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自己一时之间竟有父亲辈的人找上门来,殷书瞳孔地震地后退了一步。
她这么快就要对上学生家长了吗?
不对呀,这不是她的学生啊。
殷书想起了唐江林是谁,这不是青云书院的那个吗?那他爹就是那个沉迷炼丹,天天炼的乌烟瘴气,把媳妇都气走了的唐江林他爹。
殷书在脑海里捋顺了人物关系。
伏赢抱着胸在一旁凉凉地开口:“弄清楚是得罪的哪个找上门了?”
殷书:……
“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如此幸灾乐祸,我可是你们的院长。”为了表示出自己身为院长的尊严,殷书腾地一下起身,挥手喊上凌云,“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越到靠近门口,殷书的步伐越慢。她手靠在门边的插销上,迟迟不动手打开。
凌云:“嗯?打不开吗?让我来!”
他没有多想,看殷书打不开门,直接一把把殷书挤开,手上轻轻用力就把插销抬了起来。
殷书:……
殷书看着大开的院门,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偏偏罪魁祸首还一副,这点力气都没有幸亏我跟着过来了不然门都打不开的表情。
殷书:“……没事,谢谢你了。”
光明学院的门外,唐江林乐呵呵地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院长。”他彬彬有礼地先行了一礼,“在交流课上曾听闻院长讲到光明学院在黑山之上,小子冒昧找来,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多有打扰就不用来啊。
殷书心里暗暗吐槽,面上却公式化地笑着:“没有没有,学院开着就是为了广招学子,多做交流的。无碍无碍。”
她也是锻炼出来了,以前这些客套话她可不会讲。
唐江林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宽大长袍,头戴漆纱冠的中年男子,胡须半花白,头发未全用冠拢住,仍有几缕飘在身前,看上去有些狂野随性,应该就是唐江林沉迷炼丹的爹了。
唐江林为殷书介绍:“这是我爹。”
我知道,你刚刚都喊出来了。
殷书脸上的笑容都笑僵了,努力保持着社交礼仪:“令尊来是?”
唐焕明主动上前一步:“我来论丹!”
*
本来依着礼貌为先的待客之道,殷书应该把两人领进学院里再谈的。可惜来的人貌似不是客,学院里又秘密太多。殷书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让两人进去的意思,只让凌云搬了几把凳子出来。
几人就坐在门口的平台上。
殷书明白了两人的来意。
看着旁边使劲给自己使眼色,让自己开口怼他怼他的唐江林,殷书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记不记得这人是你爹。以及她不提供帮忙怼人服务,别把急着看戏这四个字刻在自己脑门上头。
殷书叹了口气,祸从口出啊。
只是一句无长生之道,就把人惹得打上了学院门,这是什么无妄之灾。
殷书等着唐焕明开口,一息之后,他果然按耐不住。
“你不该把炼丹秘术交给旁人。”唐焕明的胡须在山间的清风下飘动,单看外表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他一开口就是语气僵硬地责问,“炼丹者当缄口慎言,你如此随意地泄漏天机,就不怕天谴吗?”
殷书听得满头雾水。
什么秘术?什么天机?什么天谴?
唐焕明见她不答话,语气更加生气:“同为炼丹之人,怎可轻言世上绝无炼丹之术!黄白术如谷做米,是天地自然之道。自然之道高深,凡人可窥一二,最终点自然就是长生。你既以入门,又为何说此等丧气话!”
殷书:啊?
预料到唐焕明是因为无长生之道才找上门,却没有预料到是这等事情发展。炼丹?谁?她?
殷书无措地用手指着自己:“炼丹?我吗?”
唐焕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用一招化冰之术交与吾儿的不是你吗?”
殷书总算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了,哭笑不得:“是我给的,但这不是炼丹,是化学反应。”
“冰和水只是一种物质的不同形态,硝石溶于水吸收大量的热量,其中容器里的液态水热量被吸走,自然就变成了冰。“殷书停顿了一下,点点头,”说是自然之法也没错。就和自然界中**雾霜露都是同一种物质一样。”
这其实是物理里的热学知识,殷书刚给伏赢他们讲过这段,记得比较清楚。
她摇了摇头:“生死皆是自然变化,也是自然定律。人力只能延长生命,而不是彻底拒绝掉死亡。”
殷书怅然地说着,父母车祸离世后,她早就意识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死亡的不可逆。对死的恐惧都会刻印在所有活着的生物体内,也许只有系统这种纯然的电子产物才能避免永恒的死亡吧。
唐焕明显然不能接受:“谬论!你只接触了炼丹的一点皮毛而已,你可知已有人可做到点石成金?化铅为黄丹?”
殷书眨了眨眼睛:“这样吧,你说了你的炼丹之道,就再听听我的吧。”
殷书压低了声音:“朋友,你听过化学之道吗?”
*
古人所说的点石成金就是指的铜锌合金等和黄金差不多颜色的金属合金,化铅为黄丹则是用铅燃烧的道氧化铅,都是简单的化学反应。
这就到了殷书的知识点了。
学什么炼丹,来学化学呀!
殷书撸起袖子,直接乐颠颠地把实验室里的装备搬来一点到门口实地演示,更用炭笔随手在地上写出化学公式。
化学是初三才会开的学科,伏赢他们还没有开这门课程。机会难得,殷书索性把学生们都喊到门口,让他们看自己做这几组实验。
这是一门在所有人眼里都很新奇的学科。元素表一直被殷书挂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几个学生都很眼熟这些符号,只是跳过原子那节课来听化学公式,都听得云里雾里。
有些人就直接放弃了,单指听了个头就觉得是自己听不懂的东西的凌云。还不如单看实验来的畅快。
化学实验在看不懂的人眼里,就是元素和元素之间的一场精妙魔术表演,用火烧电击加热融化等方法,从一种物质演变成另一种物质。
殷书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很照顾唐焕明的听课体验,时不时做到一半,转过头去问他听没听懂。
唐焕明已经看傻了,必须用丹炉小心谨慎配置的丹方,在殷书手里轻描淡写的重现出来。负二氧,正二铅,正二铜,唐焕明听得懵懵懂懂又心惊胆战。
有一扇门横在自己与地上的化学式之间,稍稍一伸手就能推开。
烧杯内的化学反应马上快要结束,产物快要成型,唐焕明看的喉咙发干,嘴唇不自然地抖动。
炼丹乃长生之道,炼丹是天地自然之道。唐焕明看向透明烧杯里的化学反应。
没有丹炉的遮挡,物质的变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唐焕明脸都要裂开了。
化学是何物?!炼丹是什么东西来着?
他猛地起身,生硬地打断了殷书:“就到这里为止吧,不需要再继续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诶,别走啊。我还有点没演示完。”殷书急忙挽留。烧杯中的合金已经到了成形的最后一步,唐焕明只看了一眼,就认定这和自己炼出的黄丹一模一样。他站立不稳地摇晃了一下,世界观摇摇欲坠,咬牙回道:“不了,我回家有急事。”
唐江林没顾着他爹破损的道心,虽然没看到殷书怼亲爹的场景,但有化学实验看也是值了这一趟。
看看他爹天天拿丹炉的那动静,人家这样子的才算是真正的有学之士嘛。
“我还想看。”坑爹不成的唐江林试图赖着不走。
唐焕明转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了,回,家,有,急,事。”
两人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殷书收拾完一地的化学试剂,指挥年纪大的几个把东西搬回到学院里。
伏赢全程倚在一边看完全程:“这是我们之后要学习的那门化学课?”
殷书找了块布擦拭地面上炭笔写的化学公式:“是呀,等物理学到电磁感应,差不多就可以开这门了。”
等学完电,化学里的电解就可以讲了。
其他几人都搬着东西回了教室,门口只剩下伏赢和殷书在。
伏赢静静的看着地面上擦了一半的公式,皱着眉头不解:“炼丹无用,我始终不明白,服下丹药后明明中毒者暴毙者皆众多,为何还有这么多人沉迷于丹药之道。”
前朝末代君主就是一个沉迷炼丹误国的例子,大庆开国后充分吸取教训,曾发下令文斥责炼丹之术。曾经在京城盛极一时的炼丹士们纷纷散去。可这股风气朝堂之上止了,民间却止不住。
伏赢想到京城也有不少纨绔子弟沉迷炼丹,不由地沉默下来。
“也不是全然无用吧。”殷书边说边从蹲着的姿势站起身来,起到一半被僵直的腰卡住,“哎哟哎哟,疼!”
她疼得脸都皱着了一团,一只手撑住膝盖,另一只手敲打自己的腰部,伏赢无语地上前搀扶住她。
“你是老太太吗?”
“我是。”殷书眼睛都不眨地应了下来,“你要喊我奶奶吗?”
伏赢立马放手,殷书马上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腰还疼呢,蹲太久了。”
语气到末尾还带了点委屈,伏赢盯着她看了一阵,脸上的表情不像作假,板着脸贡献出自己的半边肩膀。
殷书立马靠了过去。
殷书丝毫没有压榨十二岁少年人的自觉,靠着伏赢慢悠悠地往学院里头走:“这炼丹虽然不能长生,但可以发明其他东西啊。比如说……点豆腐的石膏,还有个厉害的东西。”
殷书嘿嘿地一笑:“你知道□□吗?那可是个厉害的东西,就是炼丹术士发明的。易燃易爆,只要爆炸,轰的一下,城墙都能炸个窟窿。”
伏赢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殷书自己走不动了才发现伏赢停在了原地:“干嘛呢?走呀?”
伏赢用一种殷书看不太懂的眼光注视着她:“……那东西,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
如此威力巨大的东西,你是如何知道的。
为什么要告诉他?
讲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伏赢的心思划向了一个极端,即将要越陷越深之际,被殷书打断。
她警惕地打断伏赢的猜想:“你别问我要这个啊,虽然简单的□□我知道,但这玩意不安全。”
而安全一点的□□,在系统处几乎是天价。
殷书瞟到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
生怕伏赢下一秒跟自己说想要这个,殷书靠着自己直起身,也不要人扶了,逃避一般地自己撑住腰坚强地快步往里走:“不说了不说了,外面晒,快进屋。”
伏赢站在原地,看着殷书一脚深一脚浅地渐渐走远。
火药?
昨天写了6000,今天写了7500.
果然不逼自己一下不知道自己的上限在哪里,泪目。
入v三更完成~
大家明天见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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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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