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梅昨日被沈楠赶出来丢了面子,气闷了一日,今日听村里人说沈楠变好了,对顾三郎那两个孩子也不冷眼相待了,人也变和气了许多,现在又在弄什么安全帽,立马嗤之以鼻。
“啥那个懒货变好了,我告诉你啊,她就是瞧着顾三郎马上要回来,所以做做样子,想着倒时候好从那里骗点钱来。”李小梅站在自己门口,靠着门口,两手筒在袖子里,好像她就是沈楠一般笃定的说:“这狗改不了吃屎,老祖宗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被她打断话的人也不生气,反而一想她说的其实还挺有道理。
毕竟就顾老三媳妇儿那德行,他们可是清清楚楚。
嫌靠山屯穷,说这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嫌顾三郎丑,因为他脸上有一道丑陋的疤,而且更是把后娘做了个十足,对那两个孩子就没个好脸色。
所以现在忽然变好了,还真不排除她看着顾三郎快回来了,所以装样子呢。
看众人似乎是信了,她又很是谨慎地低下头,摆了摆手。
和她一同唠嗑的妇人们见了,忙把头向她那边凑了凑。
“我跟你们说啊,那女人在镇上估计有个相好的,我那日都看见他们勾勾搭搭的。”
“不能吧!”其中一个妇人提出疑问,“那懒货平日里可都不爱出门。”
“呵,不爱出门!”李小梅嘲讽一笑,“人家那是看不上我们这穷乡僻壤,怕我们这路脏了她的脚。那往镇上跑的可勤快着呢,我儿子从镇上路过可总看见她。”
“镇上人那么对,别是认错了吧!”
“那哪能,就她那狐媚子样外加那一身骚里骚气的衣服,那个能认错。”
“哼,老二家的,我看你就是气不过昨日人把你赶出来,所以才瞎说八道坏人家名声吧!”李小梅的大嫂讥讽道:“不然这每日去镇上的人这么多,就偏偏你瞧见了。”
“呸。”李小梅一口把嘴里嚼没味的酸桃干吐到地上,“她们没瞧见那是他们眼瞎。”
“咋,大嫂替那懒货说话,是准备去给你家拴住求一顶帽子?”
李小梅眼中尽是嘲笑,大声道:“我劝你还是别了吧,那玩意压运,你家拴住本就娶不上媳妇,戴了那东西,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喽。”
“你……”马大嫂气结,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李小梅说的是实话,她家拴住现在都二十三了,却还没娶上个媳妇。
“要我说啊,就是你急拴住没本事,你瞧瞧人家顾老三,媳妇跑了还能再找一个漂亮的。哎大嫂,要不你多去她家走走,说不定沾染上些气运,你也能早日抱孙子!”
马大嫂一辈子也没吵赢过李小梅,更何况是现在呢,用手指了她半天,最终就只能负气回家,把门拍的震天响。
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李小梅啐了一口,尖酸的说了句,“没用的怂货,惯会糊弄男人。”
当年老头子就是被她糊弄地偏了心,将好处都给了大房一家,这口气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咽不下。
李小梅和王花吵架,跟她一起唠嗑的人自然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误伤了自己,这会儿王花走了,她们站着也是尴尬,便只好纷纷推脱家中有事,四散而去。
李小梅见自己话还没说完人就散了,三角眼一瞪,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呸,什么东西,话还没说完就走,都是些有娘生没娘养的。”
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她才准备进门,隔壁的门却突然开了,马四的媳妇刘翠兰出来,“哟,这是咋了,生这么大的气?”
“与你何干!”李小梅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对她自然也没个好眼色。
刘翠兰也不生气,笑着道:“你说你家强子在镇上做工,一个月就能拿来小半两银子,这么好的日子,你还有啥气不顺的。”
“为了旁人生气,最后气着的还是自己,不值当。”
刘翠兰这马屁算是拍对了地方,李小梅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夸她家的马强能干,果然,她一下就转了笑,拉着刘翠兰的手就道:“我这不是气这些人不识好歹吗,都说了是骗人的活,她们还非要往上去凑。”
“可是为了那个什么安全帽?”刘翠兰了然。
“我家媳妇也喊着说要去顾家村求一顶给我家余粮,被我收拾了一顿,现在正搁家哭呢。”
“一个树藤子编的帽子就能挡灾了,真是笑话。”李小梅嗤之以鼻,“这生死有命,该死的早晚都得死,你说是不?”
这话让刘翠兰心中很是不舒服,但碍于自己还有事要求着她,便只能不显于面,假笑着说:“是这个理哩。只是我家余粮身体弱,怕是经不住这矿上的苦,所以还要二嫂子帮帮忙,请你家强子看着些县里又什么合适的活计给他留一份。”
“你我一墙之隔,有好事我肯定想着你,哎,这时间也不早了,该给强子他爹做饭了。”李小梅笑着,然后一拍脑袋,“哎呀,瞧我这脑子,我家土豆子没了,我还要……”
“哎我家有,去我家捡一筐也能吃好久了!”
“这不太好吧……你家也……”
“哎呀,没事没事,几个土豆子,能值几个钱。”
“是不值钱,这不是谁家都不富裕嘛!” 李小梅嘴上推辞着,人却转身就进了家里,不一会儿,她拿着一个硕大的筐出来了。
刘翠兰认得,这是她家打猪草的筐。
这老妪婆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占便宜一点都不心软。
刘翠兰脸色变了又变,但最终,还是挂上了一抹假笑。
转眼时间到了下午,沈楠这边还是忙忙碌碌的。
中午因为没时间做饭,顾大嫂就可劲儿地煮了一锅土豆,就着腌萝卜,当了顿中午饭,一大伙人吃得可香。
午饭过后,就有不少听到消息的马家村和张家村人,拿着藤条,来央求着顾老爹行行好,帮帮忙。
都是一个屯的人,大家都互相都熟悉,在者,此事事关人命,根本就没有推辞的理由。
帮忙的人够多,沈楠妯娌俩也不用帮忙便索性去村东头,看了铁莲。
铁莲还还昨日一样,跪在财生的灵堂前,呆呆的不咋说话,只是偶尔顾福福的一两句话,能让她抬抬眼皮。
对于铁莲,沈楠可以说是感同身受,但好在,铁莲还有一个顾福福,看得出来,这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顾财生的爹娘今日也在灵前,两个与顾老爹一般年级的人,站起来都是颤颤巍巍的,可见儿子的死对他们打击有多大。
两人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却在进门的时候,碰见了午饭过后,浩浩荡荡出去玩儿的童子军,不过这会儿看来,应该是挂彩大军才是。
在院子里坐着的五婶子眼尖,一眼就看见自家的丰收脸上青一片紫一片的,嗷地一嗓子吼了出来,“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干啥了”
五婶子这一嗓子,可把院里的众人都喊过来了,看见自己孩子弄的跟个泥猴似的,以为是跟村里的孩子打架了,几步上前就揪耳朵,“不是说了吗,不许跟人干仗。
沈楠也看见了队伍末尾被顾大林领着的冬哥儿,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左边眼角还有抓痕。
红红的不严重,但是若是在向前半寸,就会伤到眼睛。
“三婶,娘,不是我们要打架的。”大林看母亲在发怒的边缘,忙解释道:“是李家宝骂三婶儿,我和冬哥儿气不过,才和他打架的。”
“对,他骂楠婶子是破鞋。”
“说她是狐狸精。”
“还说你……”听大林解释,其他孩子也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向大人告状。
这李家宝不是别人,而正是李小梅娘家兄弟的儿子,今年十二岁了,这几日来这里玩。
因为是家里的独子,所以从小就被娇惯坏了,这几日跟着他姑姑,更是将他的碎嘴学了个十乘十。
听见孩子们夸沈楠,他就非要插进来说两句不好,然后自然是被孩子们合起伙来揍了。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骂骂咧咧的妇人也不骂了,直说自家孩子做的对,遇上这种嘴里不干不净的,就该揍得他爹娘都不认识。
沈楠对她们这种教育方式是哭笑不得。她不认可这种以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的做法,可也知道这村民也是好心。
动了动嘴唇,她终是没有将不识趣的说教的话说出口,转而谢谢孩子们维护她。
夏姐儿身子弱,沈楠没让她出去玩,这会儿见弟弟受伤了,也跑出来撅着嘴巴给他呼呼,一边还问冬哥儿疼不疼。
冬哥儿摇头,两只眼睛却眨巴眨巴地看着她,似乎是有点怕她生气。
沈楠不明所以,细瞧之下才发现,他的棉袄在打架的撕扯间被扯破了,可大一个洞,用他的小手根本就捂不住。
沈楠“噗嗤”一下笑出声,俯下身将其抱在怀里,牵着夏姐儿,道:“灶上的罐里还有热水,都进来洗洗吧,一个个小脸脏兮兮的。”
冬哥儿这是第一次被娘亲抱在怀里,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两只小手牢牢的环着沈楠的脖子,似是怕沈楠将他丢下来。
沈楠抱着冬哥儿牵着夏姐儿率先进了门,然后孩子们跟着她的脚步鱼贯而入,徒留大人们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这几个泥猴子平日里让洗个脸,都跟要他命似的,非要人骂一顿才肯,今儿咋就她婶子说了一句就乖乖跟着去了?
“这孩子都有反骨,你越让他干啥他越不干,还有啥事儿都要好好说,向你那扯着嗓子吼,他肯了才怪。”顾大嫂看出众人的疑惑,在一旁开口说。
这也是昨晚上沈楠告诉她的。
李小梅白拿了一大筐土豆,正搁哪喜滋滋地美呢,结果就看见自己的侄儿李家宝哭着走了进来,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鞋也没了一只,脚冻得通红。
“哎哟我的心肝啊,这是咋了?”她急忙迎了上去。
李家宝看见姑姑是更委屈了,直说是顾家村的孩子欺负他,李小梅一听他是被顾大和顾三郎家的那两个崽子带人打的,立马火冒三丈,领着他就要去顾家讨公道。
“那两个兔崽子敢把我的宝贝侄儿打成这样,今天没个二两银子,这事儿没完。”
因为要卖惨,她也没给李家宝找鞋穿,领着他就气势汹汹地往顾家走,路上碰着人问她干啥去也不搭话,只一个劲儿的走路。
顾家村到马家村毕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等李小梅到沈楠家所在地那条道的时候,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停下来松了口气,她叮嘱李家宝待会儿一定要狠狠地哭,等这事了了,让他表哥给他买饴糖吃。
李家宝一听有好吃的,一个劲儿的点头。
李小梅原本想的是先发制人,让李家宝先哭,然后她在骂,毕竟是沈楠家的两个孩子合着人揍了她家家宝,可谁知走到大门前,看见院子里坐着顾家村大半个村的人,她立即偃旗息鼓。
李家宝正张大嘴巴准备嚎,却被自己大姑一把捂住,然后提溜着他灰溜溜地往回走。
“大姑,你还没给我报仇呢!”李家宝被捂着嘴,呜呜地喊。
坐在院里的人听见声音往外面看,啥也没看到,只有坐在门侧的人隐隐看见李小梅的身影。
“哎,我好像看见是马家那个死老婆子,估计是带着她侄儿来讨公道的。”
“她敢来。”五婶子“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麻头,“她敢来看老娘不骂她个狗血淋头,嘴上没个把门的,老娘就用这麻绳给她缝上,让她一天瞎说八道。”
五婶子嗓门儿大,还未走远的李小梅自然也是听见了,这脚下就跟抹了油一样溜得更快了。
李家宝见大姑不但不给他报仇,还捂着她的嘴不让说话拖着他走,气的他卯足了劲儿地踢蹬脚想挣脱开来。
十二岁的男娃力气不小,李小梅多次被踢中小腿,疼的龇牙咧嘴,眼中泪花只转,只觉得小腿被人截断了一般,可看着这个侄子,她却无可奈何。
她要是跟他计较,怕家里的老太太要跟她拼命。
走到安全的距离,她停下来,揉了揉小腿,看着那敞开的大门,眼中尽是恶毒。
一群泥腿子,走着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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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小梅找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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