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啊,花子。”
话音未落,黑色小球猛得向男人扑去,在半空中变形抽条。
亚克拉姆反应极快,倏地抽刀下劈。
寒芒一闪。
“铛”的一声,犹如金石碰撞的声音响起。
黑影掠过,踏步向前,撑肘隔开刀剑,亚克拉姆始料未及,门户大开,他急急后退,黑影弓步逼近,一记刚猛凶悍的顶心肘,倏地砸向他的胸膛。
“砰”的一声,亚克拉姆身影一顿,微不可察的骨裂声响起,身体像炮弹一样咻得倒飞出去,他腰腹扭转,阴气附着全身,及时控制了身体,在空中翻转卸力,翩然落地。
红色的宽袖落下,金发飞舞。
头顶的乌帽掉落在地,翻滚了两圈,沾上了灰尘。
冷风萧瑟,邻近权臣府邸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初试身手的两人对立而站,目光相对。
亚克拉姆看着突然出现的蝼蚁。
通体黑色,五官全无,只能隐约看出健美挺拔的身姿。
感受到胸口难以忽视的闷痛,亚克拉姆本是冷傲轻慢的神色,稍微变得慎重起来。
花子。
式神吗?
他看了一眼被黑影护在身后的少女,影影绰绰,只露出了一片绯袴。
亚克拉姆握紧了手里的刀,缓缓撤步,剑身缠绕着凌厉的风。他凤眼微眯,声音低沉。
“那就先把你染红吧,愚民!”
……花子?!
将两人交手的动作看在眼里,森村兰浑身战栗,心脏扑通直跳,她咬紧嘴唇,鼻尖因忍耐和激动,冒出了点点汗意。
曾经,她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哥哥和爸爸,在看比赛时,会激动地高声大喝。
吵闹得令人困扰。
但是现在,看到两人短暂的交锋之后,她恍然大悟。
力与美的结合,肌腱收发的线条起伏,拳拳到肉的闷响,直观凶悍的缠斗,唤醒了身体最原始的厮杀本能。
森村兰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双眼发亮。
她感觉胸膛有一团火,在体内到处乱窜,迫切要宣泄出来。
要不是仅有的羞耻心作怪,她恐怕就要跳起来,挥舞着拳头,为花子摇旗呐喊了。
但这不妨碍她在心里狠狠地挥臂。
干得漂亮,花子!
门外奇怪的动静,引起了门人的注意,当他循声探出头来,就看到了那头耀眼的金发,他心里一跳,满脸惊惧,连滚带爬地往内院跑去。
“有鬼啊!”
破音的惨叫声划破天际,打破了府邸里酥软散漫的靡靡之音。
仿佛一道讯号。
对峙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向对方。
金发男人瞬移至黑影面前,挥刀一斩,密不透风的风刃如同绞肉机一般,瞬间将黑影笼罩其中。
“乒乒乓乓……”
寒光凌乱,黑影双臂交叉相抵,飞身上前,力大势沉的身躯,仿若厚重的大盾,猛得拍散了风刃,速度不减,向近在咫尺的男人狠狠砸去。
亚克拉姆抽身立盾。
“砰”的一声。
拳头停在了距离他门面一指的地方,亚克拉姆眼神轻蔑。
然而,涌上喉咙的话还没出口。
“咔嚓”一声脆响。
匆匆竖起的风盾瞬间裂开。
“铛。”
金发男人横剑相抵,锋利的刀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空荡的泥泞小路上卷起了飓风。
森村兰眯着眼,捂住口鼻,她握紧拳头,双眼不错地看着两道飞天遁地的残影,紧张不已。
飞到半路的沈沫,感觉到了分.身被触动的波动,她放出了黑雾,将咬在嘴里的雷击木偶包裹起来。
沈沫闭上眼睛,循着隐秘的联系,身体蠕动。
传送!
“呲。”
亚克拉姆持剑砍下,刀刃在犹如金戈般的小臂上划过,四目相对,没有五官的脸庞静默无声。
沈沫在分.身里睁开了眼睛,便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目标,她扯了扯嘴角。
抓到你了。
亚克拉姆背脊微凉,久违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手腕一抖,剑身斜刺向上。
脚下爆发了亮光,猛得后跃,身形变淡,瞬……
“别想逃!”
时刻警惕的森村兰双眼一凝,手上掐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并指一冲。
一道气体疾驰而出,打断了鬼王的瞬移。金发男人身形一滞。
沈沫五指做爪,扣住了男人的手肘,搓踢迎面骨,贴身上前,扭腰挥臂,屈肘,又硬又快的铁肘自下而上一挑。
“咔。”
亚克拉姆只觉下颌一痛,脑袋后震,耳边一片嗡鸣,嘴里冒出了腥气,身体倒退了两步,胳膊却又被铁钳箍住,动弹不得。
劈掌开天!
“砰”的一声,黑色的巴掌拍下。
仿若一座大山兜头而来。
亚克拉姆瞳孔瑟缩,遮住了半张脸的面具,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瞬间碎成了两半。
金发男人身形一矮,脚下土地凹陷。
巨大的冲击余波向外冲去,隆起了一寸寸泥土,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听到动静,堪堪冲出来的源氏兄弟身形一顿,神情惊愕。
紧随其后,闲庭若步的橘友雅握着骨扇,脸上风流恣意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围观的奴仆们看看战斗余波,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吞了口唾沫。
身处中心的金发男人身形一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还没落地,却又被黑雾卷了起来。
黑雾向内凝实变小,缩成了小球。
巴掌大的小球似有不甘地抖了抖,落在黑影人手上,却又彻底安静了下来。
森村兰张了张嘴,呆若木鸡,她神情恍惚,哑然失声。
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就,收复成功了吗?”
*
名叫森的巫女彻底名扬京都,传闻,她不仅拥有拔除秽气的能力,竟还能驱使强大的式神战斗。
沈沫和亚克拉姆的对决开始得突然,结束得迅速,但战斗的过程没有避着人,搏斗痕迹更是清晰可见。
因此,目睹了战斗的旁观者,将这事绘声绘色地说了出去,越传越远,继白狐之子的奇谲传闻后,京都又多了个武德充沛的巫女逸闻。
外界越来越盛的风言风语暂且不提。
依然是咕噜噜煮着姜汤的茅草屋,本能容纳三人的房子,突然多出了一个俘虏,稍微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凭着与生俱来的森林亲和力,鵼找到了鬼族一脉的踪迹,本以为这次引蛇出洞,两人能留下鬼王的随身物品,哪怕是一片衣角,都算是成功了。
没想到,结果出乎意料,竟然直接将鬼王俘虏了。
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鵼双臂环胸,看着被阵法困在中间,昏迷不醒的鬼王,他挑眉,高洁冷傲的脸上带着几分诧异,战意盎然。
“这么说,我倒是想和你切磋一番了。”
不过……
他屈指,戳了戳豆大的煤球,“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沈沫扒住了某鸟妖的手指,猛吸了一口诅咒,然而,经过这段时间来的吸食,鬼王当初用来控制鵼的诅咒,已经所剩无几了。
接下来,只要解除鵼体内的咒印,就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复发。
这也意味着,她的储备粮,没了。
“说来话长。”沈沫恹恹地从漂亮的手指上滑了下来,“简单地说,我虚了。”
充电两周半,开大三秒钟,真耗能大户。
看来耍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短暂的兴奋过去,森村兰托住了豆大一点的花子,满心担忧,“那,那要怎么做,才能好起来?”
她心里惶惶不安,会不会,会不会越缩越小。
最后……
沈沫原地蹦了蹦,淡定道,“没什么,我从晴明桑那里得到了新的壳子,把我放上去就好了。”
壳子?
森村兰看着躺平在地的可爱人偶,恍然大悟,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两个指头,轻轻捏住了“小黑豆”,把她放在了木偶肚子上。
黑光亮起。
当亚克拉姆从昏迷中醒来,他感觉到了阵阵疼痛,浑身像是被碾压了一般,脑海瞬间回忆起落败时的场景。
没了鬼面的力量加持,他握了握拳头,感觉到了虚弱。
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咕噜噜的冒泡声,辛辣的水雾似有若无,夹杂着他常用的落叶香。
亚克拉姆缓缓睁开双眼。
昏暗的房屋里,火光映照着三人的神色。
他双眼掠过背生双翼的生灵、身姿纤细的神女,落在了唯一陌生的女人身上。
扎着高马尾的女人相貌平平,神色冷淡,周身气势敛而不发,麦色的皮肤,带着非人的光泽,穿着一身利落的猎衣,肌腱轮廓凝实健美。
此时,她端坐在火炉前,左手端着汤,放在膝头的右手似鹰爪般刚猛有力。
亚克拉姆感觉胸骨、头骨隐隐作痛。
听到动静,沈沫循声看去,却见鬼王脸色紧绷,面无表情,不复曾经的傲慢狂妄。懒得勾心斗角,绕来绕去,她干脆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打开异世界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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