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

诸城想看清楚眼前人的样貌，但是眼皮沉重得无法抬起来。

可见的视线里，那个身影一顿，站在他面前没有动作。

半晌，一双手摸上诸城的脸，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然后诸城听到了一声叹息。

尽管诸城只听到这么一声，但诸城知道这个人就是沈卿。

诸城睁开眼的同时，身上的束缚也被解除，但是房间里空无一人并没有沈卿的身影。

沈卿为什么不愿意见他，诸城不知道。

但是诸城觉得沈卿确实没死。

诸城跑下楼看着趴在桌面上的狐狸，伸手将它抱了起来。

狐狸安安静静没有挣扎，半眯着眼看着诸城，似乎随诸城摆弄。

诸城盯着狐狸，“你是沈卿对不对。”

看狐狸没反应，诸城神色严肃，“别骗我了，我知道是你。”

狐狸咧开嘴吐出舌头，笑得奸诈。

“你还笑。”诸城把狐狸放下来坐在雅座里，“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也怪诸城反应迟钝，那些神兽怕这只狐狸怕成这样，诸城还觉得是因为物种相似的原因。

狐狸舔了舔前脚的毛，对于诸城的质问仿若未闻。

“你别装了。”诸城拎起狐狸的一条腿，但是狐狸却疼的嗷嗷叫。

诸城吓一跳，连忙松了手，“你受伤了吗？”

说着便连忙检查狐狸身上，没看到伤口诸城又觉得自己被耍了，“你能不能说句话。”

狐狸静静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是无法给出回应一样。

诸城愣了愣，揉着狐狸的耳朵把狐狸带了上去。

后面几天里狐狸和诸城同吃同住，诸城偶尔能看到一些虚影，但都是一晃而过。

他不知道沈卿发生了什么变成这样，但是能做的也只有等。

那些神兽问起话来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是刻意隐瞒还是不知情。

狐狸走过来蹭着诸城的裤腿，尾巴贴着诸城。诸城把狐狸抱起来放在腿上，突然发现狐狸尾巴处长了一小截短尾。

那截短尾像是刚长出来一样，才到尾巴的十分之一。

狐狸一颤，收起尾巴看着诸城。

“怎么了？”诸城不解，却看到狐狸蜷缩着尾巴埋在自己身下，像是不喜欢让诸城碰。

……

又没几天，那截短尾又长长了一点。

诸城也没敢再让狐狸待在楼下，而是放在了二楼房间里。

因为狐狸的不在，茶楼生意也渐渐淡了下来，除了经常来的那个女生。

但是某天女生也跑来柜台问诸城，“你把那只狐狸送走了吗？”

“送走了。”诸城不想让任何人打扰沈卿，两条尾巴的狐狸也不适合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从那之后这个女生也没来了，茶楼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清。

但是对于能看到神兽的诸城来说，茶楼里还是那么很热闹。那些神兽在知道狐狸不在大厅之后又从山海楼里出来了。

帝江喜欢喝酒。

雍和喜欢看书。

婴勺、耳鼠、酸与、鸣蛇喜欢牌九。

其他神兽晒太阳的晒太阳，玩闹的玩闹。

虽然别人看不到，但是诸城在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已经摸透了它们的本性。

只要不是那么苛责它们，一般神兽们都不会离开茶楼。

毕竟这个世界也没有它们的容身之地，能看到并照顾它们的也只有诸城。

等沈卿长到第三个尾巴的时候，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这几个月里山海楼里焕发新机，突然长出了草木，推门进去的时候恍然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大多神兽在这里面寻找食物，这里像是生成了一个全新的食物链。

偶尔诸城也会进到里面躺在草地上，享受夏日的和风秋季的细雨，里面风景变幻和城市大有不同，就像是诸城的世外桃源。

诸城看着在草地上扑腾蝴蝶的狐狸，用手支起脑袋叹了口气。

狐狸听到诸城叹气回过头看着他，走到他面前蹭了蹭他的下巴。

诸城笑了笑，伸手摸着狐狸，“没事，就是想你什么时候能恢复，我总不能一直接管茶楼。”

他起初就是想等沈卿回来，但是沈卿以这副模样回来，他也只能等沈卿恢复再说。

狐狸蹭着诸城颈间，钻进诸城怀里叫了几声。

诸城把狐狸抱在怀里，“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等你什么时候能说话再说。”

现在才三根尾巴，等长到九根尾巴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最多一年，一年没恢复过来我就走了。”诸城不可能说一辈子都守着这个茶楼等着沈卿恢复，这种虚无缥缈的事诸城没把握能坚持下来。

狐狸突然咬了诸城一口，疼得诸城佝偻起身体。

诸城看着逃走的狐狸，揉着胸口，“你突然咬我干什么。”

狐狸眯起眼睛叫了一声，看诸城追过来又跑开了。

当天晚上那种鬼压床的感觉又来了，像是一块石头压的诸城喘不过气。

诸城额头冒着冷汗，视线中有一抹虚影，身体像是被束缚了一样动弹不了一点。

他知道是沈卿搞的鬼，但是他也做不了什么，每次他能动弹之后沈卿就变回狐狸对他也是不理不睬的。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但是诸城这也数不清多少次了。

“不……”诸城咬着牙想挣脱出来，看到那个身影越来越近，俯身贴在自己面前，“不……”

诸城拼尽力气，将压在心里的怒气全都吼了出来，“不想见就不要见啊！！”

诸城坐起身睁开眼睛，胸口起伏着冒出冷汗，在看到床尾站着的人时微微一愣。

出现在他房里的不是沈卿，而是一个大约一米高的小孩子。

对方穿着宽袖上衣，腰间系了根黑色腰带，白色头发红眼睛，看起来就不像是正常人类。

“你……怎么进来的？”诸城把小孩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那张稚嫩的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你是……沈卿吗？”

对方没有动作更没有反应，仿佛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没一会就倒在地上。

诸城下床一看，狐狸坐在床尾舔着毛，刚才发生的似乎都是诸城的幻觉。

风从窗户吹进来，月光洒在地上，清楚的映着狐狸眼中的倒影。

外面云影飘渺，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

“沈卿，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诸城想不明白，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于是又去了一趟山海楼里。

那个神像依旧矗立在那里，破损的剑也摆在上方，祭台上落了一些灰，看上去已经破败了许多。

诸城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来了，但是这里看上去已经过去了百年。

诸城略微清扫了一下，按照沈卿教给他的礼仪跪拜在神像之下，“大帝，我来这里是有事问你。”

诸城额头抵在手上，看着布满青苔的石砖，“沈卿虽然已经回来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我想问问有什么办法。”

回答诸城的，是长久的沉寂。

就在诸城以为又没戏的时候，上方传来了说话声，“沈卿一事已成定局，他既能捡回来一条命属实不易，你既已成为山海楼主人就安心待在这里吧。”

“可是沈卿都回来了，让他继续做山海楼的主人不就行了吗。”诸城抬起头看着那座神像，但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神像的回应。

没过一会，诸城骂骂咧咧从山海楼里出来了。

听到动静的神兽们都伸着脑袋看着诸城这边，“又开始骂了。”

“大帝好委屈，都变成了神像还要遭受辱骂。”

“诸城也委屈，被耍得团团转。”

说着，神兽们为诸城默哀了三秒钟。

但是下一秒，神兽就没空为诸城感到难过了。

眼看那只狐狸大摇大摆出现在诸城身后，神兽们吓得直接跑出了山海楼。

诸城顿时觉得不对，转头看向身后，却没看到任何人。

诸城也不知道那群神兽咋咋唬唬的干什么。

等诸城收拾好东西出去了，狐狸从前后面走出来，站在窗台上看着外出的诸城眯起了眼睛。

傍晚的时候，诸城做好了一桌子饭，李少白进来时，恰好最后一碗菜端上桌。

李少白拎了一袋子啤酒放在桌子上，“你做这么多菜干什么，还有别人来吗？”

诸城回头一看，桌子上四个荤菜一个青菜一个汤，对于他们俩来说确实是有些多。

“一不小心做多了。”诸城也没反应过来，一个人的时候还没什么，一旦两个人了他又开始按照沈卿在的时候开始做饭了。

沈卿口味叼，就算不吃也会要六个菜，等诸城吃完这些又会变成神兽们的加餐。

“算了算了，我明天也休息，看样子我是要住在这里了。”李少白开着玩笑，拿着起子开了瓶啤酒。

诸城接过来倒上，坐在了李少白对面，“晚上我给你打辆车，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

李少白笑了，“到时候说吧。”

反正每次喝到最后，李少白都是醉的不行，直接留在了诸城家里。

“以前在城区里我们还能经常见面，自从你到这边来是越来越难约了。”李少白说的实话，想起以前两人总会约着出去玩的，但是自从诸城来这边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鲜少找李少白聊天。

“太忙了，茶楼里的事情又多。”诸城擦擦鼻子，直接喝了一杯。

“忙？”李少白扫视着这个茶楼，言语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说你以前忙就算了，在这里有什么可忙的。”

诸城看着李少白，眼神充满了无奈。

李少白：“？”

“没什么，就是在忙些事情。”诸城说不出口这个茶楼里其实布满了神兽，而且已经有几只已经爬到了李少白身上。

李少白揉了揉肩膀，“算了我也不问你了，反正你也不会说。”

顿了顿，李少白又问：“你老板还没给你消息吗？”

诸城摇了摇头，李少白又说：“那你得长个心眼了，说不定已经跑路了。”

诸城没说话，他哪敢说他老板回来了，只是成了一只狐狸。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李少白惊讶一声，晃了晃脑袋，眯起眼睛指着楼梯口的位置，“我怎么看到你家那只狐狸长了四条尾巴？”

那只狐狸刚来时，李少白还来看过，只不过现在看到让李少白怀疑自己喝多了。

李少白不禁视线在晃，手指也在晃，“是……四根尾巴吗？”

“你喝多了。”诸城抓住李少白的手指，眼角余光只看到二楼晃过一抹白色。

“喝多了，喝多了。”李少白点点头，面色绯红打着酒嗝。

这么一会他们已经把酒喝完了，就剩下半瓶在桌子上，只不过酒大多数都是李少白喝的，所以也醉的厉害。

这一晚没有意外，李少白又留宿在诸城这里了。

诸城把人背到二楼，看着床头上缩在角落的狐狸，“就让他在这里睡一晚，明天他就回去了。”

狐狸轻轻晃着尾巴，没什么反应。

诸城也没敢让李少白睡在床上，那毕竟是沈卿的位子。于是给李少白打了个地铺，两人一人睡床一人睡地上。

半夜，李少白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回来时刚推开一点门缝，就看到床上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李少白顿时清醒了大半，聚精会神的看着床幔后的人影，只见那个人趴在诸城身上，长发披肩，风吹起床幔时，那个人正好转过头，和李少白对上了视线。

李少白那一瞬间头皮发麻，感觉一股凉意直接窜到了天灵盖。

再一晃眼，那个人又消失在那里，床头有着的只有一只狐狸。

诸城不知道李少白什么时候走的，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手里李少白发的短信。

小怂怂：你那只狐狸真的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