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沈南知叫自己从来都说直呼大名,魏千峰下意识以为这是他甘拜下风,不禁倨傲道:“我们从凤瑶身上搜到了孙家的玉佩,而那孙越身上也是一件珠宝也没了,可不就是她拿了吗?”
“赃物搜出来了?”
“那还没有,正准备去搜。”
沈南知点了点头,然后偏头看向燕宸玮,道:“带我去见一下凤瑶姑娘。”
魏千峰只哼了一声,转头往外走去。在他看来,沈南知不过是垂死挣扎。
那孙老爷几次施压都是对着沈南知,他不仅比自己慢一步查出凶手,还在他面前问东问西。
魏千峰心想,等着白大人问责吧!
……
大理寺的地牢建在地下,那阴凉的风一吹过来,就让沈南知觉得头脑清晰了不少。
此时凤瑶正被关在最里面的屋子,蜷缩在角落里。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燕宸玮关了门,三步并做两步跟上来,焦急道:“南知,凤瑶姑娘真的是凶手吗?”
其实地牢里很空旷,并没有多少犯人。所以凤瑶是可以听到燕宸玮的声音的。
沈南知避而不答,而是问:“那些证词,拿来了吗?”
“哦哦哦,在这里。”燕宸玮拿出几张纸,沈南知扫了眼就又重新塞给他,走到凤瑶面前,静静看着他。
燕宸玮不明所以,就刚刚那一眼沈南知能看出来什么?难不成他早就知道凶手另有其人吗?
得亏燕宸玮听不到沈南知的心声,他怎么会知道,沈南知之所以只看一眼,是因为他扫到第一排字就没看懂几个字的。
要不然不给燕宸玮拿着,留着摆姿势耍帅吗?
这是哪国语言?真的是中文吗?沈南知一边想,一边沉声开口:“为了保护心上人,你就这么甘愿赔上自己的生命吗?”
凤瑶身体一颤,却没有说话。
“看来爱的是死心塌地了。可他似乎并不爱你。甚至为了自己的仕途而选择缄口不言。”
见凤瑶没出声,沈南知转头看向燕宸玮,问:“魏千峰是不是要让人把她带去孙家?”
“啊?哦对。”
“那走吧。”
沈南知也没再管她,现在凤瑶需要一个自己衡量的机会,给她自主的空间也好让她更自在。
“诶,到底怎么回事?凶手另有其人?”刚一出门,燕宸玮就迫不及待问道。
“嗯。”沈南知慢悠悠走着,和他解释,“陪我去孙府,我告诉你凶手是谁。”
“啧,虽然你不说这话我也是要陪的,毕竟要是你在皇城迷了路,走丢了,大人能把我扔出大理寺。”
沈南知不置可否,飞快登上马车,又一把拉了帘子。
燕宸玮刚一上车,就被马车内昏暗的环境惊到了,“不是,这大好的阳光为什么不要?”
“热。”沈南知言简意赅,却是直接阖眸靠在一旁,走了一个上午,头竟然隐隐作痛。
燕宸玮知他脾性,也没再开口。他看着眼前的人,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沈南知,哪怕不说话,也总是带着笑意看人的。但若是从前,只怕是满脸冰渣子。
燕宸玮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作为从小和沈南知关系最好的人来说,他很乐意看到这样的转变。
这竟有一丝昔日沈小公子的影子。
……
孙府。
魏千峰瞪着晃悠悠走进来的人,但孙老爷就在一旁坐着,他也不好说什么。
“麻烦二位少卿了。”
见沈南知坐下后,孙老爷沉声道,但是眼神却是往魏千峰那里看的。
“无妨,本是我们的职责。”魏千峰也恭敬道。
大理寺少卿从四品官员,孙老爷却是三品官员。职位比他们高上一点。
“待结案后,那女子我们定当从严处理。”
“嗯,有劳了。”
“久闻孙公子美名,不知他可有心上人?”沈南知忽然开口,孙老爷一愣,这都有“美名”了,自然说的是孙毓。
“毓儿如今还没有考虑这些。”
“那孙公子和二公子关系如何?”
孙老爷皱起眉,不答反问,“少卿这是何意?”
燕宸玮闻言,心里隐隐有了一个荒谬的答案。他震惊看着坐在孙老爷旁边默不作声喝茶的孙毓。
“我的意思是,凤瑶姑娘是冤枉的,她是心甘情愿替人顶罪。”
魏千峰瞪大眼睛,倏地站了起来,道:“沈南知,你什么意思?凤瑶已经签字画押了!”
“孙公子,凤瑶姑娘一旦同意后,她面临的将会是死亡。她如此心甘情愿,你却连见都不肯见她一面……”
孙毓脸色未变,搁下茶杯,静静道:“我不理解沈大人的话。”
“你不理解?那没关系,我相信孙大人也不理解。”沈南知笑道,然后将在马车上梳理十几遍的思路慢慢剥析开。
“孙越在皇城是纨绔子弟,几乎是不学无术。而你不同,你年纪轻轻就是探花,前途不可限量。可偏偏,你喜欢上了凤瑶姑娘。”
“嘭!”
沈南知身后,茶杯破碎的声音传来。孙老爷冷声道:“沈少卿,我看在白大人的面子上才忍受你,莫要得寸进尺。”
看来是不信了?沈南知心想,不过没关系,毕竟在现代法庭上,他也不是没有遇到几乎全部陪审团都往一边倒的情况。
“孙大人莫急,既然你肯为了孙越而去大理寺报案,自然不能忍受亲手杀了你儿子的人,还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吧?”
魏千峰怒声道:“你是在怀疑孙毓?你疯了吗?!”
“诶,先别急啊。魏少卿,一直有个疑惑没有问你,你说孙越的尸体在城外河郊找到的,那么请问,凤瑶身为乐坊女子,不可能随意出入怜月楼,更不可能带着那么大的人离开。”
“我想,必然有人帮她,而且还是个男子。”
魏千峰反驳道:“怜月楼后院有一条暗河,我派人看了,正好通往城外河郊。”
沈南知点点头,说出第二个疑问。
“那么,凤瑶姑娘身为弱女子,如何能将一个陌生男子约到后院,然后杀了他?”
“乐坊有一位叫做林璃儿的姑娘,她也是那一日的见证人。她说,她下去后没见过孙越下来,而孙越又不会武功,总不可能飞檐走壁下去了吧?”
孙老爷没再说话,但却是认真听了下去。
“我呢,在那房间正下方的泥土里,找到些酒壶碎片,虽然不明显,但是只要仔细一看便知,那碎片和怜月楼配置的酒壶是一种东西做成的。据说孙越的脸被划了?看来是就地取材。”
孙毓冷静道:“就凭这个,沈大人就怀疑我吗?那酒壶说不定只是被其他人扔下来碎了的呢?而且就算我真喜欢凤瑶姑娘,这和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是探花郎,而凤瑶姑娘只是乐坊女子。这传出去,不仅你的名声受累,孙家也会沦为笑柄。我猜……是孙越拿这个来威胁你,咬你干什么。而你恼羞成怒之下一不小心杀了他?”
“呵,大人真是,异想天开。”
“是不是异想天开,怜月楼后院的墙上自然有证据。”
“说不定是别人留下来的印子呢?”孙毓反驳道,可他抬头看到沈南知似笑非笑的脸,脸色瞬间惨白。
“看来,孙公子也派人去看了啊。哦不,说不定公子就是偷偷过去寻一样东西,结果发现自己遗留下来的痕迹。”
沈南知笑吟吟道,心里却是恨不得把这傻子摁到外面池塘里清醒清醒。
估计就是孙毓回来收拾残局结果看见原身正在墙上准备把那印子记录下来,才不得已把原身推下墙。
要不是他魂穿了,孙毓可就背了两条人命!
“我看了那手印,要想留下那个程度,凶手的十指必然留下痕迹,而且毁去孙越容貌的,那碎片也会使十指受伤。哎呀真不巧,两个时辰前,我看见孙公子的手指似乎有些破损。至于凤瑶姑娘身上的玉佩,想来也是孙公子”
沈南知笑眯眯看着脸色越发惨白的孙毓,压根没管双目快要喷火的魏千峰。
孙老爷:“毓儿,是你杀了越儿?为什么?!”
孙毓原本挺直的腰背倏地塌了下来,他垂着眼眸,反问道:“大人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呵,感谢你把我推下墙,虽然没看到正脸,但还是看到身形了。”
沈南知嘲讽道,燕宸玮瞬间也同仇敌忾,怒骂道:“残害大理寺少卿!你可真是!”
孙老爷脸色阴沉,家丑不可外扬,却没想到一下子惹来了两位少卿,还爆出这样的事情。
“是,我喜欢凤瑶,我也知道我们之间身份差距太大,所以不敢和父亲说明。”
孙毓忍耐许久的怒火终于冒出来了,但是像他这样一直以温和对人的,就算发火也依旧和和气气。
“可孙越知道后,不仅拿这个威胁我,还让我帮他去谋求未来。要我说,他这样的人,活该死在野外。”
“那可是你弟弟!”孙老爷怒斥道。
“他有把我当哥哥吗?!他有把我当自家人吗?他威胁说若我不答应,不仅会把事情暴露出来,还会找人……侮辱凤瑶。我想和他好好谈,可他却越发过分!最终……因为争执,他坠了楼,当场没了命。为了凤瑶……我才……”
看着他口口声声是受孙越威胁,才不得已杀了他。
等孙毓说完,沈南知才慢慢地,一字一句道:“不要拿爱当借口,若你真心爱凤瑶姑娘,就不会让她暴露在大理寺的眼皮子底下,也不会让她顶罪。”
“孙毓,你爱你的前途,超过爱凤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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