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山庄。
“庞庄主,此事对剑斋,实是至关重要,还恳庄主能劝说祖伊前辈。”一袭月白僧衣,剑斋传人秋念薇,双手合十,低头向铸剑山庄庄主庞熙柔恳求道。
“怎使得念薇这般礼节,只是此事……此事确实毫无办法啊……”
庞熙柔满脸无奈,扶着秋念薇的手臂,但却扶不动,显然秋念薇武艺远在她之上。
庞熙柔叹息道:“我年长些,有句话,我口直,如今说给念薇师侄,还请念薇师侄不要见怪。”
见秋念薇侧耳静候,庞熙柔才接着说道:“当年那事,虽说顾斋主并无过错,但往日因,今日果,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我铸剑山庄抬架子,而是此事,怕是真的需要顾斋主亲来一趟。”
秋念薇低头思量着庞庄主的话,她虽不曾尝过情果,但以她聪慧,自是知道这其中的复杂与难度。最难过是情关,就连她师承《素剑佛经》中,也有情字一关。
就如同庞庄主所言,往日因,今日果。然而师尊顾婉确实无法亲至。
秋念薇亦是无奈,只得轻声道:“师尊北行,实是不能来此。”
“北行?剑尼大师北行?”庞熙柔一怔,随后肃容道:“北边可是出事了?”
此处北边,是指巫族疆域以北,那是妖族活跃的地方。
“师尊北行,隐道南渡,就连圣尊柯璇,也前往了外域。”秋念薇坦然相告。
庞熙柔毕竟算是江湖巨擘,此刻听秋念薇说出这三个消息,也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兵戈将起!
这是剑斋、道观、白帝楼三方欲逐国之神器!
所以才有现在四大宗师守四方之土的局面。
铸剑山庄作为中立势力,庞熙柔并不愿意事态发展至此,一旦战乱起,铸剑山庄也将无法继续保持中立。她涩声道:“此事无法挽回了吗?”
秋念薇轻摇臻首,“天下分离已太久……再久,恐有妖族之乱的危险。”
为了统合巫族疆域的时候不被妖族窥觊,三大宗师才尽数亲身前往外域,加上本就身处外域的魔人无名氏,四大宗师共同维持巫族边疆稳固。
秋念薇叹息道:“不瞒庞庄主,剑斋此次所选是李阀。而道观所选,却是朱府。”
“李阀,朱府……”庞熙柔喃喃半晌,随后突然明白剑斋为何如此在意“天下第一剑”的名头!
朱府,天下第一府!
李阀虽同样是豪族,但在名头上终归是差了一筹。
但剑斋的素心剑,本是天下第一剑。这也算是剑斋这边所寻求的一些弥补。
民众是盲目的,这些名号,也是民望。
想到这里,庞熙柔不禁苦笑。秋念薇将话说得如此通透,也是种逼迫铸剑山庄的手段,如果她作为庄主还一再推脱,事关天下争霸,是真的会被剑斋,被李阀记恨的。
虽然中立,但铸剑山庄毕竟身处北部,离剑斋,离李阀,比较近。而且虽然中立,铸剑山庄与剑斋剑门等势力,人情利益瓜葛更深些。
“既如此,我便带念薇师侄去见一见祖伊长老。要知道,就算我是庄主,这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
“毕竟此事牵涉到的祖伊长老,才是我铸剑山庄真正的灵魂人物。年青一代的弟子们都不太成器,铸剑山庄没有了我庞熙柔仍然还能再找一位庄主,但铸剑山庄如今要没了祖伊长老,则就不能算是铸剑山庄了……”
庞熙柔话语都说到这份上,秋念薇也不好再多言,“如此,有劳烦庞庄主了。”
此事暂且这般谈妥,庞熙柔就要带着秋念薇去见祖伊,在动身前,庞熙柔顺势插问了一个问题,“那白帝楼,支持的又是谁呢?”
秋念薇深深地看了眼庞熙柔,但未曾隐瞒,这种事情也瞒不住的。
秋念薇念出了一个让庞熙柔诧异的名字:“无恨帮,路天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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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铸剑山庄,山庄外聚集着很多人,甚至还有人在居然在稍远的地方搭起帐篷。
“铸剑山庄这是不让人进吗?”许泠安愤愤道。
旁人有人听见,对许泠安笑道:“哎,小妹妹可别乱说话,人家铸剑山庄之前便通告说,只是在剑成之日开放剑谷与剑炉。现在时间未到,这么多人,自然是不可能全放进去招待的。”
“不过啊,如果妹妹你自认名号够响亮,去山庄门口通报一声,说不准会让铸剑山庄以贵客之礼迎接进去呢。”
许泠安感受到这人语气中的调侃,挑眉真要反驳,被身旁叶萍舟轻轻拽住了手腕。
叶萍舟温和笑笑,问道:“这位朋友,这次铸剑山庄来了不少贵宾吗?”
叶萍舟态度这般好,来人倒也有些尴尬地笑笑,“是啊,来了不少呢。最为瞩目便是‘阵掌乾坤’何天洛,‘归真剑’宁真一,‘火云刀’桑漪三位掌门帮主以及剑斋传人‘知剑僧’秋念薇。其次,‘白帝剑’廖静云,‘剑魄琴心’景婵,‘剑帅’曲安。也都来了。”
许泠安在旁听到后诧异道:“这样算来,剑榜十位居然来了五人呢,其他人不是剑客,怎么也来了?”
对许泠安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来人没有半点好感,切了一声:“这事情我们小人物怎么知道?而且灵剑出世,乃江湖盛事,这几位来了又有何稀奇的?”
叶萍舟向对方拱了拱手,“谢谢这位朋友指点。”
这次来人当中,倒算是有她的几个熟人。
洛书帮何天洛,是朱苍苍的人,剑帅曲安,也在朱府见过。虽然朱苍苍未至,但这两人,应该是替朱府来的。
宁门主与桑掌门,也都是叶萍舟打过交道的人。宁门主不出意外,是给那“知剑僧”秋念薇站场子的。
桑漪桑掌门,叶萍舟曾听朱苍苍说过,火云派投向了白帝楼。如此,桑掌门是给“白帝剑”廖静云站台的。
“剑魄琴心”景婵不太熟,倒是不太清楚底细,但上次见过一面,叶萍舟倒是感觉景婵身旁的小妹妹有点奇异地方。
如今,这些人居然都来了,这次铸剑山庄的盛典,好像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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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山庄,铸剑谷,剑炉旁。
“剑斋小儿,居然还敢来见我?”祖伊守在剑炉旁,身材高挑,由于谷内高温身上衣物较少,裸露出的躯体彰显着力量美感,丝毫不见岁月痕迹。见到一身僧衣的秋念薇,便直接开口嘲讽。
秋念薇站在原地生生受下祖伊的嘲讽,双手合十,躬身道:“小僧秋念薇,恳请前辈更改灵剑剑名。”
祖伊嗤笑:“此事不用再提,我祖伊为所铸之剑命名,什么时候还需要听旁人叨叨。你去打听打听,剑榜那些家伙,我要改她们的剑名,她们敢不改吗?”
剑榜半数佩剑都是出于祖伊之手,秋念薇也无奈,这就是铸剑名匠的威势。她能以势压迫庞熙柔,但在祖伊这里却行不通,反倒会被祖伊以势相压。
她要真敢对这位铸剑老祖不敬,这位老祖就能拉着江湖上半数剑客跟剑斋唱反调,到时候甚至连剑门都有可能内乱。
虽说祖伊对剑斋有偏见,但铸剑山庄立场毕竟还是偏向剑斋的。就算是祖伊本人,因为那人的情分,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也不会硬反剑斋。
虽说要为了争霸天下,要保住天下第一剑的名号,但如果要因此得罪祖伊,那此趟反倒是因小失大了。
秋念薇叹息道:“既如此,那小僧也只好下场争夺灵剑了。”
祖伊却冷笑:“我此次答应见你,只是要告诉你两件事情。”
秋念薇俯首侧耳:“请前辈指点。”
秋念薇态度气质都很难让人升起反感,祖伊顿了顿,不再冷嘲热讽,淡淡道:“一是我所铸灵剑,就是‘天下第一剑’。二是剑斋弟子绝不会得到灵剑承认。”
秋念薇略有错愕,问道:“小僧不知前辈这第二点是……”
祖伊斜觑着解释道:“虽说作为铸剑师,我都无法给灵剑选择主人,但通过一些小手段,让灵剑无法选某些人为主还是能做到的。所以,剑斋门人,是永远得不到天下第一剑的。”
秋念薇叹息:“小僧知晓。既然如此,为了师门,为了天下,小僧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了。”
祖伊淡淡道:“你要做什么,干我何事?退去吧。”
听到祖伊此话,原本无奈的秋念薇心念一动。也不再劝说,依从祖伊,跟着庞熙柔走出铸剑谷。
出了谷,庞熙柔尴尬笑道:“祖伊长老脾气就这样,还请念薇师侄莫要放在心上。”
秋念薇摇头笑道:“怎会?而且祖伊前辈准许小僧便宜行事,小僧已然很是感谢。”
“呃……祖伊长老准许念薇师侄什么了?”庞熙柔疑惑问道。
秋念薇看着手中素心剑,叹道:“灵剑相争。恐怕这才是祖伊前辈真正的目的。祖伊前辈,是想跟小僧手中的素心剑一较高下。”
秋念薇感慨道:“身处山庄内,却能敏感地察觉到天下大势脉络,祖伊前辈怕是早早看出剑斋扶李阀,而道观助朱府。”
“如此,能借助大势逼迫小僧携素心剑前来,能巧施手段逼迫小僧携素心剑出手……祖伊前辈,可谓是一步十算。”
庞熙柔听后一愣,失笑道:“是念薇贤侄多想了。祖伊长老算计这些干什么呢?”
秋念薇也道:“是啊,小僧唯一猜不到的是,祖伊长老算计这些干什么呢?”
秋念薇直视着庞熙柔的双眼,笑道:“真的只是为了‘天下第一剑’这称号吗?”
庞熙柔沉默了,片刻后,无法伪装,只能苦笑:“‘知剑僧’知剑知人,念薇师侄果真是对人心洞若观火。祖伊长老确有所求。此求或许会影响剑斋大局,但……”
庞熙柔深深叹息,随后肃容道:“既然纷争将起,铸剑山庄自然不会做那墙头摇摆之事,愿随剑斋驱使。而此次‘天下第一剑’之争,也是祖伊长老最后的任性,还请念薇师侄海涵。”
秋念薇双手合十:“哪里称得上海涵,祖伊前辈既然允许小僧跟那灵剑较量,那小僧自认与手中素心剑,不会输给这天下任何剑客。既然这是祖伊前辈想要的,那小僧便等那灵剑择主,而后——一较高下!”
剑意自秋念薇身上舒展,素心剑轻鸣。
这位剑斋传人,丝毫不掩无惧天下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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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铸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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