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灵回视着南宫陵不苟言笑的眉眼,微微凝眉,随即又舒展开来。
“是,我确实很好奇你怎样安置李二?你应该明白,他虽然年少,却是个良才。”
“你对他,究竟是好奇,还是关心?”
山灵忽然笑了,招招手:“南宫陵,你过来些。”
南宫陵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讶色,微斥道:“沈蓝安,你不跟朕说敬语便罢,竟还敢直呼朕的名讳,好大的胆子!”
话虽这么说,南宫陵还是往山灵靠了过去。
山灵主动伸手握住南宫陵温暖的手掌。
“木已成舟,他人的事,不问也罢,当下的我们才是最重要的。”
南宫陵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眸光闪烁,再次确定:“你当真这么想?”
“嗯,那我问一些有关我们自己的事,可以吗?”
南宫陵慢慢收紧手指,与山灵紧紧相扣,眸光不觉柔和起来:“你想问什么?”
“我躺了多久了?”
“一年。”
山灵微微扬眉,似是有些惊讶,很快又接受起来。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那你呢?登基多久了?”
“八个月。”
“你父王呢?”
“死了。”
南宫陵答得异常平静,就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山灵有些意外:“怎么死的?”
“朕随舅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查明原因之后,他是被他最器重的儿子下的慢性毒,加上朕洗刷冤屈之后,得知刺杀的幕后黑手也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双重打击之下,最终活活气死了。”
山灵有些唏嘘,上次见时,南宫上旬还老当益壮,抛开两人之间的不快来说,南宫上旬在这个世界也算一代枭雄,没想到就这样薨逝了。
并且还死于自己最器重,最喜爱的儿子南宫睿之手。
“那南宫睿最终也死了?”
“你觉得他这种大逆不道的人,还有留下去的必要吗?”
山灵微微摇头:“他确实该死。那大皇子南宫昊呢?”
南宫陵冷冷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像他那种没脑子的人能活多久?自然陪他依附的兄弟去了。”
“……”
显然,南宫昊也死了。
那这个宫里,基本上没有什么让南宫陵不爽的人了。
山灵沉思了一会儿又问:“你有没有其他女人?”
没想到山灵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南宫陵意外地挑了挑眉。
“怎么?你在意?”
山灵不假思索:“我当然在意,不管你如何对我,不管你给我的名分有多低微,这些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我很介意和其他女人分享你,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就只能有我一个女人,不许碰其他女人。”
南宫陵眼眸微亮,随即眼中又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如果朕有其他女人,你当如何?”
山灵拧起眉头:“你当真有?”
“你还没回答朕?如果朕有其他女人,你当如何?”
“我……”
山灵心里有些发凉,他会这么问,是不是已经有了?
山灵顿了顿,随即坚定道:“我不会再爱你。”
南宫陵柔和的表情一敛,冷哼一声:“不再爱朕?你真的爱过朕吗?如果我们之间没有情蛊的牵连,你会心甘情愿待在朕身边?连朕想要你的命,你都可以放下过去,选择和朕在一起?”
“不管之前如何,不管有没有情蛊,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如今我醒来,我是打算和你长相厮守的,但如果你不在乎的话,有些爱是可以收回的。”
“你想怎样收回?”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其他女人?”
南宫陵凝视着山灵又重复了一遍:“你想怎样收回你对朕的爱?”
山灵也固执地回望他:“我躺着的这一年,你有没有其他女人?”
两厢对视间,南宫陵从山灵眼里看出了她的决绝,那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在山灵眼里看见过的,只针对于他感情的坚决。
南宫陵一时喜怒难辨,喉结微微滚动,却久久没有回答山灵。
山灵垂眸,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她慢慢松开和南宫陵相握的手。
就在山灵准备下逐客令的时候,南宫陵突然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暗哑的声音在山灵头顶响起,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
山灵先是一楞,后又柔化开来:“当真?”
“嗯。”
大概幸福之力的圆满取得即将在望,山灵欣喜地回抱住南宫陵的腰身。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犹豫?”
“朕毕竟是皇帝,即便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不会有,朕在想,如果朕当真有了其他女人,你到底会如何?”
山灵沉浸在幸福之力即将得偿所愿的欣喜中,并未察觉到南宫陵话里的试探,而是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既然我们两个都决定重新开始,我便会好好和你在一起。”
自此之后,南宫陵夜夜宿在山灵的寝宫里。
山灵身体恢复如常之后,白天也会主动去寻找南宫陵,陪伴在他身侧,给他研墨倒茶,偶尔也会帮他看看奏折,给出一些针对性的意见。
南宫陵对山灵再也没有了此前的仇恨,厌恶,抗拒,放下心里的芥蒂,随着两人琴瑟和谐的相处,南宫陵对山灵愈发温柔喜爱。
山灵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相处下去,直至南宫陵说出我爱你三个字,甚至只要南宫陵忠诚,山灵也甘愿好好陪他过完这辈子,直至两人寿终正寝。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这天山灵独自从南宫陵书房出来,走到后花园时,不由微微仰头,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肩颈。
发髻上镶着颗颗珠粒的簪钗微微晃动间便掉落地上,簪尖正巧撞在坚硬的石板上,几经弹跳,最终落在茂密的植被中。
山灵在要与不要之间纠结了一会儿。
想到是南宫陵才送给她,并亲手为她戴上的,走了几步,山灵又折返回来,翻到植被中去捡。
就在她刚刚找到钗子要出来时,就听见小径上传来两三个宫女渐行渐近的议论声。
“皇上对沈昭仪是真的宠爱啊,自从沈昭仪醒来后,皇上就让所有人隐瞒要娶姜小姐为后的事情,可是这事在沈昭仪醒来之前就定下了,下个月底先帝的丧期一过,皇上马上就要迎娶姜小姐了,现在让我们秘密准备,到时候又怎能瞒过沈昭仪。”
“是啊,纸终究包不住火,到时候昭仪娘娘不知道要怎么和皇上闹呢。”
“你们说,皇上现在到底是更喜欢沈昭仪还是姜小姐?”
“谁知道呢,皇上封沈昭仪的时候,哪个不是惊呆了。”
“哎!到时候姜小姐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沈昭仪可是前朝出了名的蛇蝎公主,虽然她现在待人温和有礼,但我看见她的时候,腿还是会不自觉打颤,听说她当初连皇上都……”
茂盛的枝叶遮住了山灵的身体,宫女们无知无觉地从她身旁经过,慢慢往远处走去。
后面的话山灵再未听进去半个字,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南宫陵要娶姜小姐为后的事。
姜小姐?哪个姜小姐?
姜云嫣?
虽然不想承认,但山灵潜意识里总会把南宫陵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姜云嫣抛之脑后,心想只要她让南宫陵动情,她就会完全占据南宫陵的心房。
尤其醒来之后,没有人再提起姜云嫣,山灵以为姜云嫣早已随着未婚夫南宫睿香消玉损了。
没想到最后,姜云嫣经历前朝太子妃,又与南宫上寻寄予厚望的儿子南宫睿订婚之后,还能成为南宫陵的皇后,这命格和气运当真贵不可言。
山灵不得不怀疑姜云嫣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而南宫陵几经波折,最终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想都不用想,山灵早猜到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男主和女主在一起本就是天作之合,到最后,自己竟然成了被人欺瞒的小丑。
山灵从繁茂的植被中站起来,看了一眼手中的簪钗,愤愤地摔在地上,钗上嵌满的珍珠再也经受不住重力的袭击,落在地上四散而去。
山灵经过之时,毫无怜惜地踩在上面,珍珠顿时化为齑粉,再无法滚动。
不知何时,山灵已经出现在御医院。
正在专心配药的齐司羽转身便看见身穿华服,头发微乱的山灵出现在眼前,心口一悸,手中的瓷瓶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楞了楞,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似有千言万语,然而想到什么,他眸光不觉一暗,似有些气恼,皱了皱眉,连忙垂下头去,跪下给山灵行礼。
“下臣参见昭仪娘娘。”
山灵低头瞥向规矩跪拜的齐司羽,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司羽,我们没必要这么生分,我永远记得,你对……”
听到熟悉的称呼,齐司羽身体一颤,却不容山灵再说下去,张口的话,陌生得令人心寒。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君臣有礼,望娘娘莫要再惦记,也望娘娘守好宫规,莫要再擅闯御医院,以免落人口舌。”
山灵一时语塞,从磨州府邸离开之后,齐司羽早就和她划分了界限,此时确实是她逾越了。
不过,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山灵点点头。
“好,你起来。下次我不会了,这次我来,就想向你证实一下,下个月南宫上寻的服丧期一过,南宫陵就要迎娶姜云嫣为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唯独我被瞒在鼓里?是不是?”
齐司羽眸光隐隐闪动,似有什么压抑的情绪就要从他眼眸中喷涌而出,但他最终只是垂眸冷硬道:“娘娘为何不去问皇上?来问下臣,未免不成体统。”
“我以为你会如实告诉我。”
齐司羽眸色一变,慢慢站起来,直视着山灵。
“娘娘把下臣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吗?皇上三宫六院本就是理所当然,当初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走到这一步,证不证实又有什么用,既然你选择成为皇上的女人,就应该接受皇上的一切。”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想?呵!”
山灵不可思议地望向他,随即轻嘲一笑,意识到自己走这一遭是自找无趣之后,她正准备离开,门口就传来一道带着怒气的冰冷嗓音。
“不然你觉得他应该怎么想?在你后悔的时候,不顾一切带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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