了笑,拉了拉床边的细绳,吩咐人进来摆膳。

等待的间隙,贺骄站在床边,百无聊赖的和范绍东搭话:“夫,夫君如此好学,不知看的什么书?”

范绍东展开书页,往她那边递了递,笑道:“春-宫-图。”

两抹红晕悄然爬上贺骄脸颊,贺骄故作淡定的‘哦’了一声。正好丫鬟福身对两人道:“少东家,少奶奶,膳摆好了。你们趁热用。”

贺骄赶紧离开床边,坐在八仙桌旁大快朵颐。

范绍东的声音娓娓传来,他点评道:“画的还不错,看得出来功底很扎实。”说罢感慨一声,合上书道:“听闻那落举的士子过不下去,就会在天桥捉笔写信,亦或给书局写话本,画春宫,换取微薄银钱度日。”

贺骄想了想道:“那也太可怜了。不过,考仕途本来就是亏大于盈的事。为官固然可贵,却实在耗时太长,读书考举磨的都是苦功,非一日可成器。家底若不殷实,一二十年都是亏的。还不如做商人来的好,余盈之际,多多资助几个举子,也是一样的。”

范绍东翻书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淡淡道:“世间并非世事都要以盈亏论之。读书识字本是雅举,为官亦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必经之路。没有一方安定,你这商人也做的不安稳。”

贺骄放下筷子,转身道:“所以为官考举才让人钦佩啊。”

范绍东眼底闪过一抹讶然,“你觉得考举人是件让人钦佩的事?”他合上书,放在一旁。认真的看着贺骄问:“你方才不是还说考举一二十年都是亏的。”

“是啊。”贺骄道:“可正因为如此才可贵啊。你想啊,读书识字少说也得十几年的功夫,从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层层选拔录取。其中艰难,想象就让人不寒而颤。能跨过险峰阻难,一路中举的,当然让人钦佩。”

范绍东喟然道:“是啊。可是如今的人不这么想了。他们的眼皮子都放在吃穿用度和一日三餐上。往前上推三个朝代,商人都是最卑贱的。士农工商,商人都拍在最低位。寻常商人之家,巴不得儿孙中能有个为官的,光耀门楣。”

“如今却是世风日下。让家人养着考举的都是些游手好闲图清雅之辈,堂堂男儿,不能支养门庭,还要家里付银子去考那没用的仕途。”

贺骄倒是很理解,她听说过商人卑贱这种说法。但这对贺骄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事了。从贺骄祖爷爷的爷爷开始,商人就开始受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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