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的生意日益红火,许季安却发现,最近总是会出现隔三差五找茬的存在。
例如现在。
砰——门从外突然被创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率先走了进来,她身旁跟着一位用丝巾半遮面的姑娘,举止扭捏地跟在其后。
那妇人开门见山。
“我女儿在你家用了这妆粉后,满脸的红疹!你今儿若不给我个交代,这铺子你可别想开了!”妇人不顾一旁女儿的感受,一把扯下女儿的面纱,一张起满了红疹的脸立刻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许季安看到她面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微微蹙了蹙眉心,她从怀里取出一块丝巾,上前两步,遮住了女孩的面容。
女孩怯怯地看了眼许季安,眼里满是感激。
妇人却不领情,“怎么!还没脸给别人看!这就是我你们家妆粉才起的红疹!我们还这么小!万一脸就这么毁了!你赔得起吗?!”
“夫人,第一,就算真的是妆粉出了问题,您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让您的孩子无地自容,你难道没考虑过她以后嫁娶的问题吗?”
“你!你还想狡辩!看看你们店的东西!”妇人将一个瓷盒子扔到了她的身上。
许季安不紧不慢地蹲下捡了起来,“您家姑娘可是买的这款?”
妇人冷哼一声,“对!就是这个!别想抵赖!”
“那就奇怪了。"许季安语气平静,"我这胭脂都是自己亲手制作,用的都是上等原料,从未出过差错。姑娘若不信,大可让大夫诊断一番,看看到底是何缘故。"
“分明就是你家胭脂有问题,现在还想抵赖?!”
“我确实没什么好抵赖的。”许季安淡淡一笑,“因为这不是我家的胭脂,这盒子外观看着确实与我家胭脂的包装无异,可这盒子的下面却没有我家的logo,哦,也就是标志性的东西,那是我亲手刻章印上去的,全阜城独我一份。”
开玩笑,那可是她设计的现代logo,而且还是个隐藏款,是买回去都不会察觉的那种。
妇人脸色骤变。
“您是买的仿制品吧?”
这三年,她在阜城也算小有名气,店内的胭脂水粉也纷纷有了效仿者,只是这里面的材料却大不相同。
“我就是从你这里买的!”
“那您说说,这盒胭脂,我们卖多少银两?”
“……二两银子!你们这的东西不好用还那么贵!”
她这话一出,许季安身旁的妇人便忍不住了,“找茬也不敢这般啊……许老板家的货向来经济实惠还好用,你那胭脂在店里才卖五百文钱。”
周围的人纷纷应道。
”是啊是啊,许老板很良心的,从来没让我们多花钱呢。”
“我们都是老客户了,用着都没问题。”
“是啊是啊。”
妇人被说的面红耳赤,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来是有人故意找茬啊。”许季安轻叹一声,“不知是谁这般苦心,竟要毁我清誉?”
“你!”妇人气得浑身发抖,“你给我等着!”说完转身就走,带着女儿匆匆离去。
许季安轻轻摇头。
“小姐……这都第几次了……”
眼看炎暑随着店铺的火热逐渐冷却,店铺的人虽不见少,但也因为那两三个时不时上门找茬的人而被耽误。
许季安站在门前,看着店铺里空荡荡的商品,暗中叹息。
她正想着什么新法子,便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夫人,面上掩着面纱走了进来。
“苏前辈?你今日怎得有空来铺子?”
“来看看店里生意。”苏从安深凹的眉眼流转,在店铺里略微打量,“今日看着怎得这般冷清?”
“没……”许季安深叹长气,“前几日倒不如今日这般,今日有许多上门挑事的人来,所以才显得有些冷清。”
苏从安略微浑浊的目光一转,“可你知,近日除了你这铺子红火,还多了一处。”
“你是说魏记?”
许季安闻言,这才想起之前从银子那里听来的消息,说是城西一家胭脂铺突然生意火爆,但奇怪的是,那胭脂铺倒不是和她一般新开业,而是很早之前便一直不温不火,直到现在才出了名声。
苏从安点头,“你不妨今日闭店,去他那里瞧瞧。”
“可我去,会不会被认出……”
“带上面纱即可,去查看一下敌情?”
许季安微微颔首,“好,那我听苏前辈的。”
这般说着,银子便去备了马车,苏从安向来不喜热闹自然不愿跟着去,只好主仆二人前往,二人坐了约莫半柱香便到了城南魏记胭脂肪。
还未到店铺门前,许季安刚下马车远远便瞧见魏记招牌,招牌下是如巨龙般蜿蜒长绵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天啊,这也太夸张了……”银子不免惊叹。
“我们过去看看。”
许季安牵着银子的手朝人堆里走去,听着那些富贵人家的丫鬟和小姐们的窃窃私语,不禁侧耳倾听,“前段时间听说许家那个骄横的丫头开了间胭脂铺子,据说是自己研制的配方,身边一群好姐妹都被古惑了,我就不明白,一个姑娘家家的能做出什么好东西?”
银子听到这儿,愤懑不平地要走上前说理,还未踏出半步便被许季安一把拽了回来。
许季安做着噤声的手势。
“哎呦,还不是得了县令夫人的面子,大家冲着这个才去的,还是魏记的胭脂好,百年老店,而且我最近用了他们家的胭脂,我夫君都说我变水灵了……”
“这位夫人,您别说,您这皮肤当真是水灵,让我看了都心生羡艳,不过这魏记的胭脂真有您说的那么神?”许季安突然
那两位夫人正说着话,见许季安这般小的年纪却满眼羡艳,没由来的打断倒也不气恼,“当真是好用!尤其是他们家的口脂,颜色久而不晕,质地也是细腻!”
“天啊,瞧夫人您说的,我都心动了!”许季安故作惊叹,她又望了眼这长街队伍,感慨道:“他们这里每日生意都这般景气吗?当真是令人羡慕……”
“哎呦一看妹妹素日里就不爱这些胭脂水粉,自然是不知,这魏记已经是百年老字号了,只不过前些年因为这店主生意亏了本所以才将这胭脂铺冷落在一边,这不,今年有了点气色便改了配方重新开张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平日里出来采买不曾听闻……”
“哎呦,姑娘一用便知!”
“多谢夫人。”
银子在一旁见自家小姐笑盈盈和别人打成一片,撇着嘴偷偷嘀咕,“她们这么说小姐,小姐居然还……”
“来这里不就是想来看一看魏记到底多大的魅力,你只管瞧着便是。”许季安略带宠溺地刮了下银子的鼻尖,“这日后你可就是我的一把手,不能那么冲动。”
银子眸子闪烁,似是感动,“小姐……”
二人排了半天的长队,才破身挤了进去。
许季安四下打量。
这魏记胭脂,虽然店铺门店不大,坐落于城南的位置也说不上太好,但麻雀虽小,五脏却齐全。
店里的胭脂水粉种类并不算多,却也落得个精致。
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许季安绕着粉脂架,她随意打开一个盒子,果然瞧着细腻,她凑近去闻,原以为会闻到一股清香之气,却不曾想竟是一种让她难以费解的奇异之气。
“这胭脂……”
“这胭脂可是今年从海外新进的舶来品,质地细腻光滑,涂在脸上就像水一样清爽,姑娘不妨试试?”
许季安的话忽地被接了过去,她转头睨去,是这胭脂铺的店小二。
店小二穿着一身棕灰色的粗布麻衣,没得到许季安的回应,唇角笑意不减,“姑娘,给你试试吧,试过之后绝对会喜欢的!”
“多谢好意,只是我这脸上东西涂了太多胭脂得了疹子,不方便见人,这粉脂我今日便不试了。”
店小二一听,上下打量了眼许季安的着衣,眸光一转,“这得了疹子更是好治,咱家的粉脂根本不用水洗就可入夜,姑娘不妨买了回去试上一试。”
“瞧你这话说的,我今日来就是冲着你家名声来的,怎么可能有不捧场的理儿?”许季安莞尔自若,将手里的粉脂递给了银子,自己又从一旁挑了个自己喜欢的口脂,“这个,我也拿一个,若是好用,改日我再过来便是。”
“这位小姐说的是,这边随我请!”
店小二长臂一挥,直直地朝许季安打了过去,她眼疾手快地躲了开,却不曾想身子微倾惹得一旁的架子倾斜下来。
银子手忙脚乱地想去接住倒下来的架子,却因为个子不及小姐而心有余,力不足。
慌乱中,木架被一只高过两人的手撑了起来,虽然胭脂还是散落一地,但却并没有砸到许季安半分。
许季安侧过头看向来人,微微错愕。
“是你?”
顾清越歪垂着马尾长辫,闻声淡淡地瞥了一眼许季安,手上一用力,架子便重新回到了原位上。
“哎呦喂!小姐这也太不小心了些!”店小二一声惊呼,引得店里的人纷纷围注,“这些粉脂可都是舶来品,珍贵无比!这!这打翻了如此多的粉脂,哎呦……我可怎么和我们掌柜的交代!”
“你自己伸手推了我家小姐!差点害的我家小姐被砸,你居然还有理了?!”
“我和你家小姐说话的份儿,有你什么事儿?!”
许季安眉间微微蹙起,“若真如你所说,那你不配和我叫嚷,叫你们掌柜的来!”
“你!”
“何人在这儿闹事?”
话音刚落,许季安便瞧见魏记胭脂铺的掌柜从人群中渐入视线,他先是看了眼许季安随后才注意到地上粉碎地胭脂,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这位小姐脚跟没落稳一不小心便……”
“你莫要血口喷人!”银子火冒三丈。
“这可都是我的心血啊!苍天啊!”掌柜心痛地看着地上那些胭脂,红着眼看向许季安,“不管小姐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东西即是你打翻的,那便要照价赔偿!”
“你没有证据是我家小姐打翻的!”银子看向周围的人,那些人都不约而同地偏开了目光。
许季安并未出声,只是淡定自若地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二人,仿佛是在看悬梁小丑的把戏。
四下无一人敢站出身指责那名店小二,就在这时,一个清脆而富有力量的少年音色突然跳了出来,让众人纷纷又看了回来。
“我作证,是这店小二先动的手脚。”
顾清越在许季安的身后瞧了半天的戏码,见实在没意思,于是轻声开口。
“你同她莫不是同伙?”
顾清越轻扯唇角,露出一丝不快,“谁和她是同伙?”
他拍了拍衣袖上的粉脂,众人才看到他袖口上被掉落胭脂染上的粉迹。
“我这外衫可是价值连城的浮光锦,就是连当今圣上也不过十匹左右,单单是这一件,便可让皇亲国戚为之动容……”
顾清越淡淡地描述着,说出的话却让店小二和掌柜惊吓之余又是一惊。
“我没让你们赔,你们倒是开始叫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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