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是唐似玉和中蛊之人的唯一联系,在蛊毒发作之时,联系就被切断,他再也感知不到中蛊人的状态,无非是受尽折磨直至死亡。
秦珏的死讯在唐似玉的意料之中。他当时便说过,秦珏大限将至,再加上忧虑过多,不论何时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样啊……”唐似玉仰头看天,面上是前所未有的释然,“他早就该死了。”
程之禄不言,她默默看着唐似玉,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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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一事进行得十分顺利。
陆释疑吞下叶欢给的药,不到半个时辰便口吐鲜血没了气,若不是提前打好招呼,秦幼真会吓得哭出来。
秦幼将陆释疑安排在停尸间待了一夜,翌日称“秦珏”无依无靠,便打发去乱葬岗,事后又让人把陆释疑抬回了虚语。
徐壮壮受伤后不久苏醒,之后被叶欢带回家,压根不知暗算她们的人是谁。叶欢也没告诉徐壮壮实情,只会徒增麻烦罢了。
叶欢算算日子,应当差不多了,便动身前往虚语。
陆释疑假死这三日,全员心悬,生怕假死成了真死。当陆释疑咳嗽出声时,虚语内,大家不约而同松出口气,也感慨假死药真是神奇。
这招狸猫换太子归功于叶欢,玄机阁人亦对叶欢恭敬几分,连呈上的茶水都是上好的茶叶冲泡,这在以前是秦珏才有的待遇。
“这次,多谢掌柜了。”陆释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以后别叫掌柜了,叫姐就行。”叶欢道,“我今日也才知道,原来这虚语,是你们的秘密基地啊,合着秦珏手下这么多人呢?”
叶欢确实无法将起初清冷的秦珏和玄机阁阁主联系在一起。不熟悉秦珏的人,只会被他文弱的外表欺骗,其实脱下衣服何其壮观,只有叶欢知道。
“还有一大半在宫中。”陆释疑如实道,瞒着叶欢没有意义,玄机阁的底都快被叶欢摸清了,而且叶欢帮了不少忙,确是个可用之人。
宫中?
叶欢时常透过城门看向皇宫,站在平地上,几乎看不见里边的风景。宫中到底是何模样?叶欢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何时带我入宫?”叶欢问道。
陆释疑道:“若是姐姐想,今夜就可。”
陆释疑称呼转换得快,行动安排得更快。叶欢本以为要拖上十天半个月,没成想今夜就可以入宫。她半晌才露出笑,道:“那我需要准备什么?需不需要备点武器?”
她准备把枪带着,遇到生命危险就开枪逃跑,实在逃不掉,大不了来个同归于尽,她直接让原主毁了这个世界,谁也别想安生。
“不需要。”陆释疑摇摇头,“我会给你备套衣服换上,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叶欢欣喜若狂。她按照陆释疑的吩咐,子夜于虚语汇合,她换上陆释疑递来的黑衣,正纳闷怎么走,脚底一空,人便被陆释疑拖上了屋顶。
她第一次体会到飞起来是何感觉。在屋顶上纵观宁城,是那般安宁,夜里静谧得落针可闻,耳边是不断吹过的风。
此刻,她只能听到耳边的风声。
陆释疑拖着她走到城门下,她四处张望,没见到门,向陆释疑投递个眼神表示疑问。陆释疑瞥向地面,扬了扬下巴,叶欢顺势望去,宫墙竟被凿出个狗洞来!
叶欢瞪大双眼,她以为入宫都要光明正大走宫门,从未听说过钻狗洞这种方式。不是说皇宫戒备森严吗?明明就是大漏勺啊!
“没别的路了?”叶欢见四下无人,轻声问道。
陆释疑摇头予以答复。
叶欢不情不愿地从狗洞钻进了皇宫,人尚未站稳,又被拖起来在屋顶上飞来飞去。
难道秦珏一直在飞来飞去的环境中成长的吗?叶欢寻思着,秦珏此刻会不会也在皇宫的某个角落飞来飞去呢?她们会不会因此相遇呢?
然而并没有。
陆释疑带她前往皇宫偏僻一隅,不仅如此,还命她在门外守着,不许踏进大门半步。
叶欢明白,这是到了容易丢小命的地方,也是秦珏他们的老巢。她点点头,道:“你放心,我只是想见秦珏。”
陆释疑安排妥当,便进了玄机阁。
玄机阁近来又招了一批孩子,但八执事走了四个,玄机阁内许多孩子技术跟不上,被迫习武,导致许多类似程之禄这类天生体弱的孩子扛不住,生了大病卧床不起,整个玄机阁尽是一股汤药味。
陆释疑素来不喜药味,刚进阁便拧紧鼻子。她走至秦珏房间前轻叩房门,敲了几次无人应声,心觉奇怪,正欲推门而入,耳边突然有人唤她的名字。
“释疑?”
陆释疑拧头,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立在她眼前。对上那张英气又透着妖孽气息的面庞,陆释疑渐渐放松,道:“秦亭,你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秦亭答道。
秦亭是玄机阁掌管集资的执事。说起集资,任务是八执事中看上去最为轻松,实际是最为复杂的。旁人眼里,秦亭这些年四处游山玩水,时常一走便是半年,日子不知多逍遥快活。其实秦亭每日都要记录,撰写杂记,待回来时再拟合,为资料库做贡献。
玄机阁内武功和陆释疑不相上下的人,除了秦珏,便只有秦亭。常年行走在外,对集资的执事武功要求颇高,且还要掌握易容之术方便脱身,某些时刻在外还要筹集资金,总归是技多不压身。修集资的人比观尸和占星还要少,传言玄机阁有不少修集资的前辈,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秦亭走到陆释疑身边,她靠在墙边,道:“别敲了,没人。阁主前几日就回来了,也没回玄机阁,直接就去养心殿和皇上闹起来了。我大概听说了些,阁主在民间惹上麻烦了,你请旨替阁主坐牢,是吧?”
陆释疑默认了秦亭的话,直接问道:“那阁主人现在在哪?”
“坤宁宫。”
坤宁宫是何地方,陆释疑清楚。宁国立后一事她略有耳闻,只是她没想到这位皇后是她们玄机阁的阁主。
陆释疑沉默片刻,她觉得自己把秦珏害了。若是没有请旨一事,秦世离当是不会召秦珏回宫,更不会将秦珏囚.禁于坤宁宫内,成为一只折翼的金丝雀。
“我知道你惊讶,也知道你自责。陆释疑,我也想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皇上来玄机阁这么多次,逢年过节送阁主的礼物都能堆满仓库,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对阁主有意思。”秦亭见陆释疑拧起眉,想骂又下不了口,只道:“算了,你常年圈在玄机阁,哪懂得情爱之事。”
“阁主现在怎么样?”陆释疑问道。
秦亭撇嘴,“不怎么样,今日皇上还喊太医呢。释疑,你这段时间和阁主待的时间长,阁主身体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阁主还不是个病秧子。”
“说来话长。”陆释疑想到叶欢还在门口孤零零地守着,对秦亭道:“还有事,出去一趟。”
“你等会再走,有事和你商量。”秦亭拦住陆释疑,对陆释疑使个眼色,“我们坐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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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秦亭人在燕月境内。
她每日居无定所,全是一时兴起到了某处,再因为一时兴起离开。整个世界,能联系上她的只有秦珏,她能联系上的也只有秦珏。两人书信的频率大概是一月一次,内容无非是让秦亭报个平安,可上个月,秦珏破天荒地和她通了三次信。
“很奇怪,非常奇怪。”秦亭一副神秘兮兮的语气,“我上个月一直待在燕月,但为了不暴露玄机阁的存在,阁主不会与我来往太多。上个月我收到第二封信时,只当阁主想我了,但收到第三封,我就感觉不对劲了。”
秦亭一人在外,十分依赖直觉,她第一反应就是秦珏可能要出事,故快马加鞭回了宁国,谁知刚回玄机阁,便听说秦珏被关进坤宁成了皇后,没两日又听说数名太医一同入坤宁。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盼着宫外的人赶紧回来,陆释疑就奇迹般地出现了。
陆释疑听完秦亭的叙述,本来不奇怪的事,串联起来竟变得古怪起来。
又是书信。
叶欢和徐壮壮是被书信引到城北险些丧命,秦幼因书信出手误抓秦珏,如今秦亭又因书信赶回宁国,能操控一切的人,必定事先有了盘算。
“秦亭,我听说你们集资的都能以物寻人,是真的吗?”
秦亭拍拍胸脯,眼冒精光,“当然!出门在外若是没这点本事,那还怎么打探情报。不过释疑你怎么问起这个,你感兴趣我可以教你,但是绝对不能用来跟踪男子哦~”
秦亭说话向来没分寸,陆释疑懒得和她计较,道:“阁主这个月寄给你的书信,都还在吗?”
“还在。”秦亭道,“都在我房间。”
“追一下信的来源。”陆释疑顿了一下,“若我没猜错,这里边至少有两封是程之禄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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