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失败”的秦祯让村民们愈发肃然起敬,更不敢怠慢了,没多时又叫了一帮来迎接的,恭恭敬敬奉上菓子、茶水和干净衣裳,另外居然还拎了张八仙桌当轿子,闹闹哄哄,兴高采烈要将她抬回村去,就差没鞭炮齐鸣,披红挂彩了。
秦祯可受不了这份热情,更不敢招摇过市,嘴上推说有扰清净,只叫两个瞧着还算老成稳当的村妇留下,其余不相干的都回去。
众人先前满心想来一睹仙姑的模样,沾沾吉气,此时见她话里有些不悦,怕当真惹恼了,无奈只好不情愿地各自散去。
秦祯洗干净手和脸,去僻静地方换好衣裳,拿了两块菜肉酥饼吃下肚,总算是压住了饥火。
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她也不急着走了,干脆坐到门槛上,接过茶水,一边喝一边跟两个村妇说闲话,顺便套点有用的事。
不问不知道,原来这里竟是京郊的辖县,东西南北水陆畅通,离城也不远。
京城么,无论在哪都是实现人生价值的好地方。
秦祯估摸着,凭自己的本事生财发家应该不难,最多也就是三两年而已,到时候挑个合意的地方建所大宅子,哪怕这辈子回不去,也能过得舒舒服服,逍遥自在。
正盘算的好好的,忽然想起睁眼醒来时,那个跟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的男人。
十有**对方也在城里,虽然现在已经逃出来了,但秦祯总觉得这人会是自己的对头。
她莫名有种不踏实的预感,寻思先卜一卦看看前程吉凶,就听身边的村妇没好气地嚷嚷:“直眉楞眼瞎瞅个什么?走,走,走!”
秦祯顺着声瞧过去,见一个浑身破袄烂裤的驼背站在院门外探头探脑。
另一名村妇赶忙解说:“仙姑莫怪,这是个外乡来的哑巴花子,平日里没处去,就在东家西家的讨口吃喝过活,也算不扰人的。”
说着,拿了只包子塞过去,撵那人快走。
秦祯暗自奇怪,这乞丐虽说邋里邋遢,瘦骨伶仃的,但皮色却有光,而且头尖、发黄,其形似火,从面相上看就算不是行伍出身,也该在公门里做个官差才对,未必大富大贵,安身立命总是无碍的,不应当如此落魄。
不过,面相与八字不成格,又或者家宅风水藏凶,连带着命势出现变故的情况也不少。
她不由自主琢磨了一阵,回过神来门口早没了人影,给自己卜卦的事也搁到脑后去了,于是起身,跟两个村妇出了义庄。
三人沿路转进村口,蹲在柳树下晒暖的乞丐才收回目光,“呸”声吐出那口包子,又厌弃地抹抹嘴,油亮干瘦的脏脸上泛起冷笑,转头望向背后的河道。
水湾处,一艘篷船正顺流飘来,船不大,檐下却挑着连串葫芦宝灯。
他循着河沿儿奔过去,到近处纵身前艄,撑船的艄公视而不见,任由他上前,贴着舱门学了三声喜鹊叫。
门“吱呀”闪开一道缝,里面的人刚一露脸,就厌弃的直捂鼻子。
那乞丐呵腰叫了声“吕公公”,识相的退开半步,低声回了几句话,看里面甩手示意,赶忙打个躬,反身跳下去船去。
吕同安掩上门,又在面前扇了扇,转身轻碎着步子走到一架双面雕纹座屏前,那张不阴不阳的冷脸也变得毕恭毕敬。
“禀督主,有番子回报,那丫头果真藏在这边义庄里,恰巧被几个乡民撞见,以为遇上鬼了,吓得鸡飞狗跳的,那丫头也是旗杆上绑鸡毛——胆儿大,装模作样替人家起卦算命,居然还真蒙住了那帮乡民,这会子已经躲进村里去了。”
他轻谑地赔着笑,水雾腾腾的座屏后,那个半躺的人影轮廓却没有半点动静。
纵然在身边伺候久了,这股子安静劲儿仍旧不好拿捏,有时甚至莫名叫人生寒。
吕同安脸一僵,身子不由又塌了两分。
其实这状况早就能瞧出端倪,否则也不能一个澡泡上两三个时辰,水换了几遍还不罢休。
更不寻常的是,为了区区一个教坊司私逃的犯官之女,京城内外的东厂眼线都调动了,而这位爷竟然沿路亲自盯着,里头是什么缘由,谁也不敢深琢磨。
正拿不准怎么接话,座屏后忽然哗声轻响,模糊的人影微动,像是往身上撩了捧水。
“这丫头,是姓秦吧?”
里面冷不丁的开腔,吕同安打了个怔,赶忙点头回话:“没错,督主好记性,她爹就是那个上疏妄议朝政,诽谤圣上玄修的副都御使秦辂,当初圣上宅心仁厚,只赏了他四十廷杖,没曾想竟是个不禁打的,二十棍还没吃到便丢了小命,嘿嘿……”
刚不屑地笑了两下,转念倏然回过味儿来:“不对啊,当老子的见天在这上头跟朝廷作对,自家闺女怎么还懂掐掐算算的玩意儿?”
听他总算悟出话里的意思,屏后的人冷然一声轻呵:“瞧瞧,这就有点意思了!”
吕同安转了转眼珠,揣摩着心思问:“那,奴婢这就吩咐把人抓来,问个清楚?”
“急什么,先看看再说,没准儿人家真有这个本事呢。”淡声慢语,似乎那口气顺了许多,紧跟着又是几声水响,“别忘了还有教坊司那边,怎么处置,你瞧着办。”
“是,督主尽管放心,奴婢要是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妥,就该上惜薪司劈柴去了。”
吕同安一虾腰,告退了出去,到门口勾指叫来人吩咐:“去,叫人盯紧那丫头,顺便回去一趟,到牢里挑个身量差不多的料理了,再让教坊司那边销籍,记着!要出了纰漏,可仔细你们的皮!”
秦祯:我这是被销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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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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