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至(修)

尺峰山。

入林之间有寒鸦惊月,惹动一带交缠叠错的绿荫。

天旋地转。

在这一方独成一帜的地岭之间又是如此的极夜之时,即使是以骁勇为名的抚其戎女,也讨不到半分的上风。

机关岭的启动折毁了大半数的抚其戎女,只有零散不到十数的几人不断的飞驰在峰岭间。

“啧!该死!”一夜顽战本已让人疲力的很,又加上要多背负一人,终是让这个文生给挣脱了。

“你们是何人?”素长清一手扣住了对方的腕。

但见他的这一番举动惊起了身边穿着戎衣的女人,见她们停下了急驰的脚步往自己冲来,素长清便索性叩腕一锁,一只手径直扣在了对方的咽喉处。

“若在轻举妄动,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被他反擒住的女人登时恼羞成怒的挣扎着,却见他扣得更紧了。

“你敢!”当下有一个戎女大声斥道。

“姑娘可以拿同伴的性命一试我是否敢。”素长清终究不是这方女国中的男人,即使文生的气力体格不比武将,但是这些女人方经激战死里逃生,断是抵不过他的蓄力一搏。

“你这悍夫!我女国中竟出了你这种男人,敢向女人动手,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呃——”被他扣住了女人涨红了脸怒极大骂道,话还未说完便被呛了回去,只觉得一番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若非如此事态,我也不愿这般失礼。”素长清说道。

“你到底想怎样!”当中有个女人怒道。

“放我回——”素长清一顿,意识到后头是山匪寨子,便收了后话改口说道,“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擒我?”

“我们是二皇女麾下的抚其戎女,袭书王的公子探亲回来被劫,我们接到命令前来搭救。”

“……”

素长清大抵能猜到这伙人应当是城中的兵将,这番清白了眼前,手下的动作也便稍缓了些,“既然如此,你们——”

“当真不想那匪头如此强横,更万万没有想到那峰岭之地竟是藏有机栝,不过能抓回去那个匪头的夫郎也算有个交差了。”当中一个抚其戎女忿恨的说道。

“……夫郎?”素长清一怔。

“你不就是那匪头的夫郎吗?”另一个抚其戎女皱着眉头有些厌恶的望着他,“你最好莫做顽抗,乖乖跟我们去抚令台,我当留你一条全尸不连座你亲眷。”

“我是境外之人,今日刚来到贵地便被这群山贼劫去了寨中。”素长清说道。

“你不是我青原女国中人?”这倒确实让人讶异了。

“不可能!”有人当即否定的斥道。

“我是隐国人氏,同行被劫走的还有我的两个同伴,此中尚有一位同伴被急流冲走不知去向。”

林中的一干戎女面面相觑,兴师动众了一夜,去时大言定当清平这座匪窝,回时本想着虽然没有力成,但至少有那个匪头的夫郎在手,也不算是全然无获,哪知事情竟是如此。

“你以何能证明自己是境外隐国人氏?”良久,这些抚其戎女脸色不太好的问道。

“我有行……令。”素长清手伸入了衣内,却是一顿。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素长清一时之间像是猛地被人敲了一棍一般大脑一片空白,思忖着这一天,他被那个匪头几番轻薄又是撕衣又是推倒的,这方当真不知道行令是何时掉的又是掉在了何处。

“为了求命,你竟是连自己的国氏都不敢承认!”当中的一个戎女眸色阴沉的望着他。

“我……”

“他确实是那个匪头的夫郎。”一直站在一旁冷目望着这方的颂琪突然开口说道,这方戎长与副戎长全数失联,便由她暂领抚其戎女。

颂琪冷冷的望着素长清,道,“我那方跟戎长就在屋外,亲眼看见他们不知廉耻的在那方案桌之上亲热。”

“……”素长清一时之间却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辩白,如此情况,似乎任他怎般说,对方也不会相信自己。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素长清正在思忖着到底要如此处理眼前的事宜,却见那个被他扣住的女人,突然沉肘一击正中胸口,尚来不及吃痛,便被她全力甩了出去!

“贱夫!”

“我青原女国竟是出了你这等不要脸的淫夫!”来不及挣扎,那个女人干脆全身压住了他,狠声的骂道,“为了求命在匪头面前曲意承欢,这方更是连国氏都不敢承认不惜弃改国氏!留你在这世上何用!”

“我——”素长清挣扎着,旁边的戎女见着也去帮着压住了他。

“来啊,让我看看你是怎么讨好那个匪头的,”那个女人怒极反笑道,“瞧着是还是有几分的姿色,也难怪那个匪头那么迫不及待的在桌上就开始办你。”

“……”

素长清觉得这个地方的女人当真是邪门的很。

在隐国纵是他生平见过最泼辣强横的女子,在这群女人面前皆可谓是温柔极之。素长清望着眼前极现怒容的女子,本想若是官府的兵将,自己一介境外闲客怎般也不会有所诘难。

但是若被当成山匪的同党,更尤其是寨主的相公,便全然是不同的两回事了。

手无意间摸到了藏于袖中的那柄短剑。

素长清眸色一动。

“只怕你没命知道他是怎般来讨好我的。”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清冽的女声。

鸿飞穿云。

寒月半掩薄云之中,只见一抹锦色的红微染绿林,艳红,那是极为深沉炽热的颜色,浓烈而狂妄,黑襟流袖更是重彩瑰丽,落得一番强然之势。

入发的羽翎在风中微动。

明亭落袖而立站在了这群戎女的眼前。

转身而视。

“我这番来,是为还于你们戎长落在我这里的东西。”明亭张指而扣,指间夹着数枚毒钉,话方落便全数挥了出去,惊得眼前的一干人连忙寻生四散,毒钉全数没入枝干之中。

明亭一转朱剑,穗带翻飞,剑身如虹而旋,破鞘而开的锋声音冷冽如冰,如怒如威。

冷锋映眸。

她说道,“动我的人,没有谁能负得起这样的代价!”

被方才挥出的数十枚毒钉惊作四散的人,听闻这般狂妄强横的话,登时怒由中生,当即拔出了身上的佩剑,一时之间林中一片寒锋朔影。

“你这匪头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竟有胆子敢只身来就别想活着回去!来人!拿下她!”

“大家一起上,拿下这个贼王便能回去跟袭书王和二皇女交差了!”

素长清踉跄着从地上站起了身,笼于袖的手揣紧了那一柄短剑,但见一片刀光剑影流窜于寒林之中,明亭独身一人对上了这些身装戎装的兵士。

明亭的出现引起了所有戎女的注意,这方早已便没有人顾得上他了,眼下当是一个逃生的最好时机,只是——

“哗!——”

很险的双剑自明亭的腰际左右穿过,明亭只得提身而旋,翻身躲开了这两剑,紧跟而来的是第三把剑,第四把剑,第五把剑……

明亭身形当是轻盈的很,在这般交织如网的剑影只游刃有余的行走着。

他在一旁看得险,也看得惊。

但即使如此,素长清仍然能感觉得到,明亭尚有留手。那般狂妄极艳的剑招,起势之间剑剑逼命,却没有一丝的杀气,更没有噬血的疯狂。

有着的,是极致的冷静。

明亭反手背剑架住了数十柄的寒锋,随即沉腕一震,挽剑如花。

素长清站在一旁望着她,眸色微动。

忽然,但见不远处有两名藏身暗处的戎女自地上兴起了火星,瞬间有白烟袅袅自那处升起,寒风徐来嗅不到气息只觉得如沉酿的美酒一般令人醉神。

素长清猛地回过了神,意识到那东西可能是迷烟,当下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那一棵垂枝的苍树身上。

“快,加点火力!”

“这该死的匪头定要拿下她!”

“这是我青原女国最烈的迷药,连猛虎熊豹都不在话下,就不信药不倒她!”

白烟徐然。

明亭脚步微顿,显然有些入了药,意识有些昏沉的摇了摇头,手中的剑步已见破口。

那群人见状扇的越发起劲了,星火助燃,却听‘当’的一声,猛地有一阵雨淋了下来,下意识抬头望去,见有一杈树枝掉了下来。

有一把短剑飞入那棵树的树枝上,劈开了细微的枝条,仅只没入了些微于身干中。

夜深露重盛于叶上的水珠自是不乏,素长清掷出的那一剑当即折断了上头的一根树条,震下了树下的寒水。

白烟没在了那簇树枝之下。

弥然消散。

“咣!”

明亭震开了那些戎女的剑网,转身指剑,目光轻对上了他的眸子。

那是一双非常清丽的眸,墨色的,深邃沉稳,不见惊乱。半敛的眸,自见风骨。没有国中男子一贯的柔和与乖顺,更没有愚国那些莽夫的强横与傲然,有的是清朗与温润,自成一番韧性。

刚折不阿。

却又如沐春风。

“你这贱夫!”察觉到了是谁在捣鬼,那些戎女当即破口大骂了起来,神色极显狰狞。

“咣!——”明亭一剑拦下了对方怒极的疯狂,横剑之下自有千军万马之势,不可匹挡。但见她一挥朱剑,竟是直接割下了那方的口舌。

惨叫声响彻整座尺峰山之中。

明亭自出剑至今也不曾动真格出手,落剑之下也只见击撞不见剑痕,却不知她的剑当如此狠辣!

明亭一挥长剑,朱红色的剑身在月色下流光生辉,泛着森森朔寒的瑰色,但见她眸色见冷的望着眼前的那群女子,说道,“我说过,动我的人,没有谁能负得起这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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