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郭二嫂,对方却垂着眼,慌不择路地跑出去了。
与此同时,一个官差展开一张纸,对着王清比照两下,而后厉声道:“逃奴冯氏女,现将你缉拿归案!”
王清:“什……什么逃奴,什么冯氏女?几位大哥你们搞错了吧,我姓王!”
“管你姓王姓李,先带回衙门!”
官差们不由分说,押着王清往外走,出客房,下楼,到大厅。
此时大厅里坐满了吃饭的客人,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筷子,朝王清投来目光。
从小到大,王清遵纪守法,诚信友善,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罪犯”。
刚进城来,入住客栈,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官差“捉拿归案”了。
原来官府的执行力这么强啊!
王清看向柜台,目光正好与郭二的撞到一起。
他慌忙别开眼,低下头,欲盖弥彰地翻着簿册。
王清收回目光,被官差押出客栈。外面天已经黑了,街道上鲜有行人,让她免于继续被围观。
但围不围观的,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两个字:逃跑。
然而城里不像郊外,有大型猛兽,可以训化来保护她。而且,就算她能从官差手中逃脱,可眼下城门已经关了,她就是瓮中之鳖,能跑到哪儿去?
正焦思苦虑间,王清已经被带回了衙门。
她被衙役推进一个房间,很快,从外面进来一个五大三粗、平民装扮的妇人。随后衙役们都出去了,只留那妇人同王清在屋里。
“脱衣裳,搜身!”妇人恶狠狠道。
王清照她命令的,一件一件把衣裳草鞋都脱了,连头发也散开,最后光溜溜、赤着脚、披头散发地站在她面前。
妇人拨了拨她的头发,确定里边没有藏东西,又去检查她的衣服和鞋子,轻而易举地便找到手机。
她问:“这是什么?”
王清的心都跳到嗓子眼:“这……这只是一块石画!”
妇人皱眉端详,又冷笑道:“男人送的吧?”
王清:“不不不……是我娘留给我的,不值钱,却是我唯一的念想了。你看它外表很光滑,并不是危险品,求……求求您……”
妇人没说话,把手机放在一旁,又接着检查衣物,确定没有危险品也没有贵重物品,遂对王清说:“穿衣吧,今晚你在这儿过夜。”
王清不敢多嘴,只顺从着:“好,我明白。”
妇人转身出去了。
王清连忙拿起地上的手机,稍松了口气,而后一边穿衣,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地铺,一个尿壶。四面墙壁是稻草的,往上看,看不到房梁,倒是一扇很小的气窗透光通风。
这就是古代的监狱牢房吗?
条件似乎太好了些。
当然,这不是该关注的事。
王清拿着手机,坐到地铺上,召唤007。
【叮,宿主,我在。】
王清打开安全监测功能界面:“你看,我果然还没关吧,为什么没给我预警?”
【因为没有符合筛选条件的动物。】
“怎么人类不是动物吗?之前在‘全部’状态下,明明是可以检测到人类的。”
【是的,人类也在检测范围中。】
“那为什么我都被抓到这儿来了,你一声提醒都没有,出BUG了是不是!”
【因为没有符合筛选条件的动物。】
王清:“哈?你……”
不要急躁,冷静,冷静!
不符合筛选条件?
嘶,筛选条件为“危险”。
王清:“你认为这些人不危险吗?”
【是的。】
“我靠!那你告诉我什么才叫危险!”
【会危胁到宿主生命安全的,一律被认定为“危险动物”。】
“怎么,他们没有危胁到我的生命安全吗?”
【当然,宿主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哈?啊!”王清明白过来,“敢情只有想要我命的才叫危险?”
【可以这么理解。】
“你……”王清做了一个深深深呼吸,“行,这事先过去了,现在我该怎么办?你赶紧救我!”
【对不起,系统仅提供部分技术支持,日常行为和决策由宿主独立完成。】
王清:“你的意思是,你帮不了我,让我自生自灭。”
【提示:宿主可使用系统功能自行逃生。】
王清:“我……”
冷静冷静,跟这破系统吵翻天也没用,赶紧想办法。
“对了,既然安全监测功能对人类管用,那动物训化功能呢?我能不能训化外面的衙役?”
【提示:动物训化功能不能用于晚期智人阶段后的人类。】
计划失败。
手机电量不多了,先拿出充电宝充电吧。
*
第二天早上,有人打开门,给王清送饭。
碗盘都是木质的,饭有一碗热稀粥,一只三角粽子,一个煮鸡蛋,一碟咸萝卜。
平心而论,这伙食还行,但王清怕里头有药,遂拿实验室功能验了,确定没有不良成份才敢吃。
到了中午,门又开了,这回进来两个官差。
眼熟,好像都是昨天抓捕她的人。
然而不同于之前的耀武扬威,此刻二人点头哈腰,胳膊往屋内一伸,对着外面道:“您请。”
接着,门外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身材矮胖,穿一身青色绸缎长袍,头发黑却稀疏。他一进门,目光便锁定王清。
“您看,人没错吧。”一个官差满脸堆笑地问。
中年男走到王清面前,像验货似地上下打量,最后说:“不错。”
而后他转身出去了,那两个官差狗颠屁股似地跟在后头。
未几,又有两个壮汉进来,押着王清往外走。
王清问:“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董家!”
走出门的那一刹那,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王清眯上了眼。
再睁开,眼前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县衙大院里,站了好几个官差,还有两个官员穿戴的人,无不是胁肩谄笑的模样。
不远处,站着那穿绸缎长袍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王清认识的人——
郭二。
郭二的身形比中年男高大许多,但此刻站在他面前,腰整个都折下去了,一下子矮出半截。
中年男俯视着郭二,好像看着一条狗:“你的兵役已经免除了,以后放心在家守着女人孩子吧。”
郭二连连道谢。
中年男又对身旁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便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袋子,扔到郭二脚边。
“这是我家郎主赏你的。”
郭二微微一怔,然后蹲下身,将袋子从地上捡起来。
中年男挺胸叠肚,意气扬扬,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在场众人:“谁为咱们郎主效力,好处自然少不了他的;谁,要是胆敢背叛郎主……”
他的目光刷地扫到王清脸上:“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最后,在大小官吏的一片“欢送声”中,罪犯王清,不对,应该叫冯翠翠,被押出县衙大门,塞进停在外面的一辆马车里。
那中年男也跟着坐进来,冲外面呼喝一声,车子便行开了。
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外面人来人往,董家的车马却不管不顾,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车外惊呼惨叫声不绝。
车内倒是一副平和景象,中年男没有为难王清,而是望着她叹道:“冯丫头,你可真是叫我们好找!”
王清问:“你是董家的管家?”之前她听到别人喊他。
“不错,我叫董福,是郎主最亲信的人。”董福说,“为了你,郎主把我都派来了,看得出对你是真上心,你可别再不识抬举了。”
王清:“董……郎主,他很喜欢我吗?”
董福:“这会子是喜欢的,但你若总这么不听话,他也不会一直纵着你。我啊,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好生伺候郎主,别再想着姓凌的小子了。”
王清:“呃?”
董福嗤之以鼻:“你还指望他高中之后回来娶你?醒醒吧!每次参加科考的人那么多,有几个能中的?就算考中了,也不知几时能授官;就算能授官,也不知几时能混出个名堂。
“就算他祖上积德烧高香,叫他混出个名堂了,那人家飞黄腾达了,凭着高门闺秀不娶,要你个小村姑?”
他又道:“再说咱们董家,刚才在衙门里你也看见了,连县官对咱们的家仆都得恭恭敬敬的。你呀,要是得了郎主宠爱,那就是人上人,在哪儿都能横着走。”
王清:“哦?”
董福:“难得郎主看上你,你不赶紧顺竿往上爬,趁着年轻美貌为自己谋条好出路,你跑什么?”
“嘶,你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王清抚额,“我现在脑子有些乱,让我理一理。”
董福:“你好生琢磨吧。”
不久后,车马出了城门,来到城外的官道上。
王清皱眉道:“那个,我想解手。”
董福冷笑:“你尿裤子里就行,到地方再换。”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
董福冲外面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停了?”
车夫边拿鞭子抽马,边回答:“这马不知为何,怎么都不肯走了!”
董福:“废物。”
车夫窘迫道:“待小的下去看看车子。”
经过一番检查,确定车子没有任何故障,那就是马的问题。
只能换马了。
很快,车夫在另外两个家丁的协助下卸车,换马。
旧马在卸下车后,立刻恢复了常态,乖顺地被人牵走了。然而那匹新马,却接力似的,任凭车夫如何驱使、鞭打,都一动不动,仿佛蹄下生了根。
车上,董福的耐心已被消耗殆尽:“连个车都驾不好,饭桶,废物!”
车夫抹着额上冷汗,陪笑道:“许是这段路不好走,坑坑坎坎的,马拉不动。要不您先下来,小的再试试?”
董福又骂了他一句,下车了。
现在车上只剩一人,然而马还是不走。
王清从车门露头:“还不动吗,怎么这么费劲!”
董福说:“不关你的事,老实在车上呆着!”
王清哐哐捶车板:“我等着上茅房呐,这样猴年马月才能到!”
下面的车夫候着董福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管家,要不叫她也先下来吧,看看马走不走。”
董福直眉瞪眼,想了想:“……行,下来吧。”
王清下车了。
奇迹随之出现,马动了。
车夫如释重负:“果然,就是这段路不好走,等过去这段再上车。”
董福也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忽听身旁的女人叫道:“董管家,你陪我去解手呗,我要拉裤子里了!”
“噗——”
家丁们不约而同笑出声来,又不约而同地掩住口。
“笑什么笑!”董福呵叱道。
王清两手叉腰:“董管家,你不准我拉屎撒尿,逼我拉裤子里,等见了郎主,我就告诉他,路上你欺负我!”
董福气得脸色发青,最后呼了口气:“行吧,走走走……”
他让其余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带王清去路边的野坡地,还叫上一个家丁陪同。
野坡地里的草丛足有半人高,完全能遮住下半身,两个男人在离王清七步远的地方守着她。
忽闻得马儿狂躁的嘶鸣声,同时还伴着人的惊叫,守着王清的两个男人循声望去,见他们的马车竟行驶开了。
紧接着,又有一匹马似是发了疯,在原地又跳又踹的。
那边的家丁乱作一团,这边的二人更是懵了。
“这群蠢货作甚呐!”董福火冒三丈,回头看了眼还在方便的王清,对随从说,“你看好她,我去看看。”
*
官道上,一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制服了两匹疯马。
董福还没松一口气,突然有个家丁叫起来:“管家,那边……没人了!”
“哪边?”董福昏头搭脑的,不耐烦地问。
“那儿!”
顺着家丁指的方向,董福望过去,瞳孔骤然放大。
“糟了!”他仓皇跑过去。
草丛里,家丁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而冯翠翠,已经不见了。
董福脸都白了,扯着嗓子喊:“来人!冯翠翠跑了,快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快看,那个是吗?!”一个眼尖的家丁叫道,同时伸手指向远方。
那里,一个少女正在狼狈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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