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谨在路边拧着自己浸满汗水的外套,听到邵初澜的话后,手上动作一顿,锐利的目光紧盯向方才最后看到任墨的方向。
一片荒芜,四周杂草丛生,连空气都带着萧瑟的味道。
熟悉的身影早已不见。
“先过去。”
秦谨把半干的外套往身上一套,重新扶起已经快要散架了的自行车,推着和邵初澜一起走过去。
两人匆匆赶到方才任墨走动地方的周围,秦谨用随身携带的各种仪器测量,所有数据都告诉他这里只有他和邵初澜两个活物。
他想了想,问道:“合同在他那里吗?”
邵初澜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一式两份,他那里一份,我这里也有,现在要吗?”
秦谨摇头表示不用,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点开了定位软件。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邵初澜惊叹:“合同上还有定位?”
“办事处里的每一份正规文件,都植入了一枚芯片,定位只是其中的一个功能。”
秦谨盯着定位软件的雷达扫描,耐心地等了几秒中后。
却见显示屏上弹出了大红的“error”提示。
他重新加载。
得到的是接二连三的报错。
秦谨眉头拧得很紧,重复试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放弃了定位:“这里可能被屏蔽了。”
邵初澜观察了一下四周,隔着透明的镜片,这里确实空无一物,荒得彻底。
她沉吟了一会儿:“我们能回刚才那个空间里吗?”
秦谨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不解,看看她,又看向零件趋于散架的自行车。
意思很明显,费这么大劲,好不容易才出来,怎么又要回去。
“它们肯定和你想的一样。”
邵初澜一句话没头没尾,秦谨却忽然懂了她的意思。
正常人废这么大劲出来,绝对不可能再回去。
如果里面的东西也这么想,那他们杀一个回马枪,说不准能有其他收获。
“可以。”秦谨点头。
“但这个……”邵初澜有些为难地看向自行车,早知道方才她就不放走小鬼了。
“不用。”
技术人员秦谨把自行车顺着路边放好,带着邵初澜回到了方才两人出来的地方。
“直接进。现在两个空间相连。”
方才的高速突破,相当于在内部空间中撕开了一个口子。
这个口子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填上,因此在合拢之前,两边物质的流通都是自由的。
邵初澜试探着踏进去,右脚刚落地,耳边所有属于自然的声音戛然而止,骤然消音。
她又回到了先前的空间里。尽管四周景物不变。
秦谨跟着她走了进来。
邵初澜推了推平光眼镜。只有在这个空间里,她才能看到各处飘着的大小魂体。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还挺热闹。
果然,一切都是被提前布置好的。
方才她和秦谨被困在这里的时候,周围可是空得很。
只要有人,管他死活,都好办事。
秦谨并不知道邵初澜回来后的具体行动,按照自己日常的惯例,对此处的环境数据进行了简单评估,之后再抬头,却发现邵初澜已经和两只鬼聊起来了。
秦谨:“……”
秦谨抬脚走过去,只听见邵初澜礼貌地询问那两只看上去上了些年纪的鬼,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一只鬼茫然地看看四周:“啊,这里哪里啊?”
另一只鬼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不知道啊老婆子,不过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快走吧,说多少次了,别和陌生人讲话,当心被骗。”
“哦哦对对,不能和陌生人讲话。会被骗的。”
两只鬼颤颤巍巍,互相搀扶着飘走了。
邵初澜:“……”
围观全程的秦谨忽然笑出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邵初澜的社牛属性遇到瓶颈,就是莫名喜感。
“你笑什么?!”邵初澜恼羞成怒。
“咳,没有,你听错了。”秦谨掩饰。
秦谨抬手拦住了另外几只从自己身前飘过的鬼。
几只鬼本想绕开,却发现男人高大的身形生生比它们高出一个头,杵在那像根柱子,怎么都绕不过去。
一群鬼迫于身高压力留在原地,不知秦谨想做什么,你瞅瞅我我看看你。
邵初澜压着玉佩上前,表明自己的身份后,描述了一下任墨的身形特征,问它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几只鬼翕动了一下。
半晌,一只鬼犹犹豫豫:“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上面人物了?”
邵初澜:“?”
又一只鬼接话:“如果你说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那他被带走了。”
“被谁带走?”
“不知道,那诡异的情形我当鬼那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啥预兆都没有,人就忽然消失了。”
邵初澜和秦谨对视一眼。
秦谨问道:“那请问这附近,哪里能够最快接收到信号呢?”
几只鬼齐齐愣了一下,“信号”这个词对于它们来说,似乎太过遥远。
“你是说,哪里能最快离开这里对吧?”一只鬼给了一个近似的说法。
这个空间是单独存在的,人间的卫星无法覆盖。
“对对对。”邵初澜点头。
“有指南针不?”
“有的。”
“呐,朝南一直走,有片荒地接着公路,路边一左一右两颗梧桐,再往前走就是人间了。”
“多谢!”
邵初澜和秦谨道谢后,按照指南针的方向,一路向南,大约走了七八分钟,就到达了方才的鬼所说的荒地。
“有信号了,我先定位合同坐标。”秦谨忽然出声。
邵初澜一喜,凑了过去:“在哪在哪?”
秦谨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不敢相信,重新再刷新确认了几次,最终确认了那个匪夷所思的地点。
抬头看向邵初澜,抿唇道:
“合同在他家。”
邵初澜满腔的喜悦顿时僵住。
她怎么忘了,今天毕竟是考试,任墨很大可能不会把合同带在身上。
许是看出了邵初澜所想,秦谨沉吟一会儿,道:“他带了。”
连邵初澜写过的一张纸片都能专门塑封好仔细保存,更别说她亲手带来的一份合同了。
任墨不把它当圣旨供起来就不错了,随身携带更是没什么难度。
邵初澜没想到秦谨还关注了这事儿,卡了一下,才迟疑道:“所以现在他……”
秦谨一锤定音:“在他家。”
-
任墨从床上猛然惊醒的时候,漆黑的眸中先是闪过一片茫然,然后瞳孔才慢慢恢复焦距。
看着四周熟悉的布局,他心下划过一抹了然。
苍白的手背抬起,擦干额上渗出的冷汗,任墨下床,拿起床头的闹钟。
八点三十五分。就算飞都飞不到考场。
任墨唇角扬起一抹苦笑,把闹钟放回床头。
下一瞬,门铃骤然响起。
“你们……”
“任墨?!你还好吗?”
邵初澜挤进门,看到全须全尾的任墨,心底松了口气。
人还活着就好。
“现在赶去考场,来不及了。”秦谨阐述事实。
任墨侧身让两人进来,接受良好:“还好,本来就没想着能一次顺利通过。”
要真没什么波折,他反而还生怕有更危险的等着他。
“你还记得刚刚,大概七点十五分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邵初澜捏着表问。
任墨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记忆停留在三人一同走路的阶段。之后的部分,他一无所知。
邵初澜想了一下,双手比划着,试图让他回忆起来:“绕圈,对,脚下走路画圆,有印象吗?”
任墨脑海里闪过依稀几个极为模糊的片段,但越是回想,脑袋里就像是针扎一般,阻止他读取相关的记忆。
冷汗重新从半干的发梢渗出,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
“我想不起来。”
他有些颓丧。
“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你先休息一下,”邵初澜接过秦谨递来的湿巾,递给任墨,示意他先休息。
缓了一会儿,等脸上稍微浮现了一些血色,任墨开口道:“你们应该也知道,从大概六岁开始,我就没有顺利参加过任何一场重要考试。”
邵初澜知道他的基本情况,但资料查到的只是大概,从任墨嘴里说出来,才知道资料上写得还是太保守了。
小升初、中考,这些所谓人生关键转折点的重要考试,任墨都没有正常参加过。但因着他就读的学校都不是择优录取制,所以就算是磕磕绊绊,也好歹把九年义务教育读完了。
至于高中,是他在养母跟前跪了两天两夜之后,对方说服了养父,才勉强同意让他参加省城重点高中的自招考试。否则在他养父眼中,继续让任墨读书就是单纯浪费时间浪费钱。
读了又考不了,指望他光耀门楣也不可能。反正家里也不是没有钱,每个月给个几百块钱养着,比克服重重困难去考试简单多了。
到省城的这段路也走得异常艰难,先是家里的车莫名其妙出故障,想着乘坐大巴去吧,又大雪封山不通车,提前一个星期进行准备,折腾到最后也只剩下两天。
不过好在,在好不容易乘上高铁之后,任墨遇到了同样去考试的邵初澜。
巧的是,高铁上和他同排并坐的邵初澜,也和他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任墨第一次体会到,没有不可抗力影响下,自己考试究竟能有多么顺利。
试卷从头写到尾,笔水都没断过。
感谢阅读与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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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线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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