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束明英说不出话来。
“好吧,搭档。”束明英有点别扭,但还是把自己的小指头又轻轻勾上了谈轻竹,“不过今天没有月亮。”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也没有酒。”
没料,谈轻竹却对她说:“有酒啊。”
“我们坐的屋顶,屁股底下不就是个酒楼吗?你听。”见束明英不解,谈轻竹道。
束明英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了底下有喝酒的声音。
“刚刚光顾着听你唱歌去了,完全没注意到这个。”束明英解释。
“嗯,好。”谈轻竹说完,半晌又问,“那你觉得我唱的怎么样?”
“说实话,其实真的挺可以的。”束明英道,“你带我进酒楼吧。”
“怎么?你想喝酒?”谈轻竹问完,不等束明英回答,揽住她滑下,从窗口翻了进去。
酒楼的最顶层里没什么人,也没人来招呼二人,只摆了一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斟满的一壶酒和些许酒杯,束明英径直走过去,掀开盖子看里头,满意地点点头。
“坐。”她冲谈轻竹扬了扬下巴,又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将其推到谈轻竹面前。
“我不喝黄酒。”谈轻竹迟疑道。
“没人让你喝这个。”束明英说着,从自己头上摘下那根鸦羽,然后示意谈轻竹把那张纸掏出来。
束明英把纸接过在桌上铺开,拿羽毛尖自杯中蘸了点酒,道:“我们来总结一下刚刚新从万神那得到的信息。”
“以及顺便给你展现一下现代人的硬笔书法。”说到这,束明英略带俏皮地眨了眨眼。
谈轻竹点了点头,看着她的手势问:“你为何用左手写字?”
“开发右脑,”束明英煞有介事,“小时候我妈想让我开发右脑,所以用左手写,你知道用左手写字的人都很聪明吗?”
“我不知道。”谈轻竹如实回答。
“哼,”束明英轻哼一声,“你现在知道了,我来给你展示一番。”
“首先,万神提到的故人也许是重要信息?毕竟眼下只有她一个神,她有过死去的神祇姐妹吗?”束明英边念边写。
谈轻竹看了看束明英宛如虫爬的字,沉默了。
“你这个字……”她没忍住开口。
“怎么,不好看吗?”束明英瞪了谈轻竹一样。
“怎么都不像左利手所写,你莫非在玩我?”谈轻竹质疑出声。
“你怎么能质疑我,”束明英很不满,把羽毛朝谈轻竹手上递过去,“你难道能写得比我好看?”
谈轻竹伸手,犹疑了会还是没接过来。
“我没用过这种东西写字。”
“那就不要质疑我。”束明英好心情地收手,继续在纸上写了起来。
“我是申屠稳的搭档,我的生死全看申屠稳?但疑似前搭档邵之炎又说过,申屠稳善良也改变不了结局。”
嘟囔着,待字写完,束明英低头吹了吹纸让酒快点风干,然后抬眼看向谈轻竹:“师妹有什么高见?”
谈轻竹低头看着她纸上的字,久久不语。
“怎么不说话?”束明英直起身子看向她。
“你觉不觉得……”谈轻竹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
“我们现在找到的这些信息,都像在鬼打墙。”
束明英无意识蹙了蹙眉,眼眸轻轻一转,回道:“你说得对。”
“我们看似得到了一些新信息,但其实对这个世界的探索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的新进展。”束明英说。
“正是如此。”谈轻竹颔首。
“为什么?”束明英咬了咬下嘴唇,困惑不解。
“我们真的在面临需要进展的问题吗?”良久,束明英又开口道。
纸上的酒已经风干,谈轻竹将它叠起,收入怀中,起身道:“这是你我的问题。
“未必是这个世界的。”
束明英轻笑一声,也站起跟上了她:“你说得对,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岂不就真的困在这个世界了?”
“兜圈子也好,摸不透也好,我总不能一点主观能动性不发挥,就安心待在这个鬼地方。”束明英说着,盯住了谈轻竹的眼:
“我可不像你,重新有个□□就心满意足了。我有自己的世界,我要回去。”
“我并没有心满意足。”谈轻竹叹了口气,“我也想和你回去。”
“然后继续缠着我?”束明英接话。
“……”
“如果你觉得那是缠的话。”
“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不是缠?”束明英反问。
谈轻竹哑口。
束明英见状,心情好了不少,洋洋得意地大跨步下楼,还顺便回头勾了勾手:“怎么走这么慢,没吃饭吗?”
“对啊,我辟谷了,好久没吃饭了。”谈轻竹跟上来说。
“我马上也能辟了。”束明英撇了撇嘴,不服气道。
“等我教你吗,徒姐?”谈轻竹不自觉眉眼一弯,问她。
“我自学,我去藏书阁,用不着你。”束明英气道。
二人自酒楼阶梯走下,越往下走,楼里越不冷清,各桌都坐了些零散的人,稀奇的是,她们都是一人一桌,鲜有人结伴。
而直至出了酒楼,也没有任何小二来收她们的钱。
“啊?真是霸王餐?”束明英瞪大了眼,“纸人万神都没来拦路欸。”
“你不也乐得如此?”谈轻竹说。
“那当然啦。”束明英脚步一转,拉着谈轻竹上了街市,“走,回去。”
城中花灯璀璨,旁边长河潋滟,周围闹市成群,非要说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就是每个摊的老板都是万神那个同款纸人。
“这里怎么还是寡头经济?”束明英忍不住吐槽。自从遇到了那个读过《资本论》的纸人,束明英仿佛被打开了一些词汇的开关。
“的确诡异。”谈轻竹点了点头。
束明英四处张望,眼睛一亮就锁定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喂,你说我去要个糖葫芦,纸人会不会送我?”
“如果我是纸人的话,会的。”看着束明英期待的眼神,谈轻竹淡淡开口。
还没等束明英眼睛多亮几下,她又继续道:“可惜我不是。”
“……我不信邪了,我觉得这个纸人肯定比你人好。”束明英不服气。
谈轻竹无辜眨眼:“那你去问问好了?”
束明英真走了过去,对着纸人道:“万神女儿,能不能给我个糖葫芦?”
纸人呆滞两秒,纸舌头吐了出来,上面只有一个字:
钱。
“钱?”束明英耸了耸肩,“我没钱。”
纸人舌头缩了进去,随后又缓缓吐出,这次比之前长了很多:
那就别堵我摊前影响我做生意。
“你有什么生意?”束明英拔高了语调。
说完,她立马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周围虽然偶有人停下,但根本没人和这些纸人做交易。
所以,她们两个也一直没法看出来这个世界的货币是什么。
纸人已经慢慢从嘴里吐出纸张:
早晚会有生意的,莫欺少年穷!
“反正现在没生意,你就不能送我一个吗?”束明英歪头,“糖葫芦又不能隔夜,就当日行一善。”
“你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担心它会出故障。”谈轻竹在旁边默默吐槽,“这次再出故障,我俩真要大庭广众之下转手臂出丑了。”
“呵,你怕什么?”束明英冷笑,“这群路人都对我俩爱答不理的,我不行我俩出个丑她们就愿意给目光了。”
谈轻竹轻笑了下:“行。”
纸人这时候又重新把红纸吐了出来:
我是万神的女儿,怎么会善良?
二人一看到这行字,就迅速对了个眼神。
束明英马上开口道:“啊好谢谢,打扰了,您做生意吧嘞。”
说完她就揽过谈轻竹往前走去。
边走,她边把嘴凑到了谈轻竹耳边,小声道:“她那句话什么意思?寓意万神不善良?是个邪神?”
谈轻竹垂下眼,回她:“我想也是。”
“可依我在树上和万神的相处看下来,她实在不像什么邪神。”束明英面容为难,“虽然她在位面神谱上不存在,肯定是个这个世界的原创迷信神就是了。”
“也许不可相貌,”谈轻竹道,“我们与她才相处多久。”
“但邪神真会那么堂而皇之地承认自己不善良吗?”束明英不解,“神,至少代表的都是好的意象吧,尤其是这种‘唯一神’。”
谈轻竹轻摇了头:“我也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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