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师傅对我更好，你骗我。”阿四和多莉斯对视着，丝毫不肯妥协避让，多莉斯在那道决绝的目光里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当然明白阿四在想什么，但正是知道才显得她的话语多么无力。

小时候的自己在妒忌得到了足够爱的如今的自己，多么可怜又可悲的年幼的我，多莉斯再次拥住她，轻轻抚摸她单薄的脊背。

颈窝处毛茸茸的脑袋垂下几缕发丝，轻飘飘有些发痒，手下的身躯微微颤抖，“再多些时间，你就知道了。更多的家人和爱就在不远的将来，要做好迎接新家人的准备啊。”

“我的…我们的仇……报了吗？”阿四低低呜咽着，她早已经不配拥有新的家人了，她是个坏孩子。没关系，坏孩子就坏孩子，只要能为师傅报仇就好。

“我们的仇报了，你做的非常好，金也会为你骄傲的。”快了，再过两天，阿四杀了他们那天就是她离开的时候，现在就让她多陪陪年幼的自己吧。

“我真的能做到吗？”

“当然，我不是说了，你做的非常好。”多莉斯现在还能回想起那天滚烫的鲜血洒在她脸上的感觉，从来没有比那天更畅快更轻松的时候。

阿四将自己拱进多莉斯怀里，压着她倒向艾斯的方向，乌黑柔顺的发铺开在被褥的瞬间，艾斯的身上突然蹿出几缕火苗，他立刻火急火燎地跳开。

“我相信你，答应我，那天你不要跟着我，我要自己报仇。”

“我就是你，你即将经历的是我已经经历过的，在我这里，金的仇已经报过了。所以，安心吧，那天我不会跟着你去的，那是属于你的盛宴。”

多莉斯含笑应了，手上将阿四抱得更紧了几分，那时候她总觉得冷，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

“你的伤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包扎？”

“你的手艺还是算了吧，一时半会死不了。”

阿四擦了擦从伤口处沁出血液，好奇道：“什么样的敌人把你伤成了这样？”

“嗯——一个吃人的怪物。”多莉斯沉吟道。

“真危险。”

“是啊，真危险。”

“一个会冒火，脸上有雀斑还不穿上衣的男人也是你的新家人吗？”阿四在多莉斯怀里瞥了眼闪避到帐篷口的艾斯，她发现多莉斯看不见那个傻大个，但是那个傻大个刚才和多莉斯靠的很近，他一直认真专注地看着她。

雀斑和冒火，这样明显的特征容不得多莉斯认不出艾斯，介绍道：“艾斯？他是我的伙伴，你见到他了？”

忽然被叫了名字，艾斯好奇地抓心挠肺，多莉斯和小时候的她说了他什么，好想知道，但是听不懂。

“没有。”

答得太快了，况且没见过的话怎么可能准确说出艾斯的标志性特征。一片黑暗中，多莉斯挑了挑眉，“是吗？”

只是见了一面就想要把艾斯藏起来据为己有吗？艾斯那家伙有点柔软过头了吧，随便遇见一个小孩子就大发善心，要知道有时候小孩子可不仅仅只是小孩子，小孩子的贪心不比大人少，既要又要占据了他们大部分**。

她，可是很缠人的呢，艾斯希望你不要被骗啊。

“是，大概是你很重要的家人吧。不是你说的，你就是我，刚才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人。”阿四谎话编的很快很熟练，飞快的找了一个相当蹩脚的瞎话。

她都不清楚，艾斯对她有这么重要，沾了她的血才编织出来的虚假幻境里的她都能想到艾斯。

不过，不得不说那个邪神的能力相当强悍，要不是她晾晒被子的时候简单探查过了这个基地也会被这个假的她欺骗。

那个邪神应该是靠她的血液和记忆编织的幻境，只可惜，那时候的她太过年幼，记忆深处很多东西都已经模糊了。

一个人类基地怎么可能这么小，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幼时的她只能看见这么小的一方世界，失去了师傅的她走过的地方太少了，邪神都无处发挥能力。

尽管这个虚假的幻境有很多瑕疵，多莉斯还是想要多陪这个虚假的她一段时间。毕竟是由她的血液和记忆幻化出来的产物，虚假中多多少少也藏着一些真实。

嫉妒的她，贪婪的她，脆弱的她，仇恨的她，虚伪的她，憎恶的她，装模作样的她，这些藏在记忆深处无数个负面的她是她始终难以丢开的一部分，就借着这个机会弥补这些她然后彻底放下。

“睡吧，明天带你吃美味的食物，买漂亮的裙子。”

“嗯，晚安。”

天气晴朗，无数闪烁的星子明亮，一轮弯月冷冰冰地挂在夜幕之中，一片寂静中多莉斯拥着阿四陷入了睡眠。

艾斯靠坐在帐篷口，替两人守夜。

一夜好眠。

天刚微微亮，远处的天边尚且泛着白，阿四动了动身子从还在熟睡的多莉斯怀中爬出来。她没忘记昨天找吴老三的事，得在多莉斯醒来之前解决这件事。

阿四醒来时没有看见昨晚守在门口的艾斯，虽然有些好奇艾斯去哪了，但她并不担心他不回来。

艾斯是多莉斯重要的同伴，他一定会回来的。

咬着水杯里的小牙刷跑到帐篷外的空地上漱口，解决好卫生问题，阿四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吴老三。抵达男人的帐篷时，他们正好在收拾装备准备出去捕猎丧尸。

吴老三眼尖，率先看见了阿四，不耐烦地吐出嘴里的烟蒂，恶声恶气道：“说了今天帮你找就今天帮你找，别特么蹬鼻子上脸，这个点偷也得起了。”

“三哥，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来找你帮忙的，是这样的，昨天我从你这回去后就发现我的被褥被还了回来。”阿四咧嘴一笑，忙不迭安抚大发脾气的男人。

“你逗老子玩呢？”吴老三自觉被人耍了，脸唰的黑下来，牢牢盯着阿四势要她说出个甲乙丙丁卯。

“我哪敢逗三哥玩？是我姐姐，我远方亲戚家的姐姐昨天从别的基地找过来了，打听到我的帐篷后大概是看我可怜，帮我把被褥拿出去洗了，我回去没多长时间她就抱着我的东西回来了。”

阿四完美做到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境界，好话说了一箩筐这才安抚住吴老三，男人看她看得眼疼，骂骂咧咧地赶人：“滚滚滚，不用我帮你了就赶紧滚，耽误老子时间。”

阿四嘿嘿一笑，打蛇随棍上，指了指露在背包外的面包袋：“三哥，你的面包还有多的吗？我的食物吃完了正准备去弄吃的。”

吴老三生生被阿四厚脸皮的话给气笑了，多几个字都懒得和她说，揪过背包抓了一把面包丢给她：“拿着吃的赶紧滚，老子看见你就心烦。”

被骂了阿四也不在意，笑嘻嘻地捡起面包跑走。说实话，她其实很怕吴老三但又不那么怕，他是嘴坏手黑，但比起那几个连人渣都算不上的禽兽来实在算的上是个人渣。

接受他的施舍和保护她接受的心安理得，没什么不好意思，只是拿了几个面包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师傅留给她的物资十分有九都被吴老三一伙人抢走了，除了匕首以外还有两把枪几十发子弹。

不管是能进行武装的器具，她带过来的丧尸晶核、食物水源衣物等能抢的都被吴老三抢完了。

当然，最重的伤也都是被吴老三打出来的，毕竟那混蛋嘴里说的揍你不仅是说说而已，好多次她被打得呕血，爬都爬不起来。

她知道吴老三叮嘱过这片的偷不许对她下手，但没说过他不会对她下手，但凡她弄来一点好东西都被他明抢了，这么一个垃圾有什么好值得感谢的？

其实，她巴不得他能早点死，她本来就是个没良心很坏的人。

无所谓了，马上结束了。

抱着面包回去的时候艾斯已经回来了，阿四进了帐篷将面包放在多莉斯枕头边这才捏着两个面包走到帐篷外面。

撕开包装袋，两三口将柔韧的面包吞食下肚，勉强赶走饥饿后阿四将手里的另一个面包递给艾斯：“给你，吃吧。”

见艾斯不接，阿四气恼地将面包直接塞给他，啪嗒一声，面包摔在了地上。阿四瞧了瞧艾斯，低头捡起来面包自己吃了，“我给过你了，是你自己拿不到的。”

“谢谢你了，阿四。”艾斯笑得灿烂，学着昨晚多莉斯说话的发音念阿四的名字，多莉斯小时候果然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啊，明明不认识他还愿意分食物给他。

“艾斯？”阿四戳了下他的手臂，试探着叫他，艾斯乐呵呵地点头答应，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被吐槽。

“笑得傻兮兮的，果然还是傻大个。”

两人交换完名字后再次陷入沉默，就在这个时候多莉斯捏着面包出了帐篷，顺着阿四的视线打眼扫了眼艾斯站着的位置，再次若无其事地将眼神落到阿四身上，随手将面包丢给阿四：“自己吃，吃完了带你出去捕猎。”

不是她大方，而是她发现这里所有的东西里只有她是真实的，其他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是虚假的，昨天吃的面包也没能起到果腹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