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峰信他个鬼,他一把丢了杯子,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大理寺每一个人都不是好惹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不说当初连中三元,如今三品官职的大理寺卿白梵天。
光是他那俩少卿,一个脾气暴躁,手段狠厉,雷厉风行。一个虽然笑得温温和和,但是光看他破的那几个案子……
更别提一旁虎视眈眈、深受圣宠的锦熙王。
以至于,一时之间很少人往大理寺那边敬酒。
姚故渊拿着酒杯,元风在他旁边兢兢业业地站着,却是当他的第二只眼,时时刻刻看着沈南知,以免出了什么意外。
而姚故渊则默不作声盯着上面迟迟未来的人的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本该是国师君淮竹的位置。
可如今,连姚灼都来了,君淮竹却迟迟没来。
这不对劲。
姚故渊心想。他看着殿中歌舞满载,酒香环绕,却没有什么心情。以至于看到太子姚青阳走过来,他也一动未动。
姚青阳看着他仿佛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皇弟怎么不和少卿坐一块呢?”
姚故渊没吭声,他望着姚青阳,后者举着酒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转身离开。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跑过来关心自己怎么没和沈南知坐一块,姚故渊心想,他看着翩翩起舞的舞女们,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
姚灼始终坐在最上面,偶然有大臣向他祝贺,他也微笑着回应。直到一舞毕,舞女们即将退场的那一瞬间,意外发生了。
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堆人,有的舞女大声尖叫,有的舞女却忽然一改刚刚温柔的舞姿和妩媚的神情,变得冷厉。
她们从袖中拿出又短又细的匕首,向着四周胡乱砍人。
刹那间,本该热闹非凡的皇宫乱作一团。姚故渊瞳孔微缩,毫不犹豫抽出旁边元风的剑,迅速闪身来到沈南知身边。
好在人群太多,又跑的太乱,连被不断喊着“护驾”的太监们护在身后的姚灼也没看清。
因为大殿上乱成一团,推搡,尖叫不绝于耳。无数刺客冲向台阶之上,鲜血滚落下来,染红了绸带。
姚故渊将沈南知护在怀里,握着剑,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殿。宫里的层层检查自然多得令人发指,可这一看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而目标,就是姚灼。
沈南知在看到这一幕,就仿佛有人那刀狠狠捅进他的身体,呼吸困难,心口疼的厉害。
他动了动指尖,抓着姚故渊的手,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跟上姚故渊慢慢把自己拉出去的步子。
他抽空一看,忽然发现一件事情。
这群刺客,其实根本没有近身到大理寺这边,大多都是虚晃一枪。
这个认知让他本能觉得不对劲,可来不及多想,一群护卫军就冲进来,动作迅速的扣住那些刺客。
这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待大殿安定下来,只余下惊疑不定的众人。
姚灼被一群太监、侍卫护着,除了受了惊吓,剩下的只有满心怒火。毕竟这可是千秋节!这可是皇帝的生辰!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不就成了笑话?!
他冷冷看着长阶下惴惴不安的众人,声音里充满了杀意。
姚灼质问着护卫军之首——尹良,而他刚刚也发现了一件令他气愤的事情。
长阶下这些人,看似受伤严重,可实际上没死几个人。但刚刚冲上来的,可都是真实的杀意。
他们想弑君!
尹良额角都是冷汗,这本就是他的失职,往轻了说就是乌纱帽不保,可若是陛下盛怒……
他这条命还有没有就不一定了。
其他人也惊疑不定地互相看着,直到尹良匆匆赶过来,手中捧着一枚方印。
尹良:“陛下息怒,微臣在那些刺客衣服中,搜到了这个。”
所有人都下意识伸长脖子去看,离得远的看不到,离得近的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方印的图案。
是类似一个“羌”字的图案。
尹良不知是不是有心,刚好停在沈南知不远处。他低头说完,就有太监下来捧了上去。
一时之间,大殿里安静无声。
姚故渊没有回去,他就站在沈南知身后不远处,蹙着眉。
姚青阳撇着那方印,低头掩盖住唇角的笑意。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姚灼阴沉沉道:“呵,好一个严家印,好一个严家余孽!”
刹那间,沈南知似乎感受到不少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姚灼:“关爱卿,朕记得,当年严家案,朕让你处理的。”
被姚灼喊的人脸色瞬间一白,他倏地跪下,额头磕到地面上,大声道:“陛下,当年严家大大小小加上婢女有一百五十七人,事后臣也数过了,是一百五十七人的头颅!陛下也是知道的!臣绝无欺瞒!”
姚灼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他摩挲着指尖,目光转向右边。
那是文臣行列。
关向松还在据理力争,他仿佛想起来什么,毫不犹豫将这个烫手山芋往那边扔。
“臣记得,在荧城,严家与沈家一向交好……”
话才一出口,姚故渊便冷冷打断。未等他说什么,魏千峰便张口怒斥:“关将军有话不妨直说,拐弯抹角的做什么?在荧城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年总有了吧?沈南知离开荧城都**年了,还能有什么情义?!”
沈南知诧异看着和关向松对喷的魏千峰,他以为对方会在旁边幸灾乐祸看他的戏呢。
关向松被骂,面子上过不去,他道:“魏少卿那么急做什么?我也只是把可能性说出来……”
魏千峰怒骂:“说你个……”
“咳。”
白梵天始终站在前面,见魏千峰要骂街了,他才不紧不慢咳了一声,而后对上面神色阴沉的姚灼弯腰行礼,冷淡道:“陛下,仅凭一枚私印,未尝不是对方想掀起恐慌。”
话里话外,都是说关向松的话太武断了些。
“更别提,沈少卿已经在大理寺待了五年有余,平日里也不与外人走动,在加上大理寺事务繁忙,恕臣想不出他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干这件事情。”
关向松脸色铁青,他咬着后槽牙,忍了好久才没怼回去。
姚灼看着紧紧皱眉的沈南知,又看着他身后的姚故渊,冷笑一声。
白梵天不紧不慢道:“更何况,沈少卿不久前查案受了些伤,如今行事作风都有极大改变,以前的事情也不怎么记得了,锦熙王也是知道的。”
沈南知:……
暗讽他脑子不好使是吧?!这个他可听懂了!
姚故渊略微点头,他这样就算是变相表态。
关向松有怎么会不知道姚故渊的地位和身份,他咽了咽口水,不吭声了。
白梵天也略一拂手,退了回去。
姚灼:“事情是真是假,朕不如问问沈卿?”
来了。
沈南知就知道对方这种睚眦必报,疑神疑鬼的性格绝不可能仅凭几句话就放下疑心。他看着沈南知刚刚给自己示意的人,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出去。
“陛下,刚刚事发突然,我相信很多人都没有准备。”
这是肯定的,毕竟哪一种刺杀会提前知会所有人?
沈南知道:“不瞒陛下,臣刚刚也吓了一跳,到现在手还是抖得呢。”沈南知煞有其事的举起手,而后便放了下来。
他弯眸,道:“而且,若向关大人刚刚说的,若我是幕后黑手,必然不会被伤。可大家也看到了,王爷手上的剑还留着血迹呢。”
所有人将目光转过去,其实姚故渊那血是他来时斩的那些刺客,可谁又知道呢?
“可是我刚刚发现,诸位大人中,除了被护着的陛下,只有一个人身上没有打斗或是受伤痕迹。”
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下意识开始搜寻四周的人。连白梵天身上都有打斗后的褶皱,像刚刚那种情况,怎么可能没有一丝狼狈呢?
这时候,有人注意到,姚故渊的眼睛根本没有往别处看,而是直直看向紧紧站在长阶不远处的那个人。
那个地方,站的是大渊太子——姚青阳。
沈南知等了会,才慢悠悠走到姚青阳面前,和气问:“太子殿下,我未曾看到太子带侍卫,那么刚刚那场面,殿下是如何做到,反抗都不需要的呢?”
连皇帝都被对方不要命般冲上去打,一个太子,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
只有一种可能。
太子姚青阳,就是幕后凶手。
这个认知,让不少人脸色同时变了。他们看着姚故渊和姚青阳,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要开始争权位了。
疯了吧,姚灼可不是什么宽厚的人啊。
沈南知一步步走向姚青阳,后者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看着他一步步走进。
他想,若是国师在这里,恐怕会怒斥他如此等不及吧。
可是他确实等不及了,姚灼这十几年来信奉神佛,无数天灾在他看来,是他祭祀的东西不够。
不论是大渊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大历,还是北边妄图分了一杯羹的北牧,对于现在快被内部搞垮的大渊来说,都很危险。
于是,姚青阳孤注一掷。
大理寺一脉相承:护犊子心切
同僚:哼,他被搞死了谁平时和我拌嘴?
老板:我不开口,大理寺迟早会被视为眼中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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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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