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三房这一番大出血,苏环自己先心疼不已。

上辈子她嫁给萧家的时候可没有跟苏莺莺享有一样多的嫁妆!

凭什么苏莺莺这小贱人就能得那么多嫁妆?

而且她们三房还额外给她多了五百两银子的添妆!

她恨得牙根痒痒,苏莺莺有这么银钱嫁妆傍身,就是守寡又如何?

她有萧家的房产,还有这么多银钱,随便再从萧家子侄辈里寻一个过继过来,还不是美滋滋过着手头宽裕的寡妇生活?

甚至她有了钱就是再坐产招婿都使得,这辈子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汴京城里的富足小门小户了。

苏环气得脸上都长了好几个热疮,最后还是三夫人开解她:“以后你有了权势什么事做不得?要收回那五百两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苏环这才心理踏实了下来。的确,又何必急在一时得失上?

何况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改了两人的婚事。

萧照与苏莺莺已经更换了婚书,她与侯府世子也可以顺顺当当定亲了。

**

插钗下定的这天,萧照早早就来了。

莺莺周围围着苏家的女眷们,还有些请来的宾客亲友。

萧照拿出的是一枚白玉簪子,是玉兰花形状,瞧着与市面上出售的那些都不大相同。

莺莺一看就极为喜欢。

官媒在旁边打趣:“萧大人倒显用心,这簪子的样式老身在银楼都未见过呢。”

萧照家带来的女眷便在旁边插嘴:“那是我家九郎亲手做的呢。”

花厅里的女眷们“哄”一下都笑了起来。

莺莺脸一热,忙低下头去不叫人看见。

萧照置若罔闻,他小心将玉钗簪在莺莺发髻间,唇角带了一抹自己都未觉察的笑意。

插钗礼行完后两人便是正式定亲了。

萧照和莺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玉人儿一般标致般配的两口子。

有人恭喜,有人羡慕,有人打趣,还有人酸溜溜的。

三房最甚。

萧家的这些尊重和珍视原本都是他们这一房的!

三夫人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却又可得意了起来,少不得四下得瑟:“也不知我家环儿嫁进侯府插钗时又是个什么状况。”

很快便有女眷惊讶,于是三夫人便有些自豪的将侯府的婚事炫耀了出去:

“是我家老太爷给四娘子定下的。”

“我家四娘子自小就是个有福的,没想到她居然能嫁进侯府!以后便是世子夫人了。”

二娘子撇撇嘴,小声嘀咕:“也不知能不能嫁进去呢。”

苏环听见了有些不忿,她当即笑道:“说起来侯府今日要送寒食节节礼呢,也给诸位婶母阿姐们带些侯府的稀罕吃食回去。”

女眷们很快便来了兴致,她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小官宦人家,平日里往来也都是小门小户,谁还见过侯府这样高的门第?

汴京城里百姓寒食节有互送吃食的习惯,正好也让她们瞧瞧侯府的热闹。

于是一个两个便恭维恭喜起了三夫人:“哎呀也叫我们开开眼界。”

“对啊,侯府的东西肯定没见过,你们又是亲家,人家肯定送的稀罕物。”

还有笑:“是不是今儿能托四娘子的福气见见侯府世子?”

大宋的女婿们为表对岳父家的尊重便要亲自上门拜见送礼,今天既然能送来寒食节节礼,那想必也能见到侯府世子。

苏环想了想她这些天与世子逐渐情浓,昨天世子酒酣之时还向她保证过会送节礼过来,当即点头:“那是自然。”

于是女眷们纷纷理起了衣裳头面,笑着说:“一会也开开眼,瞧瞧侯府这门亲戚。”

众星捧月,苏环越发得意,她对苏莺莺充满了鄙夷:

就算你的插钗礼又怎么样?

就算你夫婿亲手做簪子又怎么样?

我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毫不费力就在你的大日子夺走你的风头!

她这么想着就忍不住得意瞥了苏莺莺一眼,想欣赏苏莺莺沮丧失落羡慕的表情。

谁知苏莺莺不在原地,苏环搜寻了一圈,才看到苏莺莺却满脸笑眯眯正在厅中的海棠树下与萧照小声说话。

趁着大家都在花厅里围着三房,他们两人到了外面说话。

阳光照着满树繁花,层层叠叠的西府海棠将枝条压得低低,萧照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苏莺莺低笑。

风吃过,将粉红色的海棠花瓣吹到苏莺莺身上,萧照伸手去轻轻拿掉。

两人继续相视而笑。

他们在笑什么?!!

有什么好高兴的?!!

苏环快要被气死了,她心里溢满了嫉妒和愤恨。

为什么上辈子萧照没有这么对她过?!

一定是因为苏莺莺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蓄意勾引!

这么想着她的愤恨才消散下去。

是了,萧照马上就要死了,到时候看她苏莺莺怎么笑?!

一干人都在等侯府,过一会终于有人来了。

女眷亲戚们熙熙攘攘过去看热闹,看到的却是个中年大叔。

来的却不是府里世子,而是下面的管事婆子。

大家大失所望:“世子呢?”

苏环和三夫人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三夫人自己问:“世子呢?”

管事婆子有些奇怪:“送节礼怎的还要世子出马?”

女眷们七嘴八舌:“因为世子是这家的女婿啊。”

“做女婿的怎么能这么怠慢丈人?”

管事婆子摸了摸脑袋:“你们可是弄错了?我们世子可没有成婚,也没有定亲啊。”

这话一出,满院寂静。

亲戚里有那些瞧不惯三夫人张扬跋扈的,便笑道:“魏氏,原来你自己给自己攀了门亲事?人家不知道啊?”

三夫人面子受挫,气得叱骂了管事婆子两句:“你个下人,乱讲什么话?”

管事婆子还没有受过这种气,她气得涨红了脸:“怎的如此瞧不起人呢?便是我们来也已经是看得起你们了!”

她将礼盒拿出来:“便是说到老夫人那里去,老身也没错!我们世子金尊玉贵,哪里是个癞蛤蟆就能肖想的?!”

说罢白了三夫人一眼,扬长而去。

三夫人自己生气,可在外人面前还要装:“这婆子着实没规矩。”

小魏氏也跟着插科打诨:“想来是世子公务繁忙,才派了个不懂事的婆子来,回头定要叫侯府世子好好整治刁奴。”

她笑吟吟打开箩筐:“且瞧瞧侯府世子送来的稀罕物件!”

诸人想想也是,管他是不是侯府世子亲自送呢,横竖是侯府亲自送出来的,那也应当是稀罕吃食。

于是一个两个都凑了过去。

却见箩筐里是青团、无忧糕、枣泥酥,瞧着也就是寻常街上卖的点心。

苏环还要勉力维持体面:“这是侯府特意做的点心,瞧着与外面相同,吃起来却好吃非凡,诸位嫂子们拿点走吧,也好沾沾侯府的喜气贵气。”

堂前院里,萧照指着屋檐间的鸟儿给莺莺看,莺莺看见了,两人相视一笑,皆是微眯着眼,唇角弯弯。

那两人和和美美,越发衬托得这边兵荒马乱。

堂中大娘子嘀咕一句:“明明是外头胡乱买的,上面还有‘德盛斋’点心铺子的印记呢!”

上回三老爷毫不犹豫就拿出了五百两,同样两兄弟,凭什么三房那么多钱,还不是老夫人偏心三叔父偷着给他的私房钱?!

是以一向乖巧的大娘子也不打算给三房脸面。

二娘子也大声道:“是啊,四妹妹,这德盛斋的点心我们家都看不上买,怎的你的侯府就当我们是下人打发呢?”

这么一说,女眷亲戚们也都瞧得分明。

可不就是?

说起来这家点心是大路货呢,只有贩夫走卒才会去购买了走亲戚,他们这些小门小户都看不上呢。

有人便嗤笑:“原来侯府待这门婚事也不怎么上心嘛!”

苏环又气又恼,撕了二娘子一把:“要你多嘴!”

二娘子可不是吃素的,一闪身躲开:“你自己虚荣,还怪我说实话?”

正闹着。

“住口!”

苏家老夫人拄着拐杖走进堂上平息了纷乱,又训斥四娘子:“大喜的日子,这样闹起来难道要让宾客瞧热闹你才遂心?”

四娘子这才噤声,再看庭院里莺莺与萧照相视而笑的模样,心里越发堵得慌。

来别人家做客,自然不能让主家难堪,诸女眷们也忙拿院里的萧照与莺莺打岔。

“瞧那两人蜜人儿一样。”

“对啊,老夫人好福气,这个孙女婿长得好,又英武,听说还是宗亲。”

“恭喜老夫人,以后我家小子到年岁了,还要请这位堂姐夫提携呢。”

堂上终于又热闹起来。

老夫人为了找回颜面,便夸赞这个孙女婿:“自从两人定下婚事后萧九郎显然对这婚事极为满意呢,三天两头送东西来府上,除了公用的吃食还给二房私下送了不少吃食小玩意儿,阖府上下都在称赞莺莺好福气!”

于是诸人都称赞起来,又想起了苏环。

相比之下那位侯府世子真是不上道,就连应当来的日子也不过是叫下人婆子敷衍走了个过场,连糕点都是外面胡乱买的低级敷衍货色。

这样相比之下,越发显得三房努力攀上的婚事不算什么。

苏环气得嘴都歪了。

她唯有在心里反复默念:忍下去,忍到萧照死就好。

前世这时候她已经嫁过去了,算算日子萧照就是在清明节出的事情。

这么算来苏莺莺高兴的日子也不过两天了。

或许是她昼夜祈祷见了效果,到了清明节这天果然天降喜讯,这萧照居然伤了腿骨,如今高烧不退,生死未卜。

苏环喜得双手合十:“天助我也。”

**

“什么?!萧大人出事了?”

莺莺惊愕抬起头来。

长寿点头:“我路过想去他家门房送些跌打膏药,谁知他家门房愁眉苦脸的,说皇室在西苑设宴着了大火,他家少爷为了救官家闯入火场,危急关头推开了官家,自己却被一块房梁砸中了大腿……”

他的声音莺莺听得见,可她大脑中一片空白,只在那里呆呆看着长寿。

怎么可能?萧大人那么善良的人,多次仗义出手,这样的人,老天又怎么舍得让他出意外呢?

她脑子里几乎是木然的,半天才有了知觉:“那,那他可还好?”

“如今一波一波御医诊治总算救回了性命,可腿是没知觉了。”长寿回话。

“你带着这些银钱去医馆买些上好的补品送过去,再看他们家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便留在那里帮忙,若是人手不够再差人来叫我们都过去。”莺莺当机立断。

长寿拿了钱,应了声是,随后拔腿就走。

莺莺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一阵风出来,她脸上冰冰的,莺莺往自己脸上一抹,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泪。

若他当时没救自己,腿脚便利,没有一瘸一拐,是不是就能逃脱出去?

是不是自己害了萧照呢?

莺莺痛苦闭上眼睛。

**

苏家三房内苏环喜不自胜:果然一切都如前世的轨迹发展了下去。这么说来那侯府世子也定然会成为储君心腹了。

她安然梳妆,萧照啊萧照,你可别怪我不提醒你,实在是命运注定你有这么一劫。

至于爹娘那边,哼,这回他们应当明白自己当初执意不嫁萧照有多明智!

三夫人又是哭又是笑来寻三老爷:“多亏我家环儿死活不嫁,原来真是有先见之明!”

三老爷自己也后怕:“那天差点就纳吉成了,多亏老天庇佑,将这个拖累给了三娘子。”

**

苏老夫人房里,她也在犹豫。

“下一步如何是好啊老夫人?”她的嬷嬷问。

老夫人态度很是坚决:“退婚!”

萧照废了,再也无法鼎立门户,这门婚事已经再无任何利用价值,莺莺那么美貌的孙女自然可以另有用处。

萧五公从病房里出来,身后是拿着药箱的郎中。

他压低了声音摇摇头:“这位病人只怕站不起来了,除非有神迹……”

什么算是神迹呢?

萧五公请人去庙里烧香,又四处去请神婆,还有各种偏方,可萧照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懂。

眼看试了种种办法都没用,萧五公急得团团转,忽然眼前一亮:“对!冲喜!”

他将这话一说出萧照第一个反对,他嘴唇阖阖:“伯父,多谢您好意,可是我是个走不动路的人了,又如何顶天立地?白白拖累了人家小娘子一生。”

莺莺派人送来的药物全被他回绝了。

他一点都不想拖累莺莺,白白耽搁她一生。

萧照几乎要将唇角咬出血沫来,终于下定了决心“还请伯父帮我退了这门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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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俊朗冰冷的面庞上沾染着野兽一般的躁动,薄唇从她脸颊旁游离而过,低喘着不知餍足。

一场秋狩,准备已久的南鸦终于找到了时机从悬崖跌落,而后在仆从的接应下逃出了生天。

厉晏一开始是为着复仇。

慢慢他喜欢上了看她哭泣求饶的样子,杏眼迷蒙的水雾,酡粉蒙羞的脸颊,柔弱无骨的娇柔。

他说服自己,不过是个卑贱的阶下囚罢了。

可是她当着他的面跳崖那一天,厉晏捧着她遗落的发带,吐了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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