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簌簌掉落斑驳碎屑的大门，多莉斯和艾斯走进了这栋破败的城堡，在满是灰尘的景象还未占据视野之前，食物腐烂发霉的泔水味混合着某种肉类特有的腥臊臭味急哄哄地抢走了他们的注意。

“这里真的能住人吗？”呼吸道里不断涌入灰尘，艾斯被呛得咳了几声，对自己先前的猜想不自信起来。

多莉斯将手放在面前上下扇了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另一只手扯着艾斯快速退出门外。

“咳咳～还是让我先给这个城堡通通风，不然没被臭死也要被呛死了。”

多莉斯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抬手间一阵相当不温和的狂风穿堂而过。

伴随着“轰”的一声，这阵穿堂风包裹着所有恶臭熏鼻的气味从大厅另一端被打穿的墙面冲了出去。

墙壁崩裂的缺口处豁然透进了一束光，城堡亮堂了许多。

厚厚的一层灰尘被风吹散后，整座城堡终于显露出了自己一二分面貌。玻璃上的斑斑血迹依旧骇人，却不再如同之前他们看到的一般阴森。

“唔，现在应该差不多了，艾斯我们进去吧。”

宽敞的大厅里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一颗小小的时不时忽闪着昏黄光亮的灯泡取代了理应华贵地垂在天花板上晶莹硕大的洁白灯具，大厅正中间摆着一张足够一个成人入睡的破旧的翻起皮的棕色沙发。

四面墙壁光秃秃的一片，多莉斯走近时还是看见了城堡曾经的主人悬挂过各种壁画亦或者照片的钉痕，它们被摘下已经很久了。

在墙壁上挂过东西的人都知道，即便再细心地打扫清理但挂东西和不挂东西的墙面色泽不同，而这几面墙壁的颜色完全一致。

艾斯绕着整个大厅除去灯泡以外唯一的物件沙发前转圈，伸手抹了一把沙发后壁，揩了一手灰，随手在上衣下摆擦了擦。

转到沙发正面，他无所顾忌地躺了下去，下一秒瞳孔狠狠缩了起来，惊奇地喊出声。

“多莉斯——这里！”

柔软的沙发垫子上有着不怎么明显的凹痕，艾斯正是发现了贴合身体的凹痕才躺了下去，平躺着眼睛向上时自然地看见了天花板上面画着的难以理解的诡异涂鸦之作。

听到艾斯呼唤，一只脚已经踏上楼梯准备探索二楼的多莉斯立刻回头，她小跑着来到艾斯面前。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额角鼓起的青筋猛烈地跳了起来。

“艾斯！我说，你怎么会睡到沙发上面啊，风虽然吹散了很多灰尘，但那并不代表着沙发真的干净啊！你的头发衣服上面现在都是灰。”

“啊，我没注意到。”艾斯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裤子试图挽救他那狼狈到极点的形象，“多莉斯你看，天花板上有你预想不到的有用信息。”

“希望这是一份值得你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的信息。”多莉斯没好气地吐槽道，从兜里丢给艾斯一方干净的帕子，“擦擦脸和头发吧，我们脏兮兮的火拳大人。”

艾斯扬起唇笑，抓起帕子胡乱抹了抹脸。

多莉斯挪动着步子，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观察天花板上的涂鸦。深褐色的像是在空气中暴露已久的血迹，看起来毫无章法，如同一个小孩子在乱涂乱画。

她瞥了眼同样仰着头探寻秘密的艾斯，循着他先前的姿势躺在了沙发上，角度不同看到的景象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看来你也要变得和我一样脏兮兮了，不过我可没有干净的帕子让你擦脸，我们的多莉斯大人。”

“如果是为了对仗工整的话，我不介意你称呼我风暴大人。”多莉斯淡淡一笑回应了艾斯的调侃，“很遗憾，大部分的灰尘都被你清理干净了。”

“说不过你，”多莉斯就是这么一个完全不愿意吃亏的家伙，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艾斯好笑地抿唇，指了指那处格外抓人眼球的画作，“有发现什么吗？”

发现？那可太多了，比如说这是一幅献祭的画作。说是涂鸦之作，不如说它是某种用来献祭，或者用召唤这个词更准确些。

总之，这是一幅符咒画。

毕竟，他们这个世界一直都有着关于恶魔的传说不是吗？

多莉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她看到了一个不太妙的名字，构成名字的字母符号藏在了乱七八糟的符咒画里。

“有两种猜测，艾斯你想听哪一种？”

“有什么区别？”艾斯问。

“区别就是，呃～”多莉斯噎了一下，在脑海里组织语言：“你觉得世界上有神还是有恶魔？”

“不能都有吗？很久以前红土大陆上不就有一个神之国度，我吃的烧烧果实不正是号称恶魔果实的东西。”艾斯席地而坐，一只手撑着下巴说道。

“所以艾斯你觉得世界上真的有神和恶魔？”

“不，我认为都没有！”

如果有神的话，为什么世上那么多虔诚的信徒遭受痛苦的时候他们的神不肯降下福泽。至于恶魔，没有什么东西比人更接近恶魔。

“哈哈哈哈，艾斯你果然很不一样。”多莉斯笑个没完，手上不停地拍着沙发，灰尘扬了艾斯一脸，“老爹是不是又喝多了和你回忆往昔来着？”

是的，这世界上没有神也没有恶魔，大概率是某个心有执念的家伙搞出来的东西。“去上面几层看看吧，说不定能有其他发现。”

“多莉斯你还没说自己发现了什么。”

艾斯不满地追问，虽说从多莉斯的话里他已经有所察觉。联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个人快要死了，他猜测或许那人是想要靠着“神”的力量活下去。

艾斯走在前面，楼梯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时他停住了步伐。

跟在身后的多莉斯拍了拍艾斯的肩膀，径直走过他的身旁：“艾斯你想错了，这里住着的不是为求活命从而祈祷‘神’降临世间的可怜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她先前就打算独自查看上面几层的，即使狂风刮过，走上楼梯时浓郁的腥臭味依旧盘旋着不肯散去。

残骸碎肢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整个幽长的走廊，在这里你可以拼凑起无数个完整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平民、贵族、海贼，或许还有海军也说不准。

“如果你觉得恶心难以忍受的话，在大厅等我吧。”多莉斯低低地安慰艾斯，她必须承认杀死这些人的手段之残忍暴虐是她远所不能及的。

好在，她没有艾斯那样柔软的心肠，不至于忍受不了。

“去吧。”她推了推艾斯，向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显而易见，艾斯是非常愤怒的。他的拳头不受控制地握紧，手背上青筋突起，眼睛里都是不忍：“我们一起。”

恶魔就在这里。恶魔就在这座岛上。恶魔就在这座城堡。

多莉斯她想她应该劝告艾斯离开这里，但很不妙，她不愿意那么做，所以顺其自然地她没有那么做。

“我左边你右边，四楼会合。”这座城堡只有四层，一楼是大厅，只有沙发和荒诞可笑的符咒画。二楼三楼四楼，大抵都是这些不知性命的家伙们的埋骨之地。

多莉斯查看了几个尚有完整尸身的男人的衣物，她说的是完整，单纯指他们幸运地没被肢解，不过好像少了点器官。

无一例外，他们都有着她熟悉的茧子和伤疤，从他们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大概死去一周到两周。

不得不说，不光味道感人，就连白白胖胖的蛆虫都格外让人头皮发麻。多莉斯无比庆幸她有着风系异能，不用她亲自动手就可以摸清这几人的来路。

在此，为艾斯默哀两秒种，希望他的手不会染上某种令人作呕的臭味。

一层楼又一层楼，多莉斯经过的地方，燃起了重重的紫黑雷火。她没有好心到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埋葬一群不认识的人，就让大火烧尽他们的痛苦和哀嚎吧。

走廊的另一边也迸发出了团团火焰，在橙红的温暖的大火里他们或许会去天堂，或许会下地狱。

不，还是让他们都到天堂吧。对这些惨死的人来说，这里已经是地狱了不是吗？

火焰从二楼烧到了四楼，两人再次返回大厅。艾斯面色沉重，眉宇之间像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阴翳，他沉默着不说话。

“艾斯，这里不止有用幻境困住我们的人，应该还有另一个庞大的组织。”多莉斯抱臂来回踱步，慢慢吐出她的推测。

“他们大概率和器官贩卖集团脱不了关系，我看到很多人的身体里丢失了重要的器官。”

即便前一秒见识到真正的人间炼狱，多莉斯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冷静冷漠地从死去的人身上攫取一起可用的信息。

可遗失之岛分明只有一个人，见闻色两次都没能感知到他人的气息她还勉强可以接受，但一个庞大的组织绝不可能隐藏得无声无息。

她和艾斯被骗了？老人和孩子，柔弱的无法反抗的普通人，她明白了！

亚日高地，一定是亚日高地！那些普通人都是亚日高地城镇里的居民，他们被杀死，被代替。

从头到尾，就是两个不同势力的人合作支配着遗失之岛和亚日高地。

“艾斯，比斯塔他们可能有危险，我们快走。”理清思绪后，多莉斯率先迈开步子走向门口，她绝不能接受同伴有任何闪失。

艾斯站在原地不动，抬起头直直看向信步离去的少女，自以为疑惑的语气里掩盖不住的是怒气：“多莉斯，你不感觉愤怒吗？”

愤怒有什么用？她为什么要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愤怒？是她杀了他们吗？多么好笑的一个问题。

多莉斯深吸一口气，强迫她控制好堵在胸口的郁气，“艾斯你是在质问我？”

她烦透了改变，更讨厌艾斯有时充沛的善良。她是海贼！海贼没必要做救世主的工作。

“我没有质问你，我只是觉得很难过。”艾斯偏过头不肯与她对视，一开始涌上头的怒意渐渐平息。

是的，他因无处宣泄的愤怒迁怒了多莉斯，意识到他的失态艾斯苦笑一声：“我们走吧，去找比斯塔。”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艾斯！不要试图改变我，也不要将你自己的想法哪怕一丝一毫套在我身上，否则你一定会失望的。要我愤怒悲伤也好，开心欢乐也罢，我永远不会为不认识不值得不爱的人付出任何我的情感。”

只有家人和朋友是例外。

不吵架的情侣不是真正的情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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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八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