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后,有两个壮实的大婶连忙走出来一左一右地按住吴氏。
赵寒雁一眼就看到滚落在吴氏脚边的石头,那半块石头足有男人的手掌那般大,可想而知,那石头打在人身上是有多疼。
赵寒雁原本淡定的神色染上不耐和愤怒,她扶着江竟遥在椅子上坐下。
孙盼儿一脸愧疚地看着赵寒雁和江竟遥,她深吸了两口气,缓缓道:“钟爷爷,孙老三和吴氏自小虐待我,对我非打即骂,强迫我干活。”
说着,孙盼儿拉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布满伤痕的手臂。艳红的衣裳衬得她布满伤痕和淤青的手臂更加可怖。
“吴氏虽然生了我,但我自小给他们洗衣做饭,当佣人一般,就当抵了他们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至于二位的生恩,”孙盼儿看了一眼被两个大婶按住的吴氏,神色淡漠:“是他们自己想生下我的,与我无关。”
“那我们也给了你生命!”孙老三大声喊道:“没有我跟你娘,你怎么会出生!”
“那我要谢谢你吗?”孙盼儿冷笑一声:“谢谢你把我生在一个重男轻女一贫如洗的家中?谢谢你让我自小干活?还是谢谢你把我卖进窑子逼我去死?”
孙老三被孙盼儿的诘问弄得说不出话,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不是说要我把我身体里属于你跟吴氏的血放干净吗?”孙盼儿轻笑着,一抹寒光突然刺入孙老三的眼睛里。
他吓得立刻后退两步。
只见孙盼儿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刻刀,正是赵寒雁雕刻木偶的刻刀。
赵寒雁一见刻刀立刻绷紧神经,昨日雕木偶时她觉得那把刻刀有些钝了,便让赵父给她磨磨刀。
如今那刀身泛着一身冷色,看起来格外锋利。
孙盼儿看着退后的孙老三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爹爹,原来你也会怕我。”
她的心底一片寒冷,原来孙老三并非不可战胜的,只需要一把锋利的刻刀就能让他后退。那她这些年所承受的打骂算什么?
孙盼儿自嘲一笑,随即拿着刻刀直接在手腕上划了一刀。
那刻刀极为锋利,孙盼儿并未觉得痛苦,刀刃便割开了手腕上薄薄的皮肤,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蜂拥而出,很快就顺着她的手腕流了下来,滴在雪地里。
孙盼儿伸着正在滴血的手臂走到孙老三面前,她把还沾着血的刻刀上递给孙老三,语气嘲讽:“怎么样?这样够了吗?”
孙老三被她这疯癫的模样吓得直往后退。
赵寒雁握紧拳头没有上前,这是孙盼儿自己的事情,需要孙盼儿自己面对,她不能贸然出手。她担忧地看着孙盼儿流血的手腕,幸好那里是静脉。
一旁的吴氏早已泪流满面,孙盼儿到底是她生下来的孩子,如今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逼成这般模样,她痛得心如刀绞,那刻刀仿佛也划在她的心口上一般。
吴氏的眼中只看得见孙盼儿手腕间的鲜血,她奋力挣开两边的桎梏,冲到孙盼儿面前。
“盼儿,我的盼儿!”吴氏撕下自己的袖子,按在孙盼儿手腕的伤口处,她哭道:“盼儿,你不要伤害自己。娘以后不逼你了,再也不逼你了。”
“你不是要断绝关系吗?”吴氏哭得涕泗横流,她含泪看向孙盼儿,哽咽着道:“娘跟你断,娘跟你断!”
说着,吴氏转头看向钟老,大声道:“钟老,您德高望重,今日就请做个见证,我跟孙盼儿今日断绝母女关系,从今以后,我、我再也不是孙盼儿的娘亲!”
“凭什么?”孙老三见吴氏已经松口,立刻跳了出来:“老子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她说断绝关系我就断?老子这些年的花费谁来补偿!”
钟老皱着眉头看向孙老三,他怒道:“你虐待盼儿,有何颜面说把她辛苦养大?”
“我听闻你还要把盼丫头卖进窑子?你可知道,逼良为娼是要坐牢的!”
钟老又加了一句:“像你这样虐打幼子、逼女为娼的父亲是要被送进县衙严刑拷打的。”
闻言,孙老三立刻缩了缩脖子,他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这种律令,但钟老曾在县衙当差,他自然比自己更了解。
孙老三十分害怕,他强撑着不露怯道:“我可没有逼良为娼,孙盼儿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哪有进窑子!”
“你们可别诬陷我。”
围观的乡亲再一次被孙老三的厚脸皮惊到,方才那窑子的老板都到了,他孙老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人老板把孙盼儿买走,这会儿被钟老一说,便睁眼说瞎话,当着他们这么多人否认之前的一切。
钟老睨了他一眼,孙老三眼神躲闪,别过头去。
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赵寒雁身上。
都怪这个赵寒雁!要不是她,孙盼儿早就被卖了,他的二十两银子也不会不翼而飞。
孙老三眼神一转,连忙凑到赵寒雁身边:“赵家丫头,你不是想救孙盼儿吗?”
赵寒雁警惕地看着突然凑到眼前的孙老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江竟遥也立刻起身,挡在赵寒雁身前。
他的脊背还疼着,不能挺直,但他依然站在赵寒雁身前,为她抵挡来自前方的危险。
赵寒雁看着江竟遥的背影,突然发现,原来江竟遥的肩膀竟然如此宽厚。
“给我三十两,”孙老三伸出三根手指道:“给我三十两银子,我就同意跟孙盼儿断绝关系。”
三十两?赵寒雁在心里盘算着手头的银子,这几日为了筹办新剧本,花了不少钱,即使加上江竟遥之前给的卖地的钱,她手里也不过三十六两银子。
“三十两?”孙盼儿自嘲道:“你不是跟那个窑子的老板说只要十五两就能把我带走吗?”
孙老三躲开孙盼儿的视线,支支吾吾道:“你是我孙老三的女儿,身价怎么会只值十五两银子?”
“再说了,”孙老三看着身材高大的江竟遥道:“这赵家女婿不是个秀才吗?怎么会连这点银子都掏不出来?”
三十两就三十两吧,毕竟是一条人命,能把孙盼儿从孙老三手里救出来也算是值了。
赵寒雁正准备答应,孙盼儿却突然拿着刻刀抵上孙老三的脖颈。
“你别乱动,”孙盼儿挥了挥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腕道:“这刻刀很是锋利,我如今受了伤,拿不稳刀,割开你的喉管就不好了。”
孙盼儿的鲜血滴在孙老三的手背上,那血很冷,比他的手背还冷。
这一刻,孙老三是真的怕了。
他抖抖索索道:“十五两就十五两!你快把这刀拿开!”
孙盼儿看向赵寒雁,只见赵寒雁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松开手。
孙老三连忙后退几步,躲在安全的位置。
“钟老,”孙盼儿轻声道:“您方才也听到了,这孙老三和吴氏都同意跟我断绝关系了。”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钟老亲眼见识了这一场闹剧,也见识到了孙老三的无耻和贪婪,不想再继续掺和了。
他点点头道:“我听到了。”
“既然他们二人已经同意与你断绝关系,那便立个字据吧。”
得到钟老的首肯,孙盼儿总算松了一口气。
赵寒雁转身去江竟遥屋里拿了笔纸出来,递给江竟遥。
江竟遥忍着疼痛,在纸上写明孙盼儿与孙老三和吴氏断绝关系一事,最后写下了孙老三、吴氏和孙盼儿的名字。
赵寒雁拿着字据递给钟老看,得到钟老的首肯后才拿去给给孙盼儿签字。
孙盼儿不曾上过学堂,自然也不识字,她神色尴尬地看着赵寒雁,赵寒雁便道:“盼儿,你在这里摁指印就行。”
眼看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再无转圜的余地,吴氏心如死灰。她怔怔地看着那张字据,即使她不识字,但也知道,有了这张纸,今日起她便要永远地失去孙盼儿这个女儿了。
吴氏生了三女一子,大女儿早已嫁作人妇,二女儿溺水而亡,三女儿要与她断绝关系,她这一生怎么过得这般凄惨。
但她也知道,孙盼儿这次是铁了心的要离开她。否则,恐怕她还会继续寻死。作为孙盼儿的娘亲,她能为孙盼儿做的最后一件事恐怕就是放她离开。
吴氏的眼泪滴落在字据上,晕开了墨迹。孙盼儿鲜红的指印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吴氏用牙咬破了手指,摁在孙盼儿的指印旁边。
摁完指印,吴氏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她抬眼看向孙盼儿,却只看到孙盼儿冷漠的侧脸。
赵寒雁拿着字据来到孙老三面前。
孙老三的手还被绑在身后,他吊儿郎当地背过身,示意赵寒雁给她松绑。
不等赵寒雁开口,阿月不情不愿地解开了缠绕在孙老三手的麻绳。
孙老三的双手重获自由,他无视赵寒雁递到他面前的字据,抖着腿道:“我手麻了,得歇歇。”
赵寒雁翻了个白眼,她道:“你若是不摁指印,我就没办法给你拿银子。”
“不过,既然你说自己手麻得歇歇,那就歇歇吧。”
赵寒雁淡定道:“我也不是很急。”
赵寒雁:奥斯卡小金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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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逼良为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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