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打骂。
“废虫!我最讨厌的就是军雌!”
艾德里安耳边隐隐传来雄虫打骂的声音,从开始声如蚊蚋,到就像在他耳边响起。
他知道自己情况不对。
精神海乱了。
仿佛回到了手无寸铁的幼虫时期,他躲在狭小的房间里,从门缝中往外偷偷往外看。
雌父一言不发跪在地上,向来利剑般挺直的脊背上皮肉外翻,偶尔承受不住会发出几声闷哼。
伴随侮辱讽刺,带刺的长鞭雨点一般,毫不留情地落到他身上。
那只明面上是他雄父的东西,像吸了违禁物,从鞭打中得到乐趣,脸上潮红。
几只身材纤细的亚雌上前,柔声劝慰。雄虫才收了鞭子,左拥右抱,笑声四起。
他的雌父默默拢好衣服。
他看到雌父背后翅翼的位置盘亘着两道蜈蚣似的疤痕。
这种情况下,很多幼崽都会上前安慰雌父。
但小艾德里安冷漠地拉上窗帘,给自己盖上小被子躺好。
如果世间有神明,他应该把外面打虫的老东西和自己一起带走。
*
“精神动乱一但开始,便不会轻易停下,它会越演越烈。它的发作没有规律,有可能你只是在吃饭,有可能你只是多看了某句话几眼……”
“精神动乱中会看到什么?百分之九十的数据显示,虫会在精神动乱中看到自己最无法释怀的事情。熬过去一回,还会有下一回……噢我的殿下,这可比发.情期难熬多了……”
渐渐地,艾德里安好像听到了小时候启蒙老师的唠叨。
雌虫鼻梁上夹着单片眼睛,苦口佛心地教育他要以雄虫为尊,最好要讨他们欢心,不然精神动乱开始很难熬的。
视野里,自己的手也缩水了一一圈,带着被老东西打的尚未消去的淤青。
艾德里安从小便反叛得很,成年后这股子疯劲也没有消失,只是有了保护色隐藏起来。
按照以往精神动乱的情形,他上去给老师两脚,撕了他陈旧的教条课本,这个场景很快会过去。
但艾德里安停下,疑惑地摸了摸脸。
有什么温热粘稠的东西溅到了他脸上。
“艾尔小心!”
艾德里安睫毛轻颤,骤然清醒过来。
血腥味。
纳什多手臂上绽开了巴掌长的血迹,皮肉外翻,甚至能看下方的筋膜。
另一只雄虫手里握着把水果刀,刀尖上正不断往下淌血。
那一瞬间,艾德里安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狂躁。
这只雄虫居然伤了纳什多!
利爪悄无声息地生长出来。
“艾尔,你还好吗?”秦溢堂一脚把雄虫手上的刀子踢飞,捂住手上伤口蹭了过来,“医生,可以帮我看看艾尔的情况吗?”
“阁下,您的情况更重要。”
在场的虫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突然的冲突中恢复过来,只有随行的军医快速从随身急救箱中拿出修复喷雾和绷带。
“可……”秦溢堂还想再说什么。
艾德里安打断了他:“听医生的,我没有事。”
秦溢堂哦了声,看他的确恢复到和以往别无二致的状态,乖乖坐到小板凳上。
“嘶——”
冰凉的消毒棉球触碰到伤口,秦溢堂疼得龇牙咧嘴。
军医吓得一激灵,害怕得手更抖了。
“阁、阁、阁下……”
秦溢堂叹气,干脆自己拿过棉球清理刀口。
没事没事,不就是自己的皮肉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尽管做了心理建设,但秦溢堂真真切切看到伤口的时候还是倒吸一口凉气,手里拿着的棉球不争气地在伤口旁边描边。
艾德里安把一切都收进眼底,从军医那拿了剩下的医疗材料。
屋里经过纳什多和雄虫的一番打架折腾,凌乱得找不出另一把能做的椅子。
艾德里安单膝点地,用着温柔的语气,温柔的动作,毫不留情地把棉球怼到伤口上。
“艾尔!!”那酸爽,秦溢堂几乎要从凳子上蹦起来。
艾德里安:“疼吗?我觉得不疼,不然阁下为何想都不想就挡在我面前?”
秦溢堂不可置信:“这两者没有关系啊。我不想看到你受伤,伤我一个就行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虫!明明自己是为他想,还被责怪起来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温柔的艾尔吗?!
秦溢堂满眼控诉。
雄虫叫他的时候,艾德里安手就下意识地轻了些。
他迅速而又麻利地处理好伤口,喷上修复喷雾,最后绑上绷带。
动作麻利得不像是被排挤到社会安保部门的后勤军雌能有的。
但秦溢堂没有意识到这点。
绷带剩下来的部分被艾尔打成了个蝴蝶结。
秦溢堂薅着蝴蝶结,看警察同志收拾处理残局,同时想到一个问题。
他的手伤了=他没法用手了=没法做手工=没有钱!!
他什么时候才能还完钱,早点脱贫致富啊!
秦溢堂沮丧了。
*
屋外,警用悬浮车前。
“长官,这只雄虫……”警员对着戴上手铐犹不安分的家暴虫,一脸犹犹豫豫。
“交给我吧。”艾德里安朝他点了点头。
警员如释重负:“好的!”
果断地把雄虫丢给艾德里安。
即使被定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家暴虫仍是一副至死都要享受的态度,怎么也不能亏待自己。
“凳子太硬了。”
“有水和吃的吗?我饿了。”
“喂,虫呢?小心我告你们虐待雄虫!”
艾德里安进去的时候,家暴虫还在不断叫唤。
见到来虫,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颐指气使起来,眼神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
这不是刚刚那只雄虫旁边的军雌吗?小脸白的。
一看就没本事。
想到那只雄虫,家暴虫身上被揍出来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可是雄子,这只军雌居然罔顾雄虫保护条例,只管另一只雄虫?!
可惜刚才没有划到他,尤其是他这张脸!
家暴虫想了想,说:“喂,雌虫,你们的手铐太紧了,铐得我不舒服,快给我换掉。”
看起来就是那种不会拒绝、只会顺从的花瓶,这不就乖乖上来了吗?
家暴虫在铺了三层软垫的座位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
艾德里安很顺从,依言摸上手铐,长发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克里安娜对雄虫的好体现在各个方面,甚至连手铐都是专用的,里面裹上了厚厚的海绵垫圈。
艾德里安的指甲在手铐上划过。
家暴虫等得不耐烦,又开始作妖:“说点话啊,雌虫。”
艾德里安收回手,在兜里掏了掏。
而后一把掐住了雄虫的脖子,粗暴地把他举在车壁上,右手这才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军刀。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
艾德里安用刀尖抵住了他的舌头,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我知道,你是‘尊贵’的雄虫。”
雄虫支支吾吾不敢说话,两手因为窒息不断挣扎。
艾德里安抽出刀,在家暴虫身上擦净沾到的口水:“你伤了他哪里?”
家暴虫惊恐:“唔……”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艾德里安自话自说。
他知道答案。
根本不管那些条条框框的法律,一刀一刀割在家暴虫的手臂、大腿、背部。
鲜血慢慢渗出来,染红了雄虫的衣服。
划到和纳什多伤口同样的位置,艾德里安眼神一凛,直接从上面抠出了一块血淋淋的肉来。
刀尖上,这块肉因为刚离体不久,甚至还带着活性微微收缩。
向来娇生惯养的雄虫哪里经受过这种,他无声地张开了嘴,想要痛呼,但嘴里已经被塞进了一团破布;想要晕过去,也会被后面的疼痛折磨醒。
漫长的折磨中,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浑浊梦寐,涎水不自控地从嘴边流出。
艾德里安嫌弃地擦掉刀伤沾上的脏东西,收刀下车。
关门的时候他随手丢下把水果刀,还体贴地嘱咐:“阁下有什么要求可能和我们说。”
如果秦溢堂在,一定会认出。是刚刚雄虫作案的凶器。
然而里面的雄虫对他的话已经没了反应,只会颤抖着手指,把玩被丢到身上的刀,一边被割得满手鲜血,一边痴傻地捞刀片。
*
关上悬浮车门的瞬间,艾德里安就恢复了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走两步就看见纳什多倚在门口,一脸惆怅地望天,不知道等了多久。
“阁下。”
秦溢堂闻声转头:“艾尔你忙完了?”
他的眼里像盛满了阳光,怎么也想象不出揍得别虫满地爬的场面。
艾德里安垂眸:“阁下以后不用为我挡,我是军雌,就算受了伤一两天也能好。”
以前的他绝对想不出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说出这种自我轻贱的话。
纳什多是只不同的雄虫。
他只想博得雄虫的怜爱。
秦溢堂不悦:“说什么呢?没事别让自己受伤。”
艾德里安不说话,刻意收缩肩膀,咳嗽两声,做出一种弱不禁风的姿态。
事实上,他和星盗那一战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多注视我一点。
多关心我一点。
最好目光里只有我。
秦溢堂不想提这种话题,一提起来就生气。
什么社会,教导雌虫为雄虫奉献牺牲,一切要以雄虫为尊,一切要听雄虫的。我呸!
骂都能骂一个晚上不带重样的。
秦溢堂转移话题:“那只雄虫你们要怎么处理?”
艾德里安冷道:“如法奉还。”
秦溢堂:“???”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艾德里安很快意识到不妥,他试探性地把头靠在他肩上,以一种依赖而又占有欲十足的姿态:
“……我是说,会有专门的部门按照法律处理,我也不清楚。”
而另一边,警员摸完鱼,想起要给关押在悬浮车里的犯事虫送餐。
他打开门,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警员手上的餐盘“铛——”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不好!这只雄虫疯了!他是什么时候把刀带上去的!”
“阁下?阁下?把刀给我。”
“医生呢?快来。”
“嘿嘿,嘿嘿。”
……
看到那边的骚乱,秦溢堂疑惑:“发生什么呢?”
肇事者睫毛眨了眨,装模做样道:“好像是那只雄虫疯了?不想坐牢,自己把自己吓疯了?”
秦溢堂也觉得没意思,摆过头来,对光脑上收到的催播消息发愁。
艾德里安:我好柔弱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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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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