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窈本不打算去的,她是做戏,既然已经打消了那恶灵的顾疑,那这个戏就没必要时时刻刻做了。
特别还是在谢霁犯事的情况下。
但想起谢霁脖子上那道血痕**裸地露着。
低下头。
这么好的刷好感借口,她哪能错过。
就像是她本不打算亲谢霁的,但看到他垂头却端坐在草垛上,那正襟扳直的凛然模样。
与往日失控的魔头扯不上半点关系。
本打算拉着他的脖子,关心一番,却仰头吻了上去。
奇怪得很。
在某一瞬间的回神片刻,姝窈突然觉得嫁给他那一幕近在眼前。
转头被裹挟在他温柔的气息,意识沉溺。
画面外的人,瘦长指尖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桌面,那微扬的清眸落在那块突兀高峰的心脏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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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又再次亮了,昨日仿佛一场梦。
今日,大当家没有出门,这是一个好兆头,意味着涣心水起功效了。
狗腿子依旧尽职尽能,让姝窈这个职场新人都自愧不如。
那光线还没照到窗户角,就传来邦邦敲门声。
姝窈脑袋转了下,露出粉红小脸,额头间有了几条皱纹。
刚想破口大骂。
就听到屋外那谄媚的声音:“主子,起床了。”
一声主子将姝窈喊得服服帖帖。
她挣扎坐起来,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口舌之间还残留着某人的气息。
睡眼惺忪对上立在床侧的颜斐,她似乎一夜未睡,眼睑下一片青色。
悄无声息直身立在那里,将姝窈吓了一跳,魂魄差点分离。
这睡意彻底没了。
姝窈开了门,狗腿子探头,小眼睛偷瞄了几眼:“没见黎梨姑娘。”
“她在更衣,你要见吗?”颜斐倚在门边。
她那双眼眸就像冷峭的剑刃,亮得狗腿子心底发寒,他晃着脑袋,那“不要不要”说得飞快。
姝窈甜甜一笑:“那就麻烦下去吧。”
笑得狗嘴子暖暖的,但下一面门就关上了,差点把他的头夹掉,他吐了口唾沫骂了句,才走了。
大当家不出动,整个寨子都安详了几分。
其实这个山头本是一个女土匪霸占,女土匪身材魁梧性子又豪爽,颇受山里人爱戴。
但某一日捡了个弃婴,抱回家的当晚就头身分离了。
那晚格外恐怖,大半个寨子都被幽怖的红光笼罩,像是血洗了整个天幕。
屋内的大当家又吐出一大滩污血,在她伸手之间,那血变得乌黑将地上石板蚀了个凹痕。
她扯了扯并不合身的人皮,又将那水灌了口,才觉得神清气爽。
撩开裙摆,躺在床榻上,红艳指尖慢悠悠摇了摇,思索着东南西北,今日吃哪个地方的人。
披上人皮,一切腌臜都藏了起来,仿佛也像个真人似的,讨厌那些臭气粗鄙的牢人。
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
还没等到去宰那人之前,她失控了,在将桌子上的茶盏摔碎之前,那几个影子头疼欲裂的脑子里晃了晃。
她咬牙切齿,敢害我。
今晚月亮如玉盘高挂在天穹,但一丝乌云游走,那轻薄灰色不知为何,映得有些红。
姝窈仰头看了看,又没注意踩过水汪,略过一个屋子旁,一个黑影从她身旁飘过去。
很快。
快到上一秒还在想是不是野猫,下一秒已经被拽到墙角。
口鼻被掩住,撞入一个寡淡的眸子。
那眸子轻挑着,就见那人伸出指尖,在她额头上点了下、
姝窈就觉得一股力量直冲天灵盖,那溢出的荧光还没开始流散,就被面前的人挥走了。
姝窈在失去意识前,才想起来,这是跟谢霁关在同一处的人。
她先前偷瞄过,但那人整个身子都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唯有那冷淡的眸子发着光,目光幽深地望着她。
颜斐找不到姝窈,但寨子的黑屋越来越浓,她蹙眉脚步没停,一连放倒了好几个人,与蓉台撞个正着。
“姝窈不见了。”颜斐将手里的一大串钥匙扔给他,“你去西边。”
蓉台接住钥匙,随手将手里的人丢了出去:“边放边找。”
颜斐应了声,扭头往北边跑。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在此之前,颜斐要将寨子里无辜的人放出来。
西狱一开,人群争先恐后跑出来,那些看守的人一时失了乱,正举刀砍人的时候。
就听到狗腿子的尖叫声:“怪物!怪物!大当家变成怪物了!”
狗腿子踉跄着身体没注意被绊倒在地。
一个红色的身影从他后面飘出来。
黑发张牙舞掌,那人皮四分五裂,空洞的双眼只剩下窟窿冒着红光。
熟悉的尖锐女声从她体内发出。
“我是你们大当家——”
声音格外空灵,却又像锯木头那般割着所有人的耳膜。
人群一下乱了,人人自危,拼命地往周围的出口跑。
那些匪徒更是惜命鬼,跑得更快,还踩踏着倒地流民的身躯。
一时间,惊恐声、嘶叫声以及哭喊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姝窈被吵醒了,她不仅头疼,身体还痛,但在游丝的意识里发现莹莹光亮,
那是她觉醒的灵力。
她下意识运了运,只恢复了一成。
她揉着脑袋站起来,那人给她灌了些灵力,将她被堵住的能力,撬开一个缝隙。
为何?
那人又是谁?
姝窈来不及细想,来回逃窜的悲惨场面映入她的眼帘。
地上躺了好几个奄奄一息的人,似乎在这场逃亡中已经被定下结局。
突然一只手,将那人从地面捞起来,扔到角落去。
姝窈躲了下,才没被砸到,对上颜斐错愕的眼神。
“你在这?”
她语气很意外,但又来不及看她,灵活地躲着人,又去拽人流中的一个孩子。
嘈杂声很响,姝窈的声音传不到颜斐的耳朵里。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几秒就知道了。
因为拐角遇到了前几日还示着威悠闲躺在榻上的大当家。
其实她现在的面容看不出来,但是那红裙这么显眼的颜色除了她没人会穿。
她飘荡在半空之中,周围缠绕着血色云雾,经过之处的人都被吸干了魂,在片刻消散。
那消散前的狰狞面容,看得姝窈泛了一阵恶心。
姝窈抬手,一个金光的保护罩笼罩在地上的人。
颜斐错愕抬头,下颌紧了些。
她恢复灵力了?
这入凡台灵力恢复很慢,因为这是冥界上等的法阵,就连父皇进入,也万不得恢复如此之快。
保护罩同样也被蓉台看见了,他正在往南狱跑,来不及惊讶只快了步伐。
那恶灵将空洞的眼睛对准了姝窈。
胆颤在牢狱深处谢霁心底泛起,他睁开眸子,身边的黑气陡然多了些,目光定在空了的阴影处。
姝窈一边喊妈妈,一边咬着牙腾起身子与恶灵面对面交手。
灵力太少,身体又痛,应了那恶灵几招,姝窈就感觉头皮发麻,还恶心。
如果此时放弃,那保护罩便会立刻消散,别说她,整个山上的人都得被恶灵蚕食。
如何?
姝窈在心里问了声自己。
璇姐告诉她,在异时空不要做个好人。
所以……
姝窈垂头看了眼那下面的人.
惊慌失措痛苦的人群,似乎在此时安分了下来,望着那保护罩,看着姝窈。
姝窈叹了口气,咬紧牙齿,狠心加强了保护罩。
被那恶灵钻空子给了一击。
姝窈没了支撑,身体往后倒,冲撞人群飞出去很远,最终停在一个空旷的地。
她没忍住,那肺腔的血直冲喉咙,最终从口角流出。
妈的。
刚出门的谢霁也好不到哪里去。
姝窈没留机会,又运了灵力起身,将手里盈满向那恶灵砸过去。
与恶灵撞个满怀。
姝窈已经没了,但是恶灵还有,她那空洞的骨骼动了动似乎在笑,红色浓烟直冲。
下一秒谢霁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七零八散,他单推撑膝跪地。
面色惨白,脖颈青筋爆出,血脉贲张。
黑眸逐渐被染红了,似天幕血月那般红骇。
姝窈躺在地上,强撑着意识不要晕倒,感觉周围尘土被扬起,黑雾越来越浓。
她扭头见那轮廓似乎慢慢形成,使出全身力气大喊:“谢霁!”
他不要命了吗,强行冲破,会死的。
谢霁恶狠狠瞪着天上的眸子动了下,那身后的轮廓却没消散。
金光从寨子四周亮起来。
颜斐翻着宝袋的手停了,顺着金光看过去。
一个个身着金衣的人从高墙翻过来,举着手里的木棍开始念咒语。
谢霁红瞳瞬而变为黑色,那羽翼陡然消散,似灰烬飘落。
一时密密麻麻的咒语响彻整个山头。
砰,木棍齐刷刷立在地上,陡然形成一个金色的卦阵。
那恶灵面目狰狞地尖叫起来。
突然寨门大开,一声马叫,那马猛然被勒紧脖子,矫健身姿在空中扬起。
一个白衣少年从马上跳下来,步子平稳有力。
他墨色头发上戴着翠色玉冠。
这不是皇家驿站那位人……
姝窈看清楚那人的容姿,偏头咳了声。
文倦?
文倦一声令下:“转!”
那些道士开始绕着阵法旋转。
陡然无数个金线从地上冒出来,紧紧缠绕着那恶灵。
她的尖叫声扭曲了些。
面容更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
一个身影悄然落在颜斐身边,他嘴角轻勾,凑到她耳边:“若你求我,我帮你一把如何?”
颜斐随手掏出个瓶子,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玄墨心有余悸地后退一步。
姝窈还躺在地上,除了有点凉,其余还好。
就是那嗡嗡的念咒声,让她本不清楚的脑袋一时有些混沌。
就在心神被越拉越长,最终飘出去的时候,身体突然一轻。
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她刚瞧上谢霁那隐晦不明的眸子,就见万千红色碎片炸在空中。
形成的阵风扬起她的头发,吹散了她的意识。
红片如刀刃向他们甩过来,谢霁低头挡住,他脸上瞬间多了几道红痕。
血珠从缝中冒出,衬得他惨白的脸冷厉了几分。
谢霁抱着姝窈往前走了走,她脑袋垂在半空中,那瀑布般黑发在空中飘荡。
她沾泥的裙摆下处的小腿上有一个小口子,渗出点血,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谢霁对痛感最为明显,那处……
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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