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么挑战一无所知的领域?
凭我这双僵硬到发抖的手吗?
沈沫久久无言。
本来,她应该沉着冷静地解决问题,怎么说都经历了那么多个世界,也该有点长进了。
然而,问题来了。
……她自己就是那个问题。
沈沫深吸了一口气。
睁眼穿成音乐学院的高中生,主修钢琴,白得十几年记忆不说,还是久违的校园背景,听起来是比之前那些身份多点技能,说不定是件好事。
但是……
软件它不支持,真就一点解析不出来。
换句话说,她守着金山银山,身上连半个铜板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现在正需要的这份能力,还是她不具备的。
沈沫无声叹气。
可以预见即将到来的大事故。
老实说,经历了太多魔法世界,感受过心(开)灵(挂)的力量,如今突然变成了正常的校园背景,她还有点不适应。
现在还冷不丁地来了个“开门红”。
沈沫看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柔软但不失力量感,此时,在她的注视下,白皙纤细的手却在微微发颤。
是她本人的反应,还是身体残存的本能?
沈沫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舒适区不舒适区的问题。
伴奏?
钢琴?
她一丁点乐理都不会,连五线谱都看不懂,更别说什么手形,指法,曲目。
原身的记忆,对于她来说,就像待解码的天书一样。
缺少了某些密码,整个就是乱码状态。
……她有劲没处使,脑子还带不动身体。
难道,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变成了脑袋空空的肌肉派了吗?
但这不是什么阅历能弥补的,就像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沈沫双眼放空。
手机的另一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大声密谋。
大概内容是……
普通班的家伙凭什么占据了比赛名额。
怀揣着对音乐的热爱,她们十年如一日地练习,才考上了音乐科,怎么就比不上连音乐科都进不了的普通人。
一定是有内幕。
一定不能让那家伙如愿以偿。
一定要争一口气。
一定要搞砸那家伙的表演。
“她现在一定快急哭了吧,惠,你一定不要回去。”
是了,她原来还计划着临阵脱逃,之所以没逃成,是因为沈沫突然上身了。
沈沫左耳进右耳出,她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如此迫切想要开启下个周目。
绝望,痛苦,难受。
她觉得自己丢脸的可能性很大,当然,丢不丢脸还是其次,反正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可要是出了演出事故,影响了演奏者的发挥,甚至,害得演奏者被淘汰……
沈沫心梗,她有罪。
人只有面对困境的时候,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原来,她也和刻板印象的霓虹人一样,不想给别人带去麻烦,更不想麻烦别人。
“惠,你在听吗?”同谋的少女有些不满,“这不也是你想看到的吗?”
“难道,你现在后悔了?”
沈沫没说话,反手挂断了电话,现在说什么后不后悔的话也无济于事了,关键是怎么弥补。
前身出于什么心情做出这样的事,嫉妒也好,自尊心作祟也好,她无法评价,但这因果货真价实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情感上,她是很想帮助那位被辜负了信任的少女。
但实力上……
沈沫有点头疼。
少女,也就是她的搭档——日野香穗子,是以普通班学生的身份,被选拔参加专业性很强的校内音乐比赛。
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被牵连,搞砸了演出,说不定会被舆论逼得退赛,那就太冤枉了。
那么……临场换人?
沈沫想了想,觉得不太行。
校内比赛的参赛者一共有六人。
事实上,对于这几位“幸运儿”,音乐科的众人其实是有异议的。
正所谓,文无第一,音乐也是如此,在没真正见识过参赛者们的实力之前,没被选中的人,总会觉得自己更胜一筹。
尤其在参赛者都是由校长直接选定的情况下,很难让人相信其公平公正性,大家甚至连选拔标准和依据都不清楚,自然觉得不服。
据她所知,在今天的正式比赛前,各位参赛者,哦,除了三年级的两位前辈之外,或多或少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刁难。
日野甚至被要求当众表演,以此证明实力。
所以,在这种氛围下,音乐班的学生们,都不太愿意屈尊纡贵,做陪衬的那个人,更别说,对象还是参赛者中唯一的普通科学生了。
说到普通科和音乐科之间的矛盾,也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事情了。
她们所在的学校——星奏学院,是以音乐为主的学校,虽然也有普通科,但两者泾渭分明,除了学习的科目不同,学生的校服也有区分。
顾名思义,普通科和普通高中一样,教学内容无非就是那几科,而音乐科,除了基础教学,还有乐理方面的课程,偶尔也有乐器演奏,而到了这部分,则是根据主修的乐器,而不是班级来教学。
相较之下,音乐科更自由一点,反而像是大学,当然,星奏也有直升的大学,对比起来,普通科平平无奇,更像是凑数的样子。
所以,音乐科以音乐为荣,更有甚者,觉得普通科的人拉低了学校的音乐水平之类的,而普通科的人觉得音乐科的人仗着会点音乐,就瞧不起人,未免太过傲慢。
虽然彼此看不惯,平日里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这次不同,一直算是“孤芳自赏”的校内音乐比赛,竟然有普通科的人参赛,一定程度上,吸引了普通科的关注。
反过来说,这给日野和她都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心里虽然百转千回,实际的时间却没过多久,几乎是她挂断电话的下一刻,一道女声从拐角处传来。
“庄,庄司同学。”
“呼呼。”气喘吁吁的少女撑着双膝,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即便有点奇怪庄司同学,为什么要跑那么远,但她也没有多问。
或许是太紧张了吧。
日野香穗子心想。
平缓了一下呼吸,她几步上前,飞快地说道。
“快到我们上场了,我们快走吧,不然要赶不及了。”
好吧,事到如今,总要凑个人场。
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一力承担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有没有肌肉记忆之类的说法?
要说艺术还分什么技术派和感情派,她现在被洗得就只剩下感情,技巧全无了。
确定脑子里的经验是一点提不出来,沈沫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看着眼前的热情似火的红发,不抱希望地问道。
“你觉得,投入了感情演奏,身体会本能地自己动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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