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办事效率很高，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凌晨三点的时候，周曜准时来到了约定好的地点，洛可开着一辆黑色的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我以为你会让别人负责？”周曜打开了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洛可踩动油门，朝暗巢驶去。洛可当然不会傻到半夜不睡觉当自己情敌的司机，只是现在天卫军内部形势复杂，他不能保证每个人的身份都是清白的。与其让别人负责，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

“天卫军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洛可开着车，目视前方沉声道：“‘精英论’的传播比谢祁掌握的还要迅速，职位越低的人，对‘精英论’便越是支持，虽然我的工作只是当你的司机，但我不放心让别人来做。”

这倒是讲得通，天卫军中有军衔的高低，那些低位者们，自然愿意踩更低的人来满足自己的“精英”身份。洛可是在底层混迹的，知道的比谢祁和萧磊要多。

周曜微微打量了一下洛可，这个男人不仅有一张漂亮的脸，而且十分的聪慧，他能很敏锐的看出对方心里所想，察觉一些细枝末节。难怪萧磊和谢祁两任指挥官都对他赞不绝口，他的确是不可多得人才。

“你……不赞同‘精英论’吗？”周曜问道。

洛可嗤笑了一下，对于这个所谓的“精英论”明显很鄙夷：“我为了留在天卫军中枢，曾经做过很龌龊的事。那些所谓的‘精英’，不过也都是沉溺于肉－欲酒－色的人，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扒了衣服回归本源，归根到底都是沉溺于**的人类而已——”

“我们、他们，都是一样的。”洛可沉声道。

周曜没再说话，洛可也没再继续说什么，车子安静的驶在夜晚的道路上。

洛可不愧是顶级的情报高手，暗巢的防卫系统全部都被他破解了，他开着车大摇大摆的在暗巢的街道上行驶，竟然没有一个监控摄像发现端倪。

车子停在了暗巢技术部的大楼前，洛可用随身携带的仪器，三两下解除了门禁限制，罗辉早已经在实验室等着了，他看到洛可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走上前来轻轻抱了抱他。

“你这小子，果然厉害，暗巢的所有监控竟然都被你黑掉了！”

周曜有些惊讶，在他印象中，罗辉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实验者，可他见到洛可，明显很热情，脸上甚至带上了笑容。

“你们认识？”周曜诧异道。

“算是旧识。”洛可从罗辉的怀里挣脱出来，罗辉对洛可，就像是长辈见了孩子一样，他左右打量着洛可，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还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

“不只是旧识，洛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之前是在天启的技术部工作，主要负责维护Z系统的稳定。这个系统出现过一次大的瘫痪故障，整整三天无法运行，整个天启都乱套了，后来事后追责，我和另外一个同事被当了替罪羊，他在狱中自杀了，而我也被宣判了终身监禁。”

这件事罗辉几乎从不对人说起，但或许是洛可和周曜在一起的缘故吧，他对周曜的态度比上一次好了许多：“我和洛可是邻居，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几乎很少说话。我本来以为自己就要老死狱中了，没想到洛可竟然说服了监狱长，把我调到暗巢的技术部工作，如果没有他，我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死是活…… ”

“一点小事而已，您怎么还记得！”洛可被罗辉说的有些难为情，漂亮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红晕。

“这怎么能是小事，这可是天大的事！”罗辉不服气。

周曜哑然，他再次确定，洛可是个外冷心热的人，一个没说过两句话的邻居，他都能放在心上，尽自己的努力去帮他一把，这个人装的浑身荆棘，其实内心单纯的很。

时间紧迫，寒暄只能到此为止，周曜再次坐进了球形仓，带上了记忆提取头盔，随着一阵电流的刺痛，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记忆如同走马灯在他脑海里闪现，周曜只觉得头痛欲裂，这一次似乎比之前的几次都难受。

一次电击过后，周曜头晕目眩，他从球形仓里支起身子，问罗辉：“结果怎么样？”

屏幕显示器前，罗辉皱着眉一脸严肃，这次只提取出了不到一秒的记忆画面：“记忆提取率下降了30％，怎么这么模糊……”

“不行吗？”周曜虚弱的问。

“你的记忆似乎在进行自动清除……周曜，你是不是有失忆的症状出现？”罗辉神色凝重。

这个时候没有必要撒谎，周曜微微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罗辉，罗辉的脸色很不好，他说周曜的记忆正在迅速的自我清除，这是人为干扰的结果，不管对方用了什么手法，但这种方法能一点点的渗入进他的大脑，抹去掉他的记忆。

“很严重吗？”

罗辉摇摇头：“现在我还不清楚，但你已经出现了症状，说明情况刻不容缓，你得要重视起来，去调查是什么东西影响了你的记忆？”

“我脑海里的记忆，可以提取出来吗？”周曜接着道，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可以是可以，只是……”罗辉迟疑了一下：“需要加大电击的力度。”

这一点周曜倒是不怕：“不管用多大的电击量都没关系，只要能提取出记忆，我都受得住。”

罗辉微微叹了口气，在征得周曜的同意后，把电击的幅度增加了一倍，周曜明显感觉到了痛楚，大脑像是被撕裂一样，破碎的记忆不断地拼接重组，这股痛楚通过大脑直击神经，周曜浑身的肌肉因为痛楚而变得僵硬。

这一次的电击实验持续了半个小时，周曜最后在呕吐了四次之后，便晕倒了。后来是洛可把他背到了车上，他必须要在天亮之前，把周曜送回去。

车子的颠簸让周曜慢慢醒了过来，他依旧头疼欲裂，脸色惨白的不像话。

“结果，怎么样？”周曜一开口便是问结果，洛可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告诉周曜，这一次的电击结果提取出了两秒的记忆，画面还很模糊，若要具象化，还得再进行电击。

这一点和周曜预想的一样，要想彻底提取自己的记忆，一两天必然不可能。周曜和洛可说，明天同一时间，他还会在约定的地方等他。

“你疯了吗？罗辉说了，你至少需要休息3天。”洛可不同意。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越快越好。”周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得不说，罗辉的记忆提取装置还是有些作用的，他现在虽然感觉很不好，但是大脑却比之前清醒了许多，以前模糊的记忆，也变得清晰了不少。

周曜是个很固执的人，他要是决定了什么，谁都劝不动。洛可无奈，只得答应下，明天晚上同一时间，送周曜去暗巢。

车子停在了萧磊公寓的门前，周曜起身下了车，他的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步履不稳。

“多谢你送我回来。”周曜关上了车门。

“等等——”车窗摇了下来，洛可对周曜道：“你平常身上有什么随身携带的物品吗？或者是家里的摆设，有什么植物或者散发着气味的东西？”

“嗯？”周曜没明白洛可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辉说，你的记忆是有人为的干扰。我能想到的只有两种方法，第一个是电磁干扰，但这个需要消耗人力和财力，而且很难控制受害范围，另一个便是通过日常的渗透，比如接触皮肤的衣物，或者家里弥漫的气味，我更倾向于后者。”

周曜很快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给我下毒？”

洛可点点头。

周曜从没从这个方向想过这个问题，洛可的猜测给他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思路一旦打开，很多事情就明白了许多。

周曜是个聪明人，洛可不需要再说什么，后面的事情，他相信周曜能调查清楚。

回到家里，周曜疲倦的躺在了床上，家里的陈设是萧磊入城之前，就收拾好的，如果天卫军内部要从家具或者摆设动手的话，那除非把所有的东西都换一遍，否则根本无法确认。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家具或者陈设出了问题，为什么萧磊没有事。

周曜翻了个身，排除了家具的问题。

那就是贴身的东西……周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服不多，只有三件衣服，来回换洗着穿，如果从贴身衣服下手，倒是有可能。

只是贴身衣物会经常换洗，那就意味着要不断地下毒，他身边除了萧磊没有别人，周曜不觉得有人能在萧磊眼皮子底下对他下手。

周曜翻了一个身，现在还没有天亮，外面依旧漆黑一片，安静的像是没有人烟。周曜睡不着，大脑因为电击依旧昏昏沉沉的，他从兜里掏出了周宸夕留下的paradise，这个日子他一直忙着，没时间去看这个，现在好不容易得了一些空闲。

paradise上显示着电量充足，周曜打开了paradise，点击图标。

很快，小水母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