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的铃声再次响起，打断了许昊安的思绪，他低头看了看表，只过去了10分钟，看样子事情比他预想到的还要顺利，罗斯那边已经有回音了。

许昊安接通了通讯器，冷冷的应了一声，然而通讯器那头，并没有出现罗斯那低沉又带着慵懒的声音，而是一个怯懦的声音传了过来：“上尉？”

这声音许昊安并不陌生，是马煜。

过了这么久才来消息，许昊安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沉下脸，眉毛拧在一起，整个脸上写满了“不爽”。他粗重冰冷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到那头，马煜不用猜都知道许昊安此时一定是黑着一张苦瓜脸，恨不得吃人的模样。

“你究竟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传回消息？”

马煜在通讯器这头打了个哆嗦，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许昊安不耐烦了，他的这个副官就是太唯唯诺诺了，虽然平时做事稳妥，对他也忠心耿耿，可关键时刻却总是容易掉链子，没有领导者的干练和胆识。

“算了，伯森呢？让他跟我汇报。”许昊安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了马煜的声音：“……伯森死了。”

许昊安吃了一惊，心里咯噔了一下，紧接着急急地继续问：“姆尔维呢？”

“他……牺牲了。”

许昊安的心里凉了半截，他没听出马煜这两句话的言外之意。眼下他更多的是心慌和烦躁，伯森和姆尔维都是外城天卫军中的佼佼者，姆尔维更是天卫军外城首席的精英兵，他们两人怎么会就这么死了？黑城的情况真的那么糟糕吗？

“萧磊呢？”不安的情绪涌了上来，他顾不得之前和萧磊的嫌隙，眼下他急需要知道黑城的情况。

“萧将军他……”马煜不安的望了一眼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的萧磊，自从知道周宸夕死亡的消息后，萧磊的精神状态就一直很不稳定，眼下他一个人坐在后座漆黑的角落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昏暗的灯光罩在他四周，却独独在他的位置留下了漆黑的阴影。

此时的萧磊就像是一只迷茫的猛兽，危险脆弱，让人不敢触碰。

许昊安在通讯器这头等了几秒中，马煜吞吞吐吐的话让许昊安急躁的情绪到达了爆发点，他派出去的人，死的死、呆的呆，还剩下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废物，黑城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现在许昊安完全是一片空白。

“你们这TM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正常人能跟老子汇报一下情况？！！”

许昊安终于忍不住了，对着通讯器就是一通咆哮。

“把通讯器的免提打开，让我来说吧。”通讯器那头，传来了一个冷静的声音，声音沉静如水，语气有些低沉严肃，但声音很好听。

马煜将通讯器放到了驾驶室旁边的小桌板上，周曜目视前方，稳稳的开着车，对通讯器里的许昊安打了一声招呼：“是我，周曜。”

许昊安有些吃惊，通讯器里，周曜的声音十分沉稳，丝毫不像是经历过惊吓的样子。姆尔维和伯森都死了，就连萧磊似乎都受到了刺激，怎么他会这么冷静。

许昊安不解，可眼下不是他深究周曜的时候，黑城的情况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周曜微微叹了一口气：“情况不乐观，不，应该说，很糟糕。”

周曜将他们离开外城后发生的事情，包括剿杀异种、Alpha换代、伯森叛变以及腐蝶群的孵化等事情全部告诉了许昊安，许昊安从一开始的吃惊到惊恐，到最后恐惧在他身体里游走，渐渐转变为绝望，他的心深深的沉了下去，他无力的坐在了指挥室，第一次感觉浑身的力气被彻底抽走。

“异种军队……”

黑城的情况，远远超乎他的想象。许昊安心里最坏的打算，无非是异种因为H9绯菌素浓度的变化发生二次变异，可能会出现极端进化的现象，出现几个超危险级的异种。他从未想过，这些异种有朝一日能开始交流，组成异种军和天启对抗。

周曜的声音打断了许昊安的思绪：“异种的这次“换代”，背后有天卫军推波助澜。我想，现在天卫军内部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分裂，或许有相当多的人，希望看到天启生灵涂炭的惨状。”

“这群畜生！”许昊安忍不住骂了一声，天卫军成立的初衷，便是维护人类生存，保护天启。许昊安曾参与过人类生存之战，对天卫军的身份感到深深的自豪，虽然他平时嚣张跋扈，但对于天卫军却绝对忠诚。

可眼下，天卫军中居然有人要借着异种的力量来毁掉天启，这违背了天卫军成立的初衷，这是亵渎，决不可饶恕。

“H9绯菌素的浓度突然上升，和朱门的那场大火有关。伯森是曦光教会的教徒，焚烧朱门一定是伯森给他们出的主意。”许昊安愤愤地说道。

周曜在通讯器那头没有吱声，毋庸置疑，放火燃烧朱门的一定是曦光教会。可是教会和天卫军不同，他们并不会遵守特定的命令，除非这命令来自于“主”，他们心中的神。

周曜并不认为伯森能堪当“神”的角色，相反，伯森更像是被“神”洗脑操纵的人。在这场缜密的计划中，伯森只是很小的一环，真正的幕后之人，甚至还未露出任何的痕迹。

周曜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兜里的paradise，冰冷的金属壳代表着他在曦光教尊贵的身份。他低估了曦光教的能力，这个庞大的教会或许已经和天卫军建立了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周曜不清楚，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和周宸夕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外城的情况怎么样？”周曜继续问。

许昊安将外城目前的情况大致讲给了周曜，他对于自己的指挥很有信心，现在大部分的难民和伤患都被转移到了博尔镇，只等着打开通道桥。

周曜听完之后，却觉得心里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打开通道桥这个问题上，许昊安显然太被动了，如果内城的指挥官不同意打开通道桥，那么一切不都完蛋了吗？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许昊安和他的看法不同，许昊安了解罗斯，这个家伙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也绝不是见死不救的小人，否则他也当不上内城指挥官。许昊安坚信，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罗斯不会让他失望。

“我虽然不知道你口中那位罗斯上尉究竟是什么人，但听你所言，他至少是一个按规矩办事、行事稳妥的人。”周曜对许昊安说道：“如果天卫军中的主战派想要趁机掀起战争，那么至少得有一个借口。外城虽然被入侵，但眼下情况已经得到控制，以你的经验，现在的外城能否值得让天启孤注一掷，发起反击？”

许昊安被周曜的问话噎住了，他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现在外城的混乱程度，还远远未达到主战派的预期。”周曜低声道：“若想逼着天启和异种开战，大量的人员伤亡不可避免……”

周曜的话戛然而止，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短短几句话，已经说得许昊安背后一凉。

“你是说……他们会故意见死不救，只为了加大异种造成的破坏，逼着天启和异种开战？”

许昊安的声音都激动地有些颤抖，这还是他曾经引以为豪的天卫军吗？这和那些杀人的罪犯又有什么区别？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或许是我小人之心了。”周曜安慰许昊安，虽然这话他自己也不信。

周曜重生多次，见识了太多的背叛，在人性面对善恶选择的问题上，周曜永远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假如……我是说假如……罗斯拒绝开启通道桥，你这边有办法破解密码吗？”周曜问。

许昊安的声音很沮丧：“没有。通道桥的密码是两组，分别由我和罗斯保管，每年变更一次。除了我们俩，没人知道密码是什么。”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周曜沉思着，他并不喜欢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上的感觉。

关于密码的问题，周曜和许昊安又探讨了一会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很快就到了约定的30分钟，许昊安决定先看看罗斯那边的口风，在他心里，还是更愿意相信身为天卫军的同袍。

挂断了和周曜的通讯，许昊安拨通了罗斯的通讯器，嘀嘀的声音不停地响着，可是通讯器那头一直无人接听。

许昊安的心沉了下来，重新拨通罗斯的通讯器，嘀嘀嘀的声音响了约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依旧是无人接听。

许昊安的背后浸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