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位受害者的家并不在一处，李灿儿找这几位时，是一家一家地劝说。

当她劝完最后一位时，发觉天色有些晚了。若这对夫妻不能尽快赶到县衙，怕是来不及报案。

于是，李灿儿当机立断，她将自己的租来的马车借给那对夫妇乘坐。由于马车空间狭小，她又是一未出阁姑娘，不便与他们共乘一辆马车，便决定自己先行回去。

三条人命，足够让这县令大人重视此案。

若是他能仔细调查，秉公处理，定然能判处王富贵死刑。

这样，她也算为原主报酬解恨了。

想到这位新县令，李灿儿忽然想起自己虽然经常报案，到还未曾见过县令大人的真容。

这新来的县令能在短短时日内，在青阳县获得青天大老爷的称号，一定是个公正严明的官。

李灿儿在回去的路上暗自琢磨着，也许等此案县令大人查得差不多之后，为此案升堂断案之时，她也可以去围观一番，见见这位县令大人的风采。

秦正卿在公堂等待片刻之后，王富贵第二位续弦的爹娘便坐着马车来到了县衙。还没等他们拿起鼓槌敲打登闻鼓，站在门口的衙役就如等候多时一般，十分谦和有礼地将他们请进县衙。

夫妻二人哪曾受过衙役的此等礼遇，他们惶恐地猜测，莫非县令并不是如那李姑娘所说的公平公正，而是已经被王员外所收买了，所以才派人阻止他们击鼓鸣冤，让衙役带着他们去好生警告一番，好叫他们打消报案的念头。

这样想着，他们战战兢兢地跟在衙役的身后，来到了公堂上。

衙役恭敬禀报道：“大人，人带到了。”

夫妻俩一听衙役这话，就知这衙役显然是特地在外面等着他们的，心里更加畏惧。

此时，秦正卿正伏案详细查看着前面两对夫妻呈上来的诉状。

他听到衙役的话，便抬起头，神色淡漠地向堂下看去。

秦正卿这副冰冷表情在那夫妻看来，就是县令大人很不悦的意思，他们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夫妻两对视一眼，脸上表情虽然是如出一辙的害怕，但眼里都是下定决心的坚定。

那妇人声音颤抖道：“大……大人，小女死得实在太冤了啊！这个案子就是拼了我们的老命，我们也要上报！还请大人看在小女在天之灵的份上，查一查王家吧！”

秦正卿听他们口出此言，略有怔忪。而后，他便意识到，这对夫妇似乎对他有所误解。

秦正卿立刻安抚道：“二位放心，王家本官已派捕快去搜查了。王氏父子二人现下正在关在牢狱中，受刑审问。你们女儿的案子，本官定会彻查清楚。”

夫妻二人一惊，然后立刻磕头哭谢。

他们哽咽道：“谢谢青天大老爷啊！”

秦正卿打断他们，淡淡道：“今日除了你们二人，另外两户把女儿嫁入王家的也来击鼓鸣冤了，所以本官才如此重视此案。此案实在是骇人听闻，令人听之愤慨。只是不知，你们今日怎么不约好了一起来县衙报案呢？”

夫妻二人此时对愿意帮助他们女儿查案的县令大人很是信任。

妇人连忙回答：“是有位姓李的姑娘劝说我们来报案的，她说现在王员外犯了事被捕快抓了，若是今日前来报案，定能为枉死的女儿讨回公道。我们这才来报案，那姑娘还担心我们来晚了今日赶不上报案，还把她租的马车借给我们乘坐。”

秦正卿听到这，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但为了证实，他还是对一旁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便匆匆返回门口去询问车夫了。

这夫妻二人来得急，没有找人写诉状，于是秦正卿就叫来师爷陈明记下他们的口述。

陈明一直是跟在秦正卿身边的书童，之前的师爷被秦正卿查出与王家有勾结，收受贿赂之后，秦正卿就把师爷换成了自己信任的人。

如今的青阳县衙门可谓是铁桶一块，其他宵小混不进来，而秦正卿还在刘知府那里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很快，衙役去而复还，来到秦正卿身边，悄声将他问车夫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秦正卿。

“车夫说，他是在青阳花炮店的门口接到那位李姑娘的。”

这下，秦正卿确定这些报案人都是李灿儿一手推动的。

睚眦必报，又很会借力打力，这样的女子，真是越了解越……情难自禁。

秦正卿一想到李灿儿，脸上便冰霜消融，眉宇间染上些和煦的春意。

陈明此时刚好为堂下的报案人写好诉状，正准备拿给秦正卿过目，就见到公子露出这样诡异的表情。

这种如同暗自怀春的表情，出现在任何公子小姐身上都不稀奇，可偏偏出现在京城出了名的孤高清冷的公子身上，就太不可思议了。

陈明都要怀疑有人上了秦正卿的身，这可不是他所认识的，不近女色的公子。

秦正卿注意到陈明的注视，神色又变回原来那般冷淡。

陈明立刻将诉状呈上，秦正卿认真看了眼，确认没问题后，便让堂下的报案人回去等候。

那对夫妇离开后，陆丰带着仵作一脸沉重地来到公堂。

陆丰眉头紧锁：“大人，那萧姑娘的坟中，只有空棺材，未见其尸骨。不止萧姑娘，萧姑娘旁边的两座坟茔也是空空如也，都没有尸骨。被王富贵打死的人，可能被他埋在别处。此案光靠证词无用，还得早找切实的证据才能治王富贵。现在看来，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怕是早就料到今日东窗事发，早早处理了她们的尸体。”

秦正卿起身沉着脸往牢狱的方向走，陆丰和陈明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王氏父子关在重罪牢狱，牢狱内潮湿阴暗，虫鼠泛滥，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其中还掺杂着一些尿骚味。

秦正卿来到牢狱时，王富贵被绑在刑架上，穿着囚服的肥胖身躯上遍布血淋淋的鞭痕。此刻王富贵一动不动地低垂着头，已然晕了过去。

狱卒就拿着鞭子，凶神恶煞地站在一旁。他见秦正卿进来，恭敬道：“大人。”

秦正卿面沉如水，冷声问：“他招了吗？”

狱卒鄙夷地睨了王富贵一眼，道：“没有，大人。小的才打这厮不到五鞭，他就吓尿了，接着就晕了过去。小的不敢违背大人的命令，自然接着打完了剩下的鞭子。他中途被小的打醒，正要开口说话，似乎要招供，但又被他爹说的几句话给劝住了。”

秦正卿冷眼看向王有财，“既然他也知情，就将他带到另一间刑房内审问。至于王富贵，把他泼醒，继续审问。”

“是。”

狱卒应和一声，便立刻打开牢房将王有财带走，不久，隔壁刑房传来惨叫声。

而这边，王富贵被一盆冷水泼醒，就看到秦正卿亲手拿着鞭子，一言不发，阴沉地看着他。

王富贵感到了一丝恐惧，但他想到他爹说的，只要他不招，这些人就没办法找到证据，连尸体也找不到。

只是，王富贵没想到，秦正卿根本不问他任何案件的事，直接就拿鞭子抽了下来。

“啊！”王富贵脸上的横肉痛苦地缩成一团，凄厉惨叫。王富贵明显感觉到秦正卿下手要比那狱卒狠多了，似乎真要把他往死里打。

秦正卿打了三鞭后，突然停了下来。

王富贵费力地抬头，透过泪水迷蒙的眼睛，看向前方的活阎王。他恍惚感觉自己真要见到黑白无常了，这时他听到秦正卿冰冷刺骨的话。

“你知道吗？我与李灿儿自小便有婚约。”

王富贵瞳孔一缩。

秦正卿冷笑，幽声道：“你爹官商勾结那么多年，不会不知道本官若想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更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吧？”

王富贵冷汗涔涔，蓦然惊觉：原来如此！这县令根本不是来审问他的，而是打算公报私仇！

秦正卿再次抬起手中的鞭子。

王富贵惊惧道：“我招！我都招！她们都是我活活弄死的，尸体就埋在我家后院的花园里！”

王富贵贪生怕死，现在招供至少还能多活几日，不会现在就被活活打死。

秦正卿放下鞭子，看了陈明一眼后，对王富贵道：“何时何地，如何残害她们的，都如实招来。”

王富贵点头如捣蒜，开始讲述自己杀人的经过。

陈明收到示意后，立刻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笔开始记录口供。

不久，陈明就写好了口供，让王富贵画了押。

秦正卿吩咐陆丰：“你带着仵作去王家一趟，让人把死者的尸骨挖出来。”

陆丰点头离去，陈明见没有自己的事，也跟着陆丰一同出去。

王家门口，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之前的一队捕快来到王家搜集证据，却没有搜集到什么有力的罪证，还在原地待命，因此吸引了不少围观百姓在王家门口驻足观看。

陆丰带着仵作匆匆赶来王家，霎时惊起一阵骚动。

有人认出了仵作，王家出了命案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

三位死者的爹娘也得知了自己女儿的尸身并没有埋葬在棺椁中，此刻听闻仵作去了王家，也连忙赶到了王家，哭天抢地地要进去。

看守在王家门口的捕快听闻他们是死者的爹娘，就将他们带去后院的花园中的挖尸地点。

他们到达时，尸体已经被挖出来了，基本只剩些骨头。仵作大致判断出三名死者的死亡时间，让三对悲痛欲绝的夫妇领回自己的女儿。

陆丰苍白地安慰道：“犯人王富贵都招供了，明日大人亲自圣堂断案，定会还你们女儿一个公道，将罪犯绳之以法，让他以死谢罪。”

三对夫妇伏地痛哭，感谢道：“多谢大人！”

秦正卿虽然处理了不少案件，可如此恶劣的杀人案却是第一例，在王家围观的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纷纷表示要去围观明日的圣堂。

到了第二天，县衙门口，百姓一大早就来到了县衙门口，将衙门围得密不透风。

李灿儿慢悠悠地来到县衙时，已经晚了，只能站在最外边。

[鸽子]捉虫。——2025.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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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