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戏那一日的初亮相收获云福村村民的一致好评。
村长还跟赵父说:“你家这个戏挺热闹的,赶明儿年底村里祭祖能不能也给祖宗们和大伙再表演一次?”
赵父连忙应下,云福村每年都会举办很隆重的祭祖活动,届时,不论是出嫁的女儿还是外出赚钱的男丁都会回家,甚至周围村子的村民也会过来参加。
若是在祭祖这么盛大的场合下表演,这戏班子的名声就算是打出去了,以后不愁没人看。
也有几个年轻的媳妇儿留下来追问赵寒雁,为什么女主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赵寒雁解释说这是女主的决定,是她的选择。
“就像你选择嫁人生子一样,我们崔小姐选择了留在掖城,守卫一方百姓。”赵寒雁解释道。
“可她为什么不跟张大人成亲呀?若是嫁给了张大人,张大人便能护住崔家的财产不被敌军抢走。”
“因为感情没到呀。”不等赵寒雁开口,阿月抢先回答:“崔小姐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张大人的,不喜欢的话为何要嫁呢?”
提问的女子没说话,倒是另一个女子开口了:“张大人那么爱崔小姐,他又是新上任的大官,崔小姐怎么会不喜欢他?”
阿月也被问得一愣,她一开始与提问的女子有相同的想法,觉得崔小姐一介女流,就该在张大人第一次求娶时带着万贯家财嫁过去。赵寒雁那时只跟她说,崔小姐有自己的选择和打算,她听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再管了。
后来,在连续不断地排练中,在一次次听崔小姐借赵寒雁之口诉说自己的想法时,阿月渐渐懂了。
她想,也许崔小姐遇到危险时,就如同她选择一死了之一般,只不过崔小姐选择的是站出来,用自己的力量撑过去,为自己,也为百姓。
赵寒雁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喜欢一个人并非是外物的堆积,金铺的老板有钱,那也没见所有的小姑娘都去喜欢他。”
“喜欢是两个人互相吸引,崔小姐聪慧善良,张大人被她吸引,对她情根深种,这是张大人对崔小姐的喜欢。可他上门求亲时,崔小姐并未被他吸引,也不喜欢他,所以才没有嫁给张大人。”
“后来,张大人为了守护一方百姓,励精图治,坚决不向敌军投降开城门,崔小姐这才被他吸引,喜欢上他。”
“只有两个人互相吸引互相喜欢,才能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寒雁看着眼前女子们茫然的眼神有些难受,这些女子被家里催着到时间就嫁人,可能事先都不曾见过未来夫婿的面,就如同原主和江竟遥一般,因着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草草嫁人,婚后的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她们拥有选择的权利。
赵寒雁闭了闭眼,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一旁的江竟遥看似在收拾表演台,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女眷这边的谈话。
“只有两个人互相吸引互相喜欢,才能算有情人终成眷属。”直到躺在小屋里,江竟遥的脑子里依然在重复这句话。
赵寒雁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将台子搬进木箱子,因此并没有看见赵寒雁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听着她的声音有些落寞。
为何会落寞?是因为......跟她成亲的人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因为没跟自己的心上人成亲?
不管是哪一个理由,江竟遥都难以接受。
他与赵寒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拜过天地也拜过父母,只是未曾圆房而已。
江竟遥记得清楚,成亲那日,直到他掀开盖头前,一切都好好的。
盖头是赵寒雁主动掀开的,还未准备好的江竟遥被吓了一跳。
赵寒雁生得很好看,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红唇一启,却说她还不想成亲,只是看她成亲是赵父的心愿,她不想让赵父伤心,便只好答应。
江竟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答应她先培养感情,等待一切水到渠成。
那一晚赵寒雁睡得很好,一整夜都未曾翻动身子。
睡在新床外侧的江竟遥却没怎么睡好,他原以为自己成亲后终于有了亲人,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却不想新婚妻子在新婚当夜说不想成亲。
他心中惴惴不安,却无人诉说,辗转反侧大半夜,直到天光大亮,才勉强睡了过去。
没想到,一睡着就梦到赵寒雁要与他和离,要把他赶出赵家,慈祥和蔼的赵家父母冷眼看着他,不发一言。
江竟遥又回到了孑然一人。
他沉默地在黑暗里走了许久,那里没有一丝光,也没有一个人。
江竟遥的心逐渐沉进水底,沉闷地喘不过气。
突然,他被人推了一把,刺目的白光驱散了黑暗,眼前豁然开朗。
接着,江竟遥就看见,身侧的赵寒雁坐起身来。
江竟遥关心地问道:“娘子,你醒了?”
赵寒雁却神色迷茫,又躺了回去。
可是,她并没有拒绝他唤她“娘子”。
也许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江竟遥想,他与赵寒雁原本就未曾见过面,突然之间结为夫妻,赵寒雁会有抵触情绪也在所难免。既如此,那他便主动些,感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出现的,但还好,他们来日方长。
江竟遥望着窗外的月亮,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他基本可以确定赵寒雁并没有心上人,她心里只有赚钱这件事。只要赵寒雁还未曾心有所属,他便有机会。
赵寒雁会关心他,在他生病的时候亲自照顾他,替他谋划未来的科举之路,桩桩件件,都是赵寒雁对他的心意。
赵寒雁并非对他无情。
想到这里,江竟遥便又生出来一股勇气。姑娘家脸皮儿薄,那便由他来主动些吧。
戏班子正式开张选在了腊八节那一日。
过了腊八就是年。年前是百姓采购的大日子,镇上的街市熙熙攘攘,挤满了百姓。
赵父原本特意找大师算了一个好日子,就在腊八前几天,可赵寒雁却拒绝了,那几日天气并不好,连着下了几天大雪,手指头都要冻僵了。
“雁子,”赵父劝道:“其实你这娃娃光是摆在台上就很好看,你就站在台后唱词就行。”
不等赵寒雁开口,赵母先拿手肘怼了他一下:“你可别给雁儿出什么馊主意。”
赵寒雁笑了一声,而后道:“阿爹,娘亲,我这戏班子不是一时兴起,是准备做得长久的。”
“第一次表演,我希望可以最大限度地呈现出它,不管是唱词还是表演,不管是一个动作还是一句台词,我都希望是最好的。”
赵父闻言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倒是赵母拉着赵寒雁的手道:“雁儿,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别听你爹在那瞎嚷嚷。”
腊八这一日,赵寒雁、江竟遥和阿月三人早早起床。
如今入了冬,前几日的大雪让地面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村里的路泥泞不堪,有的地方结了冰,实在不适合跑步,赵寒雁便让江竟遥停了跑步,改为扎马步。
江竟遥乖乖听话,赵寒雁让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今日是赵家木偶戏班子正式开张的日子,三人吃过早饭便带着木箱子去了镇上。
他们去的早,选了一个人流量大的街口。那是赵寒雁蹲了好些日子才选出来的好地方,在街市的入口,不论大家是进去集市还是出来,都会经过此地。
旁边是一家酒楼,既能挡风,还能吸引食客的视线。
此刻,天色尚早,冬日的早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气,直到太阳出来了那雾气才消散。
街上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摊贩,他们用手哈气取暖,从口中呼出的热气凝结成白色的雾气,随风飘散。
赵寒雁三人也把戏台子先搭好。
赤色的台布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几个大字——赵家木偶戏班子,那是赵母亲自拿针线一针一针地绣上的,赵寒雁原本想绣个“暴富”,赵父极力反对,说这个名字太功利了,不好。
赵寒雁一想也是,古人讲究含蓄,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到时候再引起观众的反感。
最终取了“赵家木偶戏班子”这么一个朴实直白的名字。
赵寒雁的戏台刚搭好,便有一个小丫头从对面跑过来。
“姐姐,姐姐,你这个是做什么的呀?”那小丫头不过半人高,大概六七岁的模样,声音清脆悦耳。
赵寒雁闻言便半蹲着身子道:“是表演用的哦。”
“表演什么呀?”小丫头继续追问道。
“木偶戏。”赵寒雁问道:“你看过吗?就是用木头做成的娃娃,站在台上演戏。”
小丫头摇了摇头,“没见过。姐姐,你是赵姐姐吗?我听阿娘他们说附近的村子有个赵姐姐,要办什么木偶戏班子。”
赵寒雁惊讶地回头,正好与江竟遥对上视线。
两人相视一笑。
“看来是村里人给我们做宣传了。”赵寒雁笑得见牙不见眼。
江竟遥还想问她什么是宣传,赵寒雁已经转过头了。
“是我,”赵寒雁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道:“再等等就能看到木偶表演啦。”
“太好啦!太好啦!”小丫头得到肯定的回复,便拍着手往回跑。
不等赵寒雁开心一会儿,突然从酒楼里走出来两个大汉。
“去去去!这里不许摆摊!”
江竟遥:娘子还是爱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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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正式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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