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丹宁不在意地笑笑。
“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总是在房间里躺着,实在是闷得慌。”
沈重瑞看着她脚边的地问。
“你刚刚在做什么?”
阮丹宁道,“伯母种的这些菜因为种子品质不怎么好,所以长得都不怎么好,我就想着把这些菜挖了,回头伯母把种子买回来了就能重新种。”
刚刚挖了一小半了,阮丹宁转过头正准备继续挖,沈重瑞适时叫住她开口道。
“你别弄了,我找下人来弄便是。”
阮丹宁说不用,“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打发时间了,而且这些日子在你们家里白吃白喝的,我如果不做点什么,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说着,她转过头就继续忙活着自己的,只见她拿着小锄头把菜挖出来,虽然菜长得不怎么好,不过想着还能吃,她把菜根上的泥土扒拉干净,这才搁到一边。
就在她准备继续挖的时候,头顶上忽然落下一道阴影,跟着手里的小锄头就被人给夺走了。
“你无须过意不去,上次若不是你打探到那处宅子里有粮食,我也不会知道官仓丢了官粮。”
阮丹宁正欲把他手里的小锄头拿回来,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她一脸震惊地睁大眼睛。
“你的意思是那天傅家运到城外的粮食是官粮?”
沈重瑞低垂着眼睑轻轻点了一下头。
“可是官粮在官仓,而且还有官差把守,傅家是怎么把粮食运出来的?还有,傅家把官粮偷运出来,为什么又运到那个宅子?还有还有,那个宅子里那些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我看他们的衣着打扮都很不寻常,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多粮食?……”阮丹宁挨着他蹲下,一直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
“小丫头,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些。”
沈重瑞把手里刚刚挖出来的萝卜塞到她手里,顺手在她的额头轻点了点。
“我当然得把事情弄清楚,不然我回头怎么找证据去扳倒傅家?”阮丹宁觉得眉心有点痒,就着衣袖在额头上擦了擦,然后就仔细扒拉着萝卜身上的泥。
沈重瑞暗暗叹了一口气,忽然偏过头看向她。
“你不相信我会帮你?”
阮丹宁笑着看着他摇摇头,神情蓦地正经起来。
“沈大人,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神仙(皇帝),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沈重瑞猛地偏过头看向她。
阮丹宁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运气好,遇到的是你这样的人,若是我遇到的不是你而是别人呢?谁又能来帮我?”
沈重瑞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能活得如此通透,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觉间就多了几分难言的幽深。
“丹宁,其实……”
“丹宁,我把种子买回来了,你快来看看!”沈重瑞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沈母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阮丹宁马上站起身去接过来。
“丹宁,你看这种子怎么样?”沈母献宝似的把自己刚买回来的种子拿给她看,
一转头注意到一边的沈重瑞,看他手里还拿着锄头,她生怕他挖坏她的地,赶紧把他从菜地里撵出去,嘴里还一个劲儿地数落着,“阿瑞,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块种菜宝地,你要是给我挖坏了,我一准儿和你没完!”
沈重瑞,“……”
沈母这次买的种子品质都很好,阮丹宁看地差不多也挖好了,便想着现在就给种上,不过沈母顾忌着她身上有伤,她说她自己来,怎么也不让她进菜地里去,就连沈重瑞想要帮忙,因为担心他把自己的地给挖坏了,也被她给赶到了一边。
二人就这么站在湖边看她忙活。
沈母之前虽然种过菜,不过因为不懂得技巧,基本上都是把种子往地里一通乱撒,之后既不杀虫、也不拔掉长得不好的蔬菜株苗,完全任由它自由生长,之前她种的菜长得不好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看她拿着种子在地里又是一通乱撒,阮丹宁忙道。
“伯母,那个种子别撒的太近。”
“水别浇太多。”
“……”
在阮丹宁的指点下,沈母总算把菜给种好了,不过担心沈母回头又给忘了,她决定把一些需要注意的点给她写下来。
只是看着自己狗爬似的字,阮丹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她如果晚那么一两个月穿过来,说不准已经和村里的周大爷学好毛笔字了,现在写的字也就不会这么拿不出手了。
“扣扣。”
阮丹宁听到敲门声,一抬头,就看见沈重瑞站在门口。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阮丹宁迅速收起桌上的宣纸胡乱塞到抽屉里。
“这……这就睡。”
沈重瑞眼尖地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不过看她要休息了,他这时候倒也没有进去,一直到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过来看她,正好碰见照顾她的丫环收拾完房间拿着一个纸篓从房间里出来,他本来无意间一瞥,看着丫环已经渐渐走远,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把人叫了过来。
“这是什么?”他看着纸篓里一大堆的纸团问。
“这是阮姑娘练的字。”
前两天她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她坐在在书桌边,她过去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她在练字,平日里她待人一向平易近人,她便想着过去看看,不过她说她写的字丑,说什么也不给她看,她只当她是谦虚。
她那么漂亮,写的字怎么会丑?
沈重瑞知道她识字,对于她写会字的事所以并不感到奇怪。
他随手拿了一个纸团拆开,看着上面那一个个鬼画符似的字,他下意识地偏过头看着屋子里正坐在书桌边的少女,随手把纸团收起来,然后就离开了。
房间里,阮丹宁正认真地练着字。
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她抬头看了一眼,慌忙把自己刚刚写的字给收起来。
“沈大人,你怎么来了?”
沈重瑞给她看了看手里的字画,“我新得了一副名家的字画,你看看如何?”
“沈大人,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一个农家女,哪里懂那些?”阮丹宁对这些是真的不懂,她以前家里条件虽然还不错,不过也仅仅只是过得去,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古玩字画这些有钱人玩的玩意儿,她连见都没有见过,唯一见过的字画,还是村里周大爷画的。
“不会?”沈重瑞把手里的画轴放到书案上,“我教你。”
阮丹宁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忽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再开口却变成了。
“我手有些笨,待会儿如果写得不好,你可别笑话我。”
沈重瑞微微一笑。
“不会。”
说着,他拿过笔架上的毛笔,阮丹宁见此顺势往旁边让开了一些,给他腾出位置来,不过目光一直落在他手里的笔上。
明明都是同一支笔,可是在她手里怎么都不听使唤,在他手里就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自如。
“这位大师的字运笔流畅、笔风苍劲有力,我们写的时候要格外注意手里的力道,如果力道不够,就不够干净爽利,显得毛毛躁躁的,如果力度过大,笔力就会显得有些僵硬,不够灵活,所以我们最好用手腕的力量来控制毛笔……”
阮丹宁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拿着笔在旁边跟着他学着。
沈重瑞时不时瞥她一眼,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握笔的手不太对,他重新给她示范了一遍,不过可能是之前习惯了这样的错误的握法,每次都是刚开始好好的,没一会儿就又跑偏了,怎么也纠正不过来。
“之前没人教我,我都是随便拿的,可能拿习惯了改不过来了。”阮丹宁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改过来就好。”
沈重瑞搁下手里的毛笔绕到她身后,然后重新给她调整好握笔的姿势,然后就着这个姿势虚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慢慢写,每次只要她开始走偏的时候,他就会及时给她纠正过来,只是后来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就落到了少女身上。
虽然他和她保持着方寸的距离,不过这样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近了一些,近到他能看到她脸上的每一根细小的绒毛。
忽然少女转过头来,目光不经意间一个对上,男人略显不自然地慌忙移开眼。
“沈大人,我又拿错了你怎么都不纠正我?”
沈重瑞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注意到她握笔的姿势有跑偏了,他不自然地干咳两声,然后一边给她纠正一边道。
“刚刚没有注意到。”
二人在这边认真写着字,完全没有注意到沈母一直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这边,整个人笑得已经合不拢嘴。
“夫人,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
沈父从前院过来,看到沈夫人站在门口抻着脖子往屋子里面瞧,就是不进去,便过来问了这么一句。
沈母让他小点声,沈父这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明亮的屋子里,少女执着笔站在书案后,男人从身后半拥着她,秋日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二人身上,男人温润雅致、女人清丽娟秀,偶尔偏过头和身后的男人附耳低语,看起来好不亲密。
沈父脸色沉了沉,抬步就要往里面走,沈母见状忙把他给拉回来。
“你干什么你?”
沈父指着沈重瑞铁青着脸道,“夫人,你不知道阿瑞他……”
担心他吵到里面的二人,沈母瞪他一眼,急急忙忙就把他给拉走了,等到出了阮丹宁的院子,沈母这才怒视着他道。
“沈天川,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多大年纪了?”
沈父一脸无奈,“夫人,现在不是这个问题,现在的问题是阿瑞他……”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问题!”沈母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前些年为了皇上能顺利继位,阿瑞整天没前没后的忙活,这现在好不容易空下来找了个姑娘,你难道还要破坏他的姻缘不成?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多大了?都二十五了!隔壁刘嫂子的儿子和他差不多年纪,孙子都进学堂了,我现在也不想什么抱孙子了,我只要能有个儿媳妇儿,我就烧香拜佛了!”
“夫人,你先听我说……”
沈父急切地想要和她解释,沈母却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沈天川,我告诉你,如果你敢破坏阿瑞的姻缘,我绝对和你没完!”
撂下这么一句话,沈母就气冲冲地走了,沈父回头看了一眼阮丹宁院子的方向,眉头拧得都能打个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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