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宫陵顶着山灵给她做的那张人\皮面具,骑着马,大摇大摆出南城门之后,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你何时学会的这门手艺?”
山灵侧头看着这张她再熟悉不过的‘上世男主’的脸,曾经这张让她深恶痛绝,咬牙切齿的脸庞,此时让她再次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拼命想摆脱的脸孔和宿命,却在她为南宫陵设计模子的时候,不知不觉做了出来。
因为其他的脸庞似乎都已经在脑海里淡忘了,只有这张脸最清晰地印刻在她脑海里。
最让山灵记忆深刻的,是李易恒徒手掏心的最后一幕。
虽然当时对他曾经的背叛愤懑不已,但那是山灵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的爱,可以如此热烈。
山灵眼波流转,回道:“闲来无事博览群书,随便试试便会了,只是没想到这东西需要消耗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才能做好,不然昨天我们就可以出城了。”
南宫陵还想问什么,城门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喝:“给我抓住那两个人!”
山灵回头一看,就看见城门上方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终于换下一身格格不入的白衣,穿上一身墨色的衣袍,傲然挺立于城门之上,手指向他们的方向,面色阴冷,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们。
是三皇子南宫睿。
“不好,被发现了,快跑!”
山灵策马扬鞭,对南宫陵的马背狠狠一击,马儿受了惊,飞快往前冲去。
南宫陵回头瞪了她一眼,手疾眼快拉紧缰绳,才没有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山灵对他呵呵一笑,飞快赶到他身旁。
“你这个皇兄眼神不错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大概认出了我们的背影。”
“他本来只是怀疑,你这样做,无疑肯定了他的猜疑。”
“那还不快跑!被他抓回去盘问,再逃就难了。”
南城门快速涌出大量追兵,两人不断策马扬鞭,飞快往前奔去。
不知跑了多久,两匹马终于不堪重负,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感受到地面的震颤,山灵顾不上伤口才愈合没多久的肩膀,拉起南宫陵,施展轻功就往密林深处飞去。
巡视着树林中茂密的灌木丛,找到合适的藏身处,山灵才将南宫陵放下。
“你在这里藏好别动,我去引开他们,马上回来。”
不等南宫陵说话,她飞快撕下南宫陵身上的一片衣角,同时也扯下自己的一截,就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等她再次飞回南宫陵身边的时候,大队人马已经涌入山林。
山灵屏住呼吸,紧挨在南宫陵身旁蹲下。
感受到她传递过来的体温,南宫陵眉眼微拧,却也没有立马推开她,忍住心里的嫌恶,透过茂密的灌木丛,往前方看去。
带头的侍卫大喝道:“给我翻遍这座山,他们逃不远!”
有人立马发现了踪迹:“统领,他们往那边去了,那边有一截男士的衣袍。”
“统领,这里还有一截,是女的。”声音远远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给我追!”
等人马都跑远了,南宫陵察觉到身旁的人呼吸沉了几分,他侧头一看,才发现山灵捂住肩膀,额头上浸出了一层冷汗。
南宫陵大致猜到了什么,目光微闪,但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只是如避蛇蝎一般拉开与山灵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往一旁挪了挪。
山灵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坐在地上调息了一会儿,等肩上撕扯的阵痛散去之后,才伸手在地上探查人马的踪迹,察觉到已经跑远的人马,山灵才慢慢站起身来。
“我们得赶紧走,天黑之前翻越这座山,否则他们察觉到不对,还会再次追来!”
“嗯。”
南宫陵难得没对山灵露出嫌恶和冰冷的表情,但也没什么表情,就好像和陌生人说话一般,正常却也不带丝毫友善。
两人一路再无话,只根据树木的年轮和风的方向,往南方而去。
就在太阳西沉,天空中只剩最后一点余晖的时候,他们成功翻越了这座山,往另一座山而去时,两人的步伐才稍稍放慢了些。
夜色越来越深,月亮从云层中穿过,在大地上撒下了皎洁的清晖,为他们照亮了前行的方向,清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大多数鸟儿已经入眠,偶有几只扑腾着翅膀,叫着往远处飞去。
静谧的山林中,只有他们的脚步和呼吸声,到了一处平地,山灵终于打破了这层平静,边走边拿下斜跨在肩膀上的包袱。
“我们吃点……啊!”
“啊!”
话还没说完,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人突然脚下一空,伴随着枝杈碎裂和叶子哗啦啦的声响,毫无防备的两人瞬间跌落到一个深坑里,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呼。
摔在坑里正好压到受伤的那只臂膀,山灵忍不住嘶了一声,幸好踩空的时候她稍稍提了些气,否则就不是此时这般压一下了。
一旁的南宫陵似乎摔伤了手臂,痛苦闷哼了一声,这声闷哼本来不大,但在空旷的深坑和安静的山林中,就显得异常明显。
山灵连忙站起来去扶他,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
南宫陵避开山灵的触碰,自己挣扎着坐起身来,却发现右臂痛得异常厉害,一用力就仿佛被人用钝器捶打一般,一层冷汗瞬间冒出额头,月光照射下,即便南宫陵极力隐忍,表情也显得十分痛苦。
山灵站在原地没有再去扶南宫陵,却眼尖地发现他坐起身时,右臂软塌塌地垂在一侧,看上去有几分畸形,十分不正常。
山灵皱了皱眉:“你的手臂似乎脱臼了,我帮你看看吧!”
南宫陵固执地拒绝道:“不必!你不是大夫,即便我的手臂脱臼了,你又能怎样!我不喜欢你碰我!”
山灵滞了一下,随即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碰你,但是没办法,你受伤会让我的生命受到威胁。”
还没等南宫陵反应,山灵上前一步,一手强硬地按住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拉起他脱臼的手臂,伴随着咔嚓一声,山灵又快又狠地找准位置,眨眼之间便帮他把手臂接了上去。
南宫陵喉间止不住溢出一声痛苦的低呼,山灵适时放开了他,他动了动肩膀,发现手臂已经恢复如初,随之那种钻心的痛也渐渐消失了。
南宫陵微微喘息,片刻的诧异之后目光复杂地看向山灵:“你何时学会接骨了?”
“很久以前就会了,就像我的慈悲一样,非必要不轻易展示。”
“呵!慈悲?和齐司羽学的?”
“什么?”
山灵心头一跳,他为什么突然提起齐司羽?莫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知道那天身处险境救下她的是齐司羽,那齐司羽甚至是齐家人就危险了。
见山灵惊讶地望向他,南宫陵嗤笑一声:“接骨啊,不是跟齐司羽学的?你之前不是一直把他当做齐相印的替身,三天两头就让人往你的宫殿里跑,说你们没有私情,又有谁相信,毕竟,我亲眼看见你轻薄了他,发现亲错了人,还对人拳打脚踢。”
“……”
这次唤山灵无语了,从沈蓝安的记忆中,她确实记得醉酒后误将齐司羽当成了齐相印亲了。
后来击伤齐司羽让他滚后,她侧头就看见南宫陵冷漠地站在院中,透过敞开的窗户,将里面的情景尽收眼底。
因此,心情不痛快的沈蓝安又将南宫陵当做了出气筒,将他浑身打得皮开肉绽才解心中怒气。
想起这些,山灵一阵头皮发麻。
这世宿主真的是大大提高了她获取幸福之力的难度,对待南宫陵,有时候真是想怒也怒不起来了,毕竟宿主实在理亏,连带着自己也理亏。
山灵想了想,和颜悦色道:“你不提起他,我都差点忘了,毕竟好多年没见了,他没教过我接骨,但我看见过他帮别人接,看来看去也就会了,就如同我的识字,我的武功,我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人教我,都是我看别人,看书本,看来看去,就自己会了。”
“……”
“不过说来,我记得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对你,确实是我理亏,我知道一句对不起不足以偿还我伤害过你的事实,所以之前说过的赎罪,我是认真的,此后,我不会再伤害你半分。”
“……”
南宫陵眯了眯眼,神色晦暗不明,他垂眸坐好,没再说什么。
见他没再提及齐司羽,山灵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四处打量,发现他们掉入了猎人的捕猎陷阱里。
大概是用来捕捉大型猛兽的,这个陷阱看上去又深又大,高度目测有四米多,他们所处的坑底直径也有两米左右,她施展轻功飞上去倒是没有问题,但……
她低头瞥了一眼坐下地上的南宫陵,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那道贯穿她肩膀的箭伤,表面虽然已经愈合,但内里还在恢复,她的手臂因为中午的时候提着南宫陵飞了一段距离,至今都还在隐隐作痛,再强行用力,非裂开不可。
陷阱四壁十分光滑,让南宫陵徒手爬上去,估计他也没这个本事。
山灵想罢便走到角落,捡起刚才落下的包袱和她随身携带的长剑,离南宫陵两步的距离坐了下来。
“夜深了,正好这里可以挡风,我们今晚就宿在这儿吧,明天再想办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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