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一路走过来,云州看着还不错,路两边的作物看着也是快要收获的模样,人的神情在收获的喜悦上倒是掺杂着忧愁。

在他进入云州下面的一座小县城,这是他与碰见的第一批流民分别后的半个月,这里距离乾州也不过半月的路程。

刚与同行的商队在一处客栈落脚,就听说了朝廷下了旨意,云州粮税收加了一成。他还特意跟当差的打听过,其实不止云州税收加一成,好些府都加了,有些地方甚至加了两成,其中南定也加了。李河光对于家里的情况倒是放心,李老太手里有钱有决断,李掌柜本人也有那么一点见识,如果真的情况不好,他们会马上收拾了东西回村里去。

今年天气本来就算不得好,如今朝廷又加税一成,可见日子越发的难了。

李河光知道,但是,也做不了什么。

“李兄弟,赶紧吃了去休息,这外头可没过上一天的轻松日子,今天可要好好休息一晚。”说话的是商队的一个管事,叫刘林。商队挺小,也就是十多人,半路结伴前行,倒也有几分交情。

“就来。”李河光收回视线,“刘大哥是云州哪里人,家里可有地?”

刘林也看向刚刚说话的那桌,顿时明白了李河光刚才的走神,神色也没多大变化,“我家倒是没地,今天的天不好,这突然又加了税,今年是有点难熬。”

“刘大哥就不觉得百姓苦吗?这加了税收家里的时候该怎么办?”

刘林神色有些微妙,想说这个书生怎的有些婆婆妈妈的,“李兄弟,你在家不管事儿吗?这税收灾年加一成两成的不是寻常事?我记得前几年也加过一次税收的啊。”

李河光记忆力并没有这消息,并不知道,“确实,家里都是父亲祖母他们在操心。”

“没啥事儿,今年加了,明年又会降下来的,也不是年年加。大不了勒紧裤腰带苦这一年,来年就好了。”

晚上李河光写了信寄给了家里,也说了云州加税的事情,让家里人存点粮食。

第二天,李河光就与这支小商队分开了,本来他是打算跟着他们去灵山县的,经过昨晚的事情,他改主意了,打算去乾州。

……

乾州三年大旱,滴雨未落,曾经的村庄没有了丝毫人烟,地上早就不见一点绿色,曾经是水塘河流的地方裂开一尺宽的裂缝,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地不要说人来了,就是骆驼来了它也得灰溜溜的跑路。

人死了多少他是不知道,听说目前都在去县,那里有来赈灾的钦差大臣。李河光记得在刚出南定的时候遇见的流民就是从去县来的。

李河光不知道自己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他又不会降雨,他自己都对这趟行程有些莫名其妙。

在系统的指引下,李河光来到乾州底下一处县城。虽说乾州三年大旱,也不说乾州每个地方都是大旱。这县名浏县,情况还算不错,地里还种着粮食。这也就导致着其他地方的人都往这县城跑了,粮价居高不下,一斗都卖到400文了,算下来一斤三十二文。要知道在榆柳,一斗麦最贵的时候才90,便宜那会也才七十左右。哪怕如此,偌大一个县城,目前也就两个粮铺在卖,其他粮铺基本都歇业了。

李河光转了一圈,估计因为外来人员多,县城的治安不算好,哪怕县衙的衙役常巡逻也并没有多大作用。

看得出来,曾经的浏县是个热闹的县城,不说其他,就是街道也比榆柳县的宽,店铺倒是照常开着,生意不怎么好。

李河光没事,左右逛着,突然,他看见了什么抬脚快步走了过去,正好与一道人影撞到了一起。

“你这死崽子,老娘算是逮到了你,你继续跑啊!”一道身材丰腴的妇人快步跑了过来,揪住地上人的一只耳朵,反手就是两巴掌扇了过去。

李河光吓了一跳,赶紧阻拦,“你怎么打人啊?”

妇人抬头见李河光也是个半大少年,根本不把他放眼里,抬手又是两巴掌,“这是老娘儿子,我想打就打。”

李河光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利落,根本阻止不及。

“哪有你这么当娘的?”

“关你啥事?管那么多?”说着又要动手。

李河光这次眼疾手快的把人拦住了,“你这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

“老娘动手就动手了还要找什么理由啊,再说了老娘动手教训儿子关你什么事?还不放开?”那丰腴妇人也不是等别人行动的人,自己也在挣扎,不过面前这小白脸有把子力气,她没挣开。

李河光看着面前沉默的孩子脸上的红肿印子,听得有些火气大,谁家教育孩子是这么教育的啊?

就听旁边一道嘲讽的声音说道:“诶哟,程金花,啥娘啊,后娘还差不多,这谁家后娘这么恶毒啊,把原配家的孩子这么打?怕不是想谋财害命吧!”

李河光这才知道这丰腴妇人是这孩子的后娘,怪不得打起人来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程金花一看来人,火更大了,“农鲤鱼,怎么哪哪都有你,关你啥事啊?”

若不是这场景不对,李河光都有点想笑?这名字取得也是有排面。

“不关我啥事,单纯就是看不惯你这做派。”

程金花一看又来个搅屎棍,旁边这小白脸也拦着,她继续留这也落不下啥好,点点那小崽子,“有种你别回来,看谁还护着你?”

等程金花走了,农鲤鱼才看向那小孩儿,“东平,你又怎么惹到她了,下这么狠的手?”

小孩儿低头不语,李河光有些尴尬,刚才也是跟他撞到了,如果不是撞到了他,刚才这小孩儿估计不会被那女人逮到。

“刚才我看她打的太用力,要不送他去医馆看看,我看他嘴角都流血了。”

那个叫农鲤鱼的妇人对这个东平还算有两分真心,听李河光这么一说,立马也就同意了。

也就是在路上,李河光才知道,他眼中的孩子居然都12岁了,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有七八岁呢!再加上仔细一看,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几乎能把营养不良四个大字贴到他脑门上了。他自己虚岁15岁,这看着差距不是一点点大。不过想来也能理解的,刚才那妇女想打就打,根本没有点顾及,可见在家的家庭地位。

大夫给他瞧了瞧,除了脸上这几下,这孩子的身上也有被打的痕迹,而且十分多。

就是李河光这种不太管别人家事儿的人看了都有点火大?

“他爹就不管管?”

“他爹早就死了,管啥?”弄鲤鱼来了一句,李河光也无话可说。

李河光也觉得这问题有点严重,程金花是后娘,亲爹也死了,在当下看来程金花没再嫁还啃给东平一口饭吃已经是十分难得,不就是打他几下吗?

可是看东平身上的伤,那可不是打两下的事儿,这是冲着打死了事去的啊!

当下面临着两种情况,就冲着程金花这架势,这孩子送回去估计也落不着好,问题也来了,不送回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啊!这又不是他们家的。

李河光心里对这孩子还算有点怜悯心的,但是这事儿他也帮不了什么忙,只留下几两碎银子和他住的客栈名字,最近两天他是不会走的。

接下来两天李河光几户把这小县城给逛了个遍,古代的县城比不得现代,也就是随便逛逛。倒是人来人往的,李河光发现这县令居然还不错的,有目前这情况居然还是县令努力的结果。

而那个叫东平的孩子也一直没有来,李河光心里忧心也做不了什么。

倒是另外一个事,他或许是能帮一点忙。

李河光拿出他那好久不用的面具,变换了一张中年男子的模样,这才施施然的去了县衙。

不用说,浏县县令这会儿并不比谁轻松,他算是一个有成算的人,平民百姓出身,东平二年的二榜进士。同时,也算户部何侍郎的女婿,不然二甲进士六七个,怎么轮到他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到浏县这个算是富裕县城的人来任县令?

从乾州出现干旱起,他就在忧心着,他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死读书人,就在担心着。他多方打点,就等来年。只是没等到来年,情况就恶化了,这种情况,他根本就动不了,不光不敢动。特别是乾州旱灾最危险的去县县令被摘了脑袋后,他还得费尽心机的稳住,不稳住没法,他不想掉脑袋啊。

目前浏县看着还算好,虽然说是干旱,地里倒也不至于颗粒无收,朝廷又免了税,倒也能稳住。只是地里粮食大量减产,百姓自己都不够吃的,别的地方的人一来,那粮价蹭蹭的往上涨,他联合了县里的几个大户,才把价格稳在了现在。不过眼看着稳不住了,人家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的,有钱不让人赚与杀人父母无疑。特别是,朝廷那边来了赈灾官员,大肆收购粮食后,他们这边根本就买不到粮食,外面高价买不过根本就挣不到多少钱。

所以当听说有人给他送粮食来了,他简直就是眉开眼笑眉头舒展。

简直就是用了最高规格来招待李河光。

特别两人一交谈,对面直接说他有两万担粮食后,他简直就是欣喜若狂了。一万担粮食,要知道整个浏县也就4000户左右,一年收上来的税也就这个数多一半。有了这批粮食撑着,能撑到秋收。

不过就是高兴,也没把他的理智给淹没。他当然不觉得李河光会把这批粮食白送给他,价格高些无所谓,只要不是太过就行。

李河光也不是冲着钱来的,也要得不多,一担一两五钱,比寻常时候价格高,但是比从云州买更划算一半。

两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李河光还雇了一只船队,光运费就花了五百多两。

做完这些,李河光就打算离开了浏县。他已经不能做什么了,这一万担粮食是他空间的所有粮食的总和,留下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按照曾经的目的去游学。

这件事他忙活了近十天,要看忙完了,他也彻底放送了下来,这段时间可把他累惨了,光是小心心又要放货出货,从空间拿东西,真是把他紧张死了。

李河光打算回客栈休息三天三夜。

刚到客栈呢,还来不及叫小二提两桶热水洗个澡,就听掌柜的说有人找。看见来人,李河光一时间还有点惊讶,毕竟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才找上来,他还以为这孩子不会再来了呢!

“东平,你这是…?”不怪李河光犹豫,这叫东平的孩子此刻的装扮有点不对劲,像要远行似的,他心里直接不对劲。

东平一看见李河光就像是看见救星似的朝着李河光跪了下来,“少爷,我娘要卖了我,你把我买下吧,我一定给你当牛做马!”

李河光大吃一惊,他这些天的确是想要买个小厮,老天爷这就给他送来了?这么贴心的吗?

回过神,李河光问道:“你娘怎么会有这想法?”

接下来从东平的话中李河光算是知道了原因。

东平他娘是个后娘没错,当初东平他爹有个豆腐坊,在城里也算是有门手艺,一家吃穿能勉强拉起来。东平娘死后,东平爹就再娶了。后娘进门对他算是平平,爹在的时候,骂倒是没少,好歹有口吃的;等他爹死后,他后娘不光打骂不止,连吃的都克扣了,特别是浏县粮价一路上涨,东平他后娘就琢磨着把他赶出去,只是他后娘没生出一儿半女的,这房子又是东平爹的,老家还有个叔爷在,偶尔会来瞧瞧他,所以程氏并没有怎么他,也就是少给他吃,偶尔打打他出出气。只是最近他叔爷去了,正巧这时候他后娘跟一个汉子勾搭上了。在那汉子的挑唆下,准备卖了他,又卖了他家的房子准备远走高飞,就准备在这两天动手了,东平听了这话连夜收拾了东西跑了出来。

李河光听了就问,“你准备怎么做?”

东平沉默半天,李河光也不催,刚才东平也说了,他后娘在他四五岁进的门,虽然打他,也养了他,曾经他爹在的时候对他也算好,吃食不少,他爹死后,也没扔了他,虽然打他也给他了一口饭吃。是以,东平对那程氏也是有些感情的。

“我娘要那房子就给她。”

李河光对于东平的行为也没说什么,挑眉,“你自己呢!那房子听说是你爹修的。”

东平不解的看着李河光,“我不是卖给少爷了吗?”

李河光也无语了,他根本没同意好嘛,“你怎么想要卖了自己?买了你你以后就不是自己的了,生死都得由着主家来,跟你后娘卖了你也没差别。”

“不一样的。”东平喏喏道,是不一样的,他听王刀疤说了,王刀疤也就是跟他娘好的那个汉子说的。本来王刀疤想要弄死他的,还是他娘说把他卖了,还能卖二两银子,他现在哪里还敢回去,就怕王刀疤一个不高兴把他弄死了。他跟农姨娘打听过了,救他的人估摸是个外地人,肯定不会留在这里,加上又肯给他治伤,心坏不到哪里去,能给他一口饭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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