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高中生活比想象中的更难。

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月经来的时候，她已手无分文买卫生巾。

没生活费，吃馒头也饿不死人，但月经这个事，还真没办法解决……

如果说在忍受饥饿的时候还能背一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麻痹自己，用划粥断齑来找到解决方法，用“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来鼓励自己。然而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古人的事迹、任何一个古人的格言没法帮助她一丁点。不管是屈原行吟于江畔也好，还是司马迁忍辱负重也好，所有伟大的精神、伟大的事迹，所有背过的诗词歌赋，于解决她眼钱的困难毫无帮助。

这时候想李星辰有用吗，李星辰不会出现在这旮旯，更不会从天而降给她送一包卫生巾。哦，对了，李星辰是个男的，没有月经，自然也就没有这种烦恼。

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覆盖着她。人生第一次她希望自己是个男的该多好啊，至少每个月节约一包卫生巾的钱……

一个星期的军训，她显然是没和宿舍的人打成一片，那些衣衫济楚的女孩子，还没打成一片。军训时候没有交流的空间，也没机会和她们混熟。

而今，她要开口问她们借钱买卫生巾，实在难以启齿。何况关于借钱的记忆，是小时候村里死了人，家里要送10块钱的望里，没钱，妈妈牵着她走遍了全村，没借到10块钱；是小时候大姐姐要读初三，问本家的人借五十元凑学费，没有一个本家的借给他们；是小学三年级，家中姊妹都辍学了，父母找到亲戚，亲戚都不和她们往来了……她曾发誓，这一生不跟别人借钱。

余梦闭着眼睛，眼中流出泪来。

父亲在她读高中时的犹豫，她在这一刻忽而特别能理解了。学费只是第一步，当后续还要花更多的钱的时候，这种痛苦也就更加令人窒息了。

她不得不去找人借钱，一包最便宜的卫生巾，4块钱，她只需要借4块钱就好了。

但是向谁借呢？

举目四望，她有些迷茫。

余梦站在军训方阵中，环视周围的人群。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在隔着3个远的方阵中看到石细柳。天神啊，见到石细柳那一刻时她心想。这个和她九年级同过班的女生，尽管九年级她和石细柳没啥交集，那个孩子总闷闷的，早起晚归显得特别刻苦。以前，她十分不喜欢这种十分刻苦的孩子，凡是要十分用力获取的，都是资质不佳的人。这是她从小的认识，然而现在沦落到此，大家同病相怜，谁也别瞧不起谁。

在军训午休的时候，余梦鼓起勇气找到石细柳。

石细柳依旧闷闷的，看见余梦就像没看见一样，但无论如何，她们九年级同过一年班，是同一个乡镇来的，怎么地也比别的乡镇来的学生要熟悉一些。

余梦并不拐弯抹角：“石细柳你能借我5块钱嘛，等放月假我回去拿钱就还你。”

“你借钱做什么，我也没有多的钱呢。”石细柳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闷闷。

余梦搓着手指尖，指甲勾翘起一个毛刺，她用力一撕，嘶……好痛，流血了。她忙捂着手。皱眉道：“我月经来了，没带姨妈巾，其他钱都充了饭卡，手里没有现金了。”

“可是我也没有多的零钱呢。”石细柳眼神是认真的。

其实农村的孩子来县城读书，在所有的东西都需要花钱的情况下，手里没有多余的零钱，余梦是能理解的。

但说没有5块钱，余梦不信。只是因为，她和石细柳不熟，石细柳的样子也是没打算和她熟络。

余梦说：“要不这样，中午你用我的饭卡刷一顿饭，你给现金我，4块就行。”

尽管余梦还没吃过食堂的饭菜，但她见过别人打饭菜的，一顿饭四五块，都是正常。

石细柳还是木木的神情。

余梦说：“你看，中学时候咱们同校，也是缘分嘛，以后都在这个学校，还可以相互照应，你说对吧。”

这时候也只有感情牌可打。

犹犹豫豫之际石细柳答应了：“那中午你帮我刷饭卡吧，我待会儿给钱你，我现在没带钱。”

“好，我们现在就去食堂吧……”余梦终于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