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医治君淮竹的时候,因为他本人已经奄奄一息,导致姜疏杉不好再过多探寻。
而心联蛊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大历的,而且只在青无寺选中的那些人身上有,姜疏杉也不好寻找。
这不就送上门的心联蛊?
姜疏杉想到这里,看着姚夜辰的目光活像在看自己手下的某个药材,只等着自己去探找一下有什么作用。
本来和姚故渊暗中交换信息的姚夜辰忽然觉得后背一冷,他疑惑看了看四周,忽然对上姜疏杉的目光。
那一瞬间,让姚夜辰有种那是饿了十天的人看见饭菜的眼神的错觉。
姚故渊开门见山,道:“所以,你只带了这么多人?”
姚夜辰微微一笑。
姚故渊补刀:“他想让你不到二十人拦住本王?”
姚夜辰笑容僵硬。
姚故渊再次补刀,“然后你还真答应了?”
姚夜辰笑不出来了,他收起笑容,面无表情道:“你可以闭嘴的。”
说罢,他干脆跳下马车,慢悠悠走过来,“费心费力可算是离开皇城了,来投奔你了,要不要?”
姚故渊也凉凉道:“不到二十个人,能干什么?不要。”
姚夜辰啧了声,“别小看二十个人啊,你知道现在皇城闹的什么谣言吗?”
“什么?”
“还记得老四吗?”
姚故渊的神情倏然一顿。
四皇子之所以是宫中的禁忌,原因无他。
他本是最得民心的皇子殿下,心怀慈悲,处事风格也很温柔。
可惜皇家容不下这种人。
不知是什么风声传入了姚灼的耳朵里,于是,自那一日起,四皇子的身体便越来越弱,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坚持每日去寺庙祈祷,祈求的是大渊国盛,祈求的是国泰民安。
甚至死前,最后的遗愿是散尽皇府财产,接济百姓。
以至于,堂堂金枝玉叶,竟然只剩一口棺材,一杯黄土。
所有人都以为四皇子是因病离世,虽只一口棺材,可送行百姓无数,甚至在刚入冬时便飘起了鹅毛大雪。
但只有还活着的几位皇子心里门清,究竟是病还是别的。
“所以你……”
“嗯哼,最重要的是,民愤嘛。”姚夜辰弯起眼睛,笑得毫无攻击力。
于是,在姚夜辰的暗中布置下,三十万大军在星夜之下,浩浩荡荡来了皇城。
说起来也荒唐,一路畅通无阻,不损一兵一卒,甚至早有闻声的百姓暗中准备好粮食,塞给一些士兵后转头就跑。
或许这就是可悲吧,堂堂大渊皇帝,到最后居然众叛亲离,无人救驾。
皇宫的道路上挤满了士兵,姚故渊一手拉着沈南知,一手持剑,缓步走在皇宫内。
叮当,叮当。
佩剑互相碰到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之中异常明显,等走到御书房前,姚故渊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
“吱呀。”
门被推开,里面那个人很明显抖了一下,姚故渊跨步而入,君淮竹和白梵天紧接而至。
姚灼混沌的眼珠盯着姚故渊半晌,忽然落在旁边的沈南知身上,咬牙切齿开口,“朕当年,就不该心软留你一命。”
沈南知:?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疑惑问,“请问,就算当年你没心软,能改变你不得民心的事实吗?”
姚灼又看向姚故渊,道:“狼子野心啊……狼子野心…这么多年了,朕居然没看出来……”
姚故渊没回话,他动了动指尖,指腹抵着剑柄,淡淡道:“你从来不信任何人。”
说到这里,君淮竹垂眸盯着自己指尖,靠着墙柱许久,还是缓步走过去。姚灼仿佛才看到他一般。
于是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最终站在不远处的君淮竹,他伸手,似乎想要问:为什么。
明明他私下里找君淮竹预算了无数次,从没有预算出他会被自己的儿子谋权篡位。
因为他不信任何人,所以预算无数遍。
君淮竹冷冷抽出衣角,半蹲下身来,望着他的眼睛。
“陛下,您信佛信神信了那么多年,可惜到最后,连你信仰的神明都背叛了你。”
眸中的光瞬间暗淡下来,昏黄色的眼珠一一扫过他眼前的人。
君淮竹,姚故渊,沈南知,白梵天。
他的心腹,他最信任的人,却联手夺了他的皇位。
沈南知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就像是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他下意识上前一把拉住姚故渊的胳膊。
几乎在同一时刻,御书房的屏风后忽然炸开了,强烈的气流冲击而来,火焰一下子吞没了姚灼的身体。
那个只信神佛的皇帝,就这样湮灭于尘埃之间。
然而,他临死前疯的厉害,那御书房的木柱上居然都被涂了火油!
君淮竹瞳孔骤缩,一把拉住白梵天,堪堪躲过掉下来的木头。
“撤!”
这本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哪怕火焰燃烧的很快,但要跑出去,只要有腿就能做到。
可沈南知却忽然停住脚步。
就在刚刚,姚灼身死的那一刹那,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话。
不是沈拂玉的声音,也不是任何人的声音。
是像极了现代机械声音的语调。
冰冷且毫无感情。
『恭喜完成任务,将于三秒内送您回到21世纪,相关记忆也将清除。』
刹那间,和来时一样,颅内疼的爆炸,耳边的声音和手上的触觉仿佛被拉扯开,在他耳边忽远忽近。
他恍惚间好像听到谁的喊声,又好像听到几声比较陌生的呼唤。
灵魂都被抛了出去,失重感传遍全身,眼前骤然一黑,沈南知彻底失去意识。
……
“南知,南知?沈老板!”
忽然睁开眼,沈南知茫然片刻,看着纯白色的天花板,愣了一瞬。
“哎呦喂,可算醒了,你都昏了一天了。”
沈南知下意识撑起身体,半天才聚焦。
看眼前的场景,似乎是哪个医院?
“诶,我说平时你喝酒也不至于这样,怎么醉得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还非要自己回家。”一个女生叉着腰,一只手拿着啃了一半的苹果,一边感叹。
“然后呢?”好半天,沈南知才回了一句。
“然后?然后你拽着徐黎直接从酒店楼梯上摔下来了,然后恭喜沈老板,上任第一天把自己磕出脑震荡,在医院里睡了一天。”
沈南知下意识脱口而出,“又是脑震荡???”
话音未落,他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要加一个又?
几个朋友嘻嘻哈哈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反倒是有个挑染了一缕银色头发的男的啧啧称奇,“得亏你今天醒了,要不然后天怎么去做演讲?”
“什么演讲?”沈南知抬起头。
那银头发一愣,转头对着刚刚那女子,故作认真道:“你去问问医生,看看是不是诊断错误了,怎么摔一跤还把脑子摔傻了。”
那女子也装作真的要转身出去找医生,走到一半调侃道,“哎呀这可不行,南知可是明联一枝花,怎么能只有颜值没有智商呢,必须来看看。”
沈南知:……
他神色古怪,总觉得这幅场景过于陌生又过于熟悉,可是……
“我真的只昏迷了一天吗?”沈南知狐疑问。
银头发又“啧”了一声,拿出手机调出日历,伸到他面前道:“诺,前天你还和我们约的酒店时间和地点,然后昨天昏了一天,今天才醒。”
说到这里,银头发又忍不住说,“你可真会挑时间,要晚一点我和晁绾都不一定在呢。”
许是看出来沈南知脸色不对劲,被称作晁绾的女生又转回来,弯下腰来,认真问,“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南知盯着自己的手心,下意识虚握了下,才轻声说,“没什么,可能我做了个梦吧,太真实了。”
晁绾笑嘻嘻道:“那就好,梦嘛,都是醒来就忘了的。”
“你说我拽着徐黎摔下来的?那他人呢?”
银头发又逮着机会嘲讽道:“哎呀,老板上任第一天就深明大义,那么护着员工,您自己当了垫背,结结实实摔昏过去。小黎只是崴着脚了。”
沈南知:……
他面无表情活动了下手腕,觉得这种死党留不得了。
……
《渊国历》有载。
永盛四年,沈家被冤,有幸得国师相助,终还清白。
永盛五年,严家抄斩,死伤无数。
……
永盛十四年
因永盛帝上位后昏庸无能,先后污蔑,残害忠良,至严家余孽结通外敌,致使镇西关损失惨重。
故,锦熙王联合一众将士,逼宫造反,永盛帝死。
永盛十四年夏,新帝继位,改年号为锦熙。
旧的时代终究落幕,不论是好是坏,是忠是奸,也不过史卷上寥寥数笔。
姚故渊上任后,一连颁布数条法令以及真相。
他将严家被冤的事实事无巨细表明出来,可同时,严子穆所做的一切也被告知于众。
有多少人惋惜可怜,有多少人唾骂厌恶,那也是后话了。
新帝继位要干的事情很多,忙的姚故渊对过往的记忆都开始慢慢消散。
他有时回忆起那一夜逼宫一事,竟然只模糊记得国师君淮竹弯腰说着什么,以及最后大火烧毁了半个御书房。
直到有一日,杨望卿送来了一样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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