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火

当然是因为有人放火逼人。

海月在三殿下府边捏着嗓子嘶喊几声终于引得府兵注意,大功告成跑回戴凌身边冲人点点头。戴凌转身欲入火海前叮嘱:“多喊两声,让人抓紧来救我啊!”

海月点头应声。

火势渐起,古时木质房梁家具最不经烧,转眼间屋内已浓烟笼罩。戴凌掩住口鼻,压低身子寻到一处空隙跌坐原地等待救援。生怕一不小心引火上身,戴凌把碍事的衣裙笼在怀中,心中默念:钟廷璋啊钟廷璋,你可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啊!再不济你我也有两世男女主角的缘分在,这次回去我保证不给你拉郎了成不成?

被念叨的男主角冲在府兵取水赶来前先一步赶到药仓,便见海月冲着火星直下的窗棂门阶焦急张望:“姑娘!姑娘!”

少年闻声眸色一凛,几乎毫无犹疑地直冲火海。副官见状拦截:“殿下!在下前去即可。”

钟廷璋声色被火舌燎上些许焦急,融化寒冰般的冷淡:“你指挥府兵隔绝火源。”不等人领命,便身形一幌躲过坠下的残木,冲着那张牙舞爪的火舌而去。

药仓中的存库化作最好的薪柴,杜仲、肉桂诸般药材在火中爆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焦香,混着黄芪被焚后的苦味直冲肺腑。

戴凌快被熏得咽气儿,正为自己想出的馊主意肠子悔青时一双大手忽然环上腰间,来不及反应便被用力揽进一个怀抱。戴凌鼻尖直直撞在男子的胸膛上,听人沉声开口时胸腔微弱的震动:“还好吗?”

声音简直再熟悉不过,戴凌眼睛一亮,猛地从人怀里探出头来,对上钟廷璋垂下的眼眸,正兴奋地欲开口,就被涌进鼻腔的一股浓烟呛得直咳嗽。

钟廷璋一脚踹开横挡在屋门前的柏木梁柁,轻轻将怀中人放在屋前的空地上。海月叫喊着将人接过,钟廷璋微眯双眸,正欲吐出的话被火海中又一声尖锐的爆鸣打断。

“曹沛,军巡司的人是睡在大街上了吗?王府边走水竟还未到场,叫许达派人来!”他呵斥道,旋即迅速转身,却不料衣角被人紧紧抓住。

“不可!”戴凌来不及多吸两口新鲜空气,一把夺下曹副官手中的信号,“四殿下!”

“今日南城大街要燃巨火,火势之迅猛将延续三天不灭。眼下药仓已无人员,四下之处并无可伤及百姓的可能,无需增添人手三殿下王府府兵足可解决。但南城危急,请殿下同我速去南城!”

钟廷璋眉心紧皱:“南城大火是哪里来的消息?”

“……”可能是…你主演的电视剧预告片里的消息吧。戴凌被噎住,神色复杂地看向钟廷璋。

曹沛是个急性子,伸手拍开戴凌的手横拦在面前:“哪里来的小娘子便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火情即军情,岂容你张口儿戏!”

僵持间宴会众人随三殿下姗姗来迟,眼见一众人迈着四方步飘然走近,戴凌心下一急——有些话等再有旁人在侧更难开口,而太常寺卿之女贸然出现在此处,众人疑问下必然一时难以脱身。南城的大火随时可能燃起,一切都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身形一幌绕过杵在中间的曹沛,手直直牵上钟廷璋的小臂。

“安京百姓性命高于一切,即便今日我所言并未成真,但四殿下也绝不会放过这万分之一的危险。”

“嘿!你凭——”

“凭我知道剧情,凭我当了你两世的女主角,凭这个。”戴凌把自己的玉佩放在钟廷璋手心,瘦削苍白的手包裹住他,快速奔向一边备好的骏马。

曹沛看着自己主子被人牵着从自己眼前跑远而终点是两匹孤零零的马时嘴角一撇——女儿家家光备走马不备马车有什么用,还不是得我们男——

海月一回生二回熟地借力被戴凌扔上马鞍,柔弱的女儿家蹬着马鞍一个飞身,再回神时已没了踪影。

不远处钟廷珪长身玉立,微扬下巴看着同一方向。

许达又听一遍今晚这鬼缠身一般阴魂不散的小娘子的呓语时,无奈地看向站在她侧后的四殿下默许的神情,领命后带兵转身后伸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反省做梦的是不是自己。

众人矗立街口中央静默地仰望着面前这座五层木楼足足两炷香时间,直到盯得门口的花娘背后发毛,纷纷向后躲进大门内侧时仍毫无异样。

“夏姑娘。”钟廷璋语气平静,“能说说这火何时会燃吗?”

戴凌噤声,伸手狠狠掐了掐眉心,紧抿的嘴唇快被自己咬出血来。

预告片里分明就是这么演的啊!团结日当晚的大火烧出剧情开端,酒楼的舞姬这样的女配才会出场。为什么会不一样呢,难道我的动作太大引了人注意所以改变了剧情?那三殿下就是幕后主使?如果是这样那大火不会发生了?还是反派还有别的准备?

那提前看过的预告岂不是都不做数了?不能这么玩吧!戴凌这一刻都不知道是该掐死这个杀千刀的系统还是该先掐死自己一了百了算了。

见身边人并不开口,钟廷璋也不急躁,仍直直站立,甚至眼神都不曾挪移,抬眸盯着人来人往的花月阁。

“姑娘如何会在今夜只带一个贴身侍婢到三殿下府旁的药仓,如何清楚药仓的火烧不到除你之外的旁人,如何知晓今日我在三殿下府中赴宴?”

“是你不慎打翻了烛台,还是药仓的火就是你故意为之?我先出府进火场救下你是恰巧,还是今日你将我带到这花月阁另有目的?”

“剧情是谓何?你口中‘两世的女主角’又是谓何?夏姑娘。”钟廷璋哼笑一声,翩然侧身将视线投注到她身上,“不觉得该给本王一个解释吗?”

少年彬彬有礼,吐出的话语又轻,几乎要被大街来往嘈杂的噪音掩盖。在戴凌耳中却一字一字掷地有声、重若千斤,砸得她晕头转向、汗毛直立。

该如何解释?是说自己骑着马从东头的大皇子府跑到西边的三皇子府才找到他,还是说自己想尽各种办法都没法让三皇子府门口的府兵放自己进去,甚至连传句话都不行才只得出此下策。

是说她必须见他是因为知道他是男主角,这是他一定也必须推进的剧情,那主角是什么,剧情又是什么?怎么会让一个没有现代记忆的演员相信他其实是在一个电视剧里。

她分明已经在一天里倾尽所能,到如今竟百口莫辩。

“我……”出口的字干瘪无力,戴凌深吐一口气,振作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解释得清楚的,但你要相信我——”

一颗紫色的信号弹在空中轰然炸开,惊得戴凌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一时间所有人都抬头望着烟火炸开的方位。

钟廷璋瞳孔一缩。

“走水了?”人群中有人不确定地问询信号弹的含义。

“走水了。”

钟廷璋反应迅速,翻身上马。厉色向方才一直隐在暗处的许达震声道:“在西北位置,走!”

怔愣在原地的戴凌被一嗓子喊回神,以身拦在马前:

“给我一个信号弹。”

究竟是真的改变了剧情还是只为调虎离山,戴凌不敢赌,她得留在这以备万一。

钟廷璋不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勒紧缰绳掉头为禁军开道。

一颗信号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弓线,稳稳落在戴凌怀中。

戴凌默立在门前,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面前的碧瓦朱甍,若有所思。

海月才照葫芦画瓢笨手笨脚把马匹绑在酒楼外的立柱上想要歇息片刻,转身便见自家小娘子大步迈上阶梯朝花月阁门匾里进,眉心皱作一团哀嚎道:“我的好姑娘,您到底要干什么啊?”

人间琼楼迎贵客,仙境难得花月阁。海月望着别有乾坤的里间装饰啧啧称奇,此等富丽堂皇之架势足以见得民间传言非虚。

戴凌挥退两次过卖小厮,一位状似管家的花媒捻着细绢掀过一层珠帘扭着腰肢亲昵道:“这是哪家的贵客小娘子光临!今日听曲儿还是喝酒,可与佳人有约?”

“我找人。”

预告片中大火是舞女冰如于坊中燃火所致,此时大火还未燃起,先找到源头试试虚实。

花媒掂量掂量手中的银锭,咧嘴一笑:“冰如可是我们阁中领头舞姬,不成想竟还有幸结识贵客小娘子。不过……这两日她病休,不在阁中啊。”

“病休?这两日她都没有来花月阁?”戴凌皱眉。

“是啊。”

“那你可知她家住何处?”她追问。

“诶呦!小娘子为难奴家了,这偌大一个酒楼小厮舞女上百,我又如何统统知晓人家中底细呢?”花媒语调一步拐三个弯,听得戴凌心头火气,伸手又甩了一记银子在她怀里,随即行云流水般将发中玉簪抵在人眉心:“那就查登记簿子,看您是要银子还是吃簪子了。”

“在西北处!”花媒爽快道,怕人辨识不清,特地伸手指向窗外一边。

戴凌心下一惊,那方位赫然是方才烟花炸起之处。

难道剧情真的改变了?舞姬竟有两手准备?可她已休沐两日,自己是今天才到的这个剧情中。

不是古偶吗?剧情玩这么高端?戴凌步履不停,驾马疾驰,直奔西北而去。

“禀殿下,隔火道已清出完毕,四周居民都已协助撤出。”许达拎着铁挠钩喘着粗气。

钟廷璋手一松,将用尽的水囊扔落在地,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再排查一遍灾民有无遗落,尽快唤翰林院派几位医官来伤治。”

说时一匹深褐色骏马疾停,缰绳勒得前蹄高扬,海月吓得一边尖叫一边紧揽住戴凌纤细的腰肢,被环住的人仍神色平平,望向不远处长身玉立的少年。

几经辗转,他高高竖起的发冠遗落几丝乌发垂落在额前,剧烈的跑动使得面上终于浮起一层生动的气色,尚未全然扑灭的火苗星星点点映在他眼眸,掩掉几分阴郁气质。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一旁的军士用铁挠钩套住被火苗攀咬的梁柱,齐力呵喊着向下一拉,“轰隆”一声,危房应声而倒,溅起漫天火星。

本文背景架空,官职制度及吃穿用度大致参考朝代为宋。来源皆为相关资料,请勿过多考究~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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