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许青雅vs林晚棠,第一局,林晚棠惨败。

画板一角染了血,许青雅右手掌心处划拉出了一道深长的伤口,只差一点点就伤及手腕处的筋骨。

鲜红的血顺着小臂滴滴答答落在草坪上。

墨千寒关切地扶着许青雅,眼神透露着寒意。

林晚棠眼眶慢慢泛红,倔强地看着墨千寒不肯认错,她垂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哭得让人心疼。

气氛低沉,三人形成了对持状态。

画家的右手有多重要?林晚棠懂,许青雅懂,墨千寒也懂。

“算了千寒,林小姐也不是有意的。”许青雅脸色有点白,推了推墨千寒,惨淡笑了笑。

片刻的死寂过后。

“还不给我滚回房间去。”墨千寒眉头紧锁,脸色黑沉,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林晚棠倔强地站在原地,死死看着墨许二人互相偎依扶持着走远,墨千寒一次也没有回头看她。

尹伊坐在树荫下平静地吃着属于林晚棠的超大4J车厘子,心里YY了一下,幸好许青雅身体强得能打死几头牛,但凡她心肝脾肺肾出点问题,林晚棠绝对跑不了。

林晚棠的指甲掐进掌心里,也许是疼痛的刺激,她松开了紧抿着的双唇,收起了眼泪,尝试着对身旁的小姑娘扯出一抹笑。

她张嘴,委屈便藏不住了,两管泪从泛红的眼眶中缓缓落下。

直至墨许二人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周围看热闹的人开始忍不住交头接耳。

她孤独地站在大草坪的中央,狼狈不堪,强颜欢笑望向尹伊。

二十出头的她不经世故,懵懂地在爱情的漩涡里挣扎,连累了好几个女佣被炒鱿鱼,在庄园里的名声很差。

尹伊当然也能理解,这里没有人会愿意沾上她,没有人喜欢被连累,没有人喜欢被墨千寒迁怒。

尹伊也知道,这里的很多人一边妒忌着林晚棠,一边渴望着看她的笑话。

尹伊放下了手中的果盘,走上前,帮她把地上散落一地的画具收拾好,挽着她的手带她回了房间。

现在的林晚棠已经懂得很多了很多曲折弯绕的人情世故,在窃窃私语中,她紧紧靠着身旁的小姑娘,努力挺直腰杆,但尹伊依然能感受到她颤抖的身体。

回到房间,她仿佛再也撑不住了,背靠房门身躯缓缓滑落,双眼失神,潸然泪下,似乎在呢喃,又似乎是在问尹伊,“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

记忆翻滚,尹伊不自觉愣住了,她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困惑。

快点走,离开,是以前她唯一的念想,但等到真正可以解脱的时候,一向自持的霍英在她床前的发疯一样晃她,这一场景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久久不能忘记,竟然产生了一丝愧疚。

自己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吗?林晚棠呢?

到底是什么困住了她?尹伊呆呆地想着,尝试着感同身受,似乎想明白了一点,但又觉得很不可思议。

尹伊用力甩着头,试图把脑海中的愧疚感甩走,霍英只存在于异世,在这个世界,她应当是无根的,自由的。

尹伊第一次产生了要帮一个人的想法。

“你可以走啊。”尹伊突然扭头看向她,木木地讲了一句。

林晚棠状似痛苦忍耐着,“走不了,我爷爷他,还要很多医药费。”

“那我再帮你想想办法。”尹伊思索了一番,直勾勾看向她。

林晚棠止住了哭意,她似乎并不相信一个需要靠打零工赚钱的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的豪言壮语。

她张口结舌,愣了一会儿神,缓缓站起身来无声拥住小姑娘。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

墨家老宅的某个老管家来过几次,杂七杂八地打探了一些事情。

许是见尹伊老实,又是跟在林晚棠身边的,那管家给她了个超大的红包,追着她多问了几句,收了钱自然要办事,尹伊前头才答应过要帮林晚棠想办法呢,这不,机会说来就来。

她寻思从她嘴里说出去的话到底有多震碎老管家的三观?为啥老管家的嘴越张越大的,眉头越拧越紧?

......

许青雅已经搬出去了,她的作品展览很成功,或许是墨千寒的影响,或许是作品本身的收藏价值,她的画作被各界大亨抢购一空。

体面人做体面事,许青雅宣布所有营收将捐献给慈善组织。

这为她赢得了诸多声誉,荣登各大咨询网站和报刊的文娱头条,各界对她赞赏有加。

与之同时,各方八卦小报趁着热度挖出了不少许小姐的私生活八卦,提及得最多的就是许小姐的青梅竹马,花城富商墨家那位备受追捧的年轻继承人,墨千寒。

庆功宴后,一身酒气的英俊男人半眯着狭长的凤眼,修长脖颈处的衬衫扣松开了一颗,他簇拥着大气明艳的女艺术家走出来,为她隔开人群,为她亲自开车门......

高大英俊,年轻多金的霸气总裁,一言一行温柔体贴,毫不避讳,令人遐想连篇。

这一幕被人拍下了,各大新闻网站和报刊纷纷推送这则八卦新闻。这年夏天,半个花城人都在吃墨少抱得美人归的瓜。

林晚棠眼眸里的光越发黯淡了,她坐在画板前,手里的油画笔沾了色,停在洁白的画纸上,半晌不见动静。

尹伊坐在一旁,没有打扰她的哀伤和痛苦,平静地望着窗外打理得极好,嫩绿嫩绿的大草坪和新长出枝桠的绿树。

画笔滑落,洁白的画纸染上了颜色。

林晚棠转过头,一边用手抹着止不住的眼泪,一边努力笑着,她张了张嘴喊了小姑娘一声,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伊伊。”

尹伊回头,看着那张强装欢笑的脸,以及她脖颈和锁骨处昨晚才印下的激烈的吻痕,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尹伊心里叹气,无论是热切追逐,还是释怀放弃,总有一个把人来回撕扯,让人疯癫的过程。

林晚棠并不需要虚言假意的安慰。

尹伊扭头依旧盯着窗外,小鸟儿叼着干草在搭窝,一阵风吹来,半摇不稳的小窝一下子便被吹落下来了,恰巧被树下打扫的工作人员扫走了。

林晚棠压抑委屈地掩面哭着。

痛苦的哭泣,和情感上的来回挣扎、梦魂牵绕,仿佛成了林晚棠在这段感情中的主旋律。

其实细细数来,尹伊在这里才住了半个月,心里竟然燃起了一股烦躁感——那是对自由的渴望。

尹伊觉得自己需要出去透透气。

最近男主人家回来得有点频繁,墨千寒和林晚棠整夜整夜呆在一起。

尹伊无聊得很,边吃着哈密瓜边疑惑,难道都这样了,许青雅没能把他拿下?

所以说,所有的剧本设定真是,生硬无趣。

尹伊托腮想着要不要逃出庄园玩一玩,但又想起了答应过唐琇琇事情,奔向自由的思绪又停下来了。

啧,她这个人就是太重诺言了。

在尹伊即将放弃了这个想法的时候,负责在庄园大门口扫地的大婶挤眉弄眼把她拉到大门旁。

鉴于尹伊平时待人和睦友爱,乐善好施......好吧,其实是她蹭林晚棠的食物多得吃不完,经常分给其他人吃,以至于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对她这个木头人特别友善。

原来是大门口有人点名道姓找尹伊,并递给她一封信。

......

厚云暂时遮住了太阳,强对流天气前夕,空气总是特别闷热,尹伊心里吐槽,别今晚就下大雨了。

她和大婶蹲在路牙上,毫不客气捻着超大草莓吃。

这有滋有味的顶级草莓可比外头九块九一盒的大路货味道好多了,大婶吃得砸吧砸吧响,兴奋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林小姐不吃?通通便宜你个丫头了?”

尹伊慢悠悠嚼着,随意点点头。

“那看不出来,她还怪好的呢?你这么傻,换了别的小姐指定不要你的呢。”大婶怀里抱着尹伊随手给她的榴莲肉,随口说。

尹伊淡定地吃着东西,继续点头,接受了大婶对林小姐的赞美,和对自己的‘诋毁’。

草莓吃完,尹伊拍拍手,拿起那封信,慢慢悠悠地去了林晚棠的房间。

——

尹伊果然没有算错,当晚果真大雨磅礴。

屋檐下,台阶上,墨千寒如帝王般森冷,豆大的雨水从屋檐上低落下来,溅在他的皮鞋上。

墨千寒脸上尽是疏离,他冰冷地望向跌坐在大雨中的林晚棠,一言不发。

气氛极尽诡异。

“我没有骗你,我一定要去的,千寒,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爷爷他......”雨水渗透了全身,林晚棠胸膛起伏着,竭尽全力哀求。

苏白卿给她递了信,信里头说,林晚棠的爷爷病情加重了,正在抢救,叫她想办法去看一看。

墨千寒走下台阶,蹲在林晚棠身前,他拉起林晚棠的手腕,浑身散发着怒意。

医院里有他的人,那老头子有没有突发情况他知道的,他的女人为了逃,找出个如此恶劣的借口欺骗他。

他心里一片冰冷,亏他还打算今晚顶着压力,把她以女朋友的身份介绍出去。

雨水顺着他的短发滴落在林晚棠的脸上,男人的声音凉薄低哑,“林晚棠,到现在你还在骗我?”

“是谁教你撒的谎?背着我跟跟那个姓苏的来往?你信不信我明天让人把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下来。”男人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不是的,不是的,千寒,是我爷爷他......”年轻女人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他对视。

“少拿他做借口!”墨千寒止住了她的话,浑身散发着暴怒的气息。

“千寒,我,”林晚棠承受着男人的怒气与不信任,脸色惨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晚棠我今天就放你自由,你自己选择,今天你要是踏出这里半步,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墨千寒启唇,嗓音冰冷。

尹伊冷眼瞥见男人紧握的双拳里,指甲嵌入了掌心,墨千寒似乎也在忍耐着。

最终,磅礴的雨夜,林晚棠紧咬双唇,一步一个脚印走出庄园。

如此剧烈的真情碰撞,尹伊内心竟然没有任何波澜,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戏。

有时候尹伊也很想笑,不知道是谁写的剧本,男女主两人咋咋呼呼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在你误会了我,我误会了你中,这场戏越扯越长,越长越狗血。

作为照顾林晚棠的女佣,尹伊十分‘体贴’地跟着她在雨夜里奔走,当然,她是不会承认她有想出去透透气的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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