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是故意的

唐潇眉头微蹙地盯着黎小团手里的东西,确实是他的,那么多年的付出不过就是为了一张薄薄的纸而已。

“我想用这些年的积蓄赎回我的东西。”他很认真,仔细听的话,似乎还带着颤意在里头。

黎小团没说话,她联想到了自己以前在公司里签的合同,不平等条约也算是变相的卖.身.契吧?

其中心酸苦楚只能自己咽。

不过,合同是有期限的,但卖.身.契却没有。

“娘,你怎么把摇钱树卖给别人了?”说话之人是齐越,他站在齐真跟前,两个人果真有些相似。

“嘘,人家小黎公子会做生意,好处自然少不了咱们的,唐潇呢,他有自己的命,我只不过把他往更好的地方送罢了。”

说话还真是一门艺术。

明明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还非得往自己脸上贴金,既是夸黎小团,又想安抚唐潇。

黎小团想,齐真是个人才,可惜自己看不上这样的人,即便她能把她夸到天上去。

“小唐啊,你别想不开,在这儿待的好好的,老想着要走算是什么事啊?像你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到外面也只能受苦。”

“真姐就帮你做主了,好好跟着小黎公子。”

“小黎公子,小唐他同你说笑呢!走,我亲自带你逛一圈,先认认馆里的人。”

齐真走在前面,没走两步,就被拦在了门口,小水小落异口同声地为唐潇鸣不平:“不能走,把唐潇哥的东西交出来!!!”

黎小团亲眼看见齐真的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她指着两人破口大骂:“你们算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说的好听,卖艺不卖身,在老娘眼里,你们跟青楼里的女人有什么区别?要说最大的区别就是,人家一夜赚的钱都抵得上你们两日的演出费。”

“赔钱玩意儿……”

“什么叫唐潇的东西?想当初,他求着我,买下他的卖.身.契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阻拦?到现在,翅膀硬了,想走?”

“门都没有!”

这些话犹如往他们心上捅刀子,卖.身.契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难以跨越的一道鸿沟。

唐潇咬着牙,尽量将自己的背挺得笔直,仿佛那样看上去自己不会显得那么廉价不堪。

他说:“知道了,是我痴心妄想。”

“你知道就好。”齐真使了一个眼色给齐越,齐越了然地走上前,身体撞上唐潇的肩膀。

唐潇一个没稳住,手上的小盒子瞬间掉落,里面的银票洋洋洒洒地飘了一地儿。

他立刻蹲下来,手指还未触及银票,一只脚踩在了上头,是齐越的,他嘴上说着抱歉,但脚却是狠狠碾了两下才离开。

银票虽未碎,但沾上了些许尘土,唐潇看了一眼,没有多语,仍是伸手去捡。

他知道,明明是那对母子惯做的把戏,此刻却有着不一样的感受,有种密密麻麻的酸涩从心头逐渐浸染全身。

“给你。”一只细白的手捏着银票递了过来。

唐潇敛眉,头也未抬,“不用了,谢谢。”

脚步声较远,黎小团捏着银票的手逐渐垂落,旁边的齐真齐越仍在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甚至是说着折辱人的话。

“……滚!”

齐真齐越一愣,纷纷看向黎小团,黎小团突然笑了,笑的眼里泪花闪烁,她说:“人怎么可以这么委屈轻贱自己?”

“小黎公子,你在说什么呢?”

黎小团摇摇头,嘴边的笑意刹那停住,她冷着一张脸,道:“我说,就是有你们这样的人,才会让这个世界充满恶意。”

“滚,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

南艺馆易主,闭门整修,成了这几日风铃县茶余饭后必谈的焦点话题,不少女子为此都黯然伤神……

外面传言再厉害,馆内倒是平静一片。

唐潇看着自己桌上放置的杉木琴以及一张盖了自己红手印的契约,良久后叹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

那日争执完,东西就被送到了他的房间,那人却没有再出现。

齐真齐越不在馆里了,闭馆后清闲悠哉的日子恍如隔世,没有严苛的说教,没有结束不了的表演,没有一个接一个的见客安排……什么都没有。

唯有自己一见就钟爱的古琴,还有自己朝思暮想的自由……

“阿…嚏…”“阿…嚏…”“阿…嚏…”

“谁那么想我啊——”

黎小团裹着小被子,蚕蛹般窝在床上,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脸蛋红彤彤的,像熟透了的红苹果。

小澜端着水盆进来,帕子沾湿后熟练地放在黎小团的额头上,她埋怨道:“这么冷的天,站在风口里吹上一两个时辰,就冻得够呛。”

“你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站了一整夜,怎么劝都不听,不病倒才怪。”

她也是心疼,黎小团明白,她笑:“有你这么跟太后说话的嘛?”

“太后?有哪个太后会整日穿男装跑出去?”

“我啊!”

黎小团病了好几天,今日还算是有所好转的,毕竟还能有力气和小澜开玩笑。

她嗓子不舒服,咳嗽了几声,说出来的话尤其沙哑。

“对了,我让你找人看着点南艺馆,你有留意吗?”

“找了,里面的人都挺安分的,别担心。”

“那有没有来闹事的?”

“没有。都跟衙门里的人沟通过了,谁敢在太后地盘上闹事,通通抓进牢里去。”

“那就好。”

黎小团本来还想问问唐潇有没有走,但转念一想,走不走关她什么事?强买强卖的瓜本就不甜。

她喝了几口水,强打起精神,却不消片刻,清醒的脑袋又昏昏沉沉起来,她拧着眉,嘴里含糊地喊了什么。

小澜没听清,像是谁的名字。

她给黎小团捏好被子,将屋子里的灯熄灭,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外面黑暗中唯有沙沙的落叶声偏偏作响。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黎小团是被香味熏醒的,是哪户人家在大摆宴席?

一大早的鞭炮声就没断过。

黎小团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感冒好多了,就是鼻子堵堵的,有些呼吸不畅。

穿戴好衣裳,打开门,一眼就瞧见院子里忙碌的下人,来来往往的,见到她就会打招呼。

她站在院中间,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于是自觉地退回到了房间里。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小澜急匆匆地走进来。

“团团姐,你总算是醒了!出大事了!”

黎小团将嘴上的一抹胭脂点上,苍白的唇瓣瞬间带上血色,多了几分精神气儿。

她不慌不忙道:“不急,慢慢说。”

“慢不了!”小澜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从京城传来的书信。”

黎小团手上动作一僵,转头道:“哪里?”

“京城!皇上写的!”

“!!!”

黎小团着急忙慌地把信拆开,上面写着不少话,前面是铺垫的问候,到后面是:“儿臣近日听闻母后生辰将至,而儿臣与母后相隔甚远,愧疚感愈渐深重,几番思虑,儿臣决定择日出发,赶往风铃县,同母后共庆佳日。”

黎小团看见落款日期,眼睛微微瞪大:“都五日了,你现在才拿给我?”

小澜苦着脸:“我也是今早上刚收到的。”

“等等,让我捋一下。”黎小团又仔细看了一遍书信,“我生日?”

“不对啊,应该是韩纤纤那个女人的生日。”

小澜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但现在我们不该纠结这个问题。”

“?”

“我想说的是,皇上他好像已经在前院大堂里等着了。”

“……”

黎小团觉得小皇帝是故意的,书信前脚到,人后脚就已经踏进府里了。

*

“爷,情况就是这样。”

御风将黎小团的行踪摸了个彻底。

“南艺馆?唐潇?”

韩致嘴角笑着,“听起来,她还挺会给自己找乐子。”

“那你确定没有许尚书的人在里面?”

“没有。”

黎小团到的时候,犹豫徘徊在门口没进去,只听到里面动静极小,有人的说话声以及断断续续的笑声传出来,勾起了她极大的好奇心。

“太后娘娘,您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黎小团咽了下口水,她忙站直,胡诌道:“唉,脚腕有些疼,扶着门缓一下就好。”

她可不能说,是为了偷听吧?

“母后,您来了——”

白衣似雪,头戴玉冠,眉眼精致,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自带光环的那种。

是儿子!就是儿子!!

黎小团眼神触及那张脸,立马就弹开了,笑的花枝乱颤,这是给谁看啊!!!

她胡乱应声,然后迈开步子往里面走。

“皇上为了哀家小小的寿辰,舟车劳顿,哀家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快坐快坐。”

黎小团赶紧挑了个位子坐下,因为她眼尖地发现小皇帝好像是要来扶她,吓的她小心脏“突突突”地跳。

“应该的。”

韩致听着她的说话声,带着一点鼻音,不由地拧眉道:“府上的下人还真是任由母后胡闹,生病了也不知道小心伺候。”

“来人啊,去找个大夫来。”

黎小团没敢拦,她在想,剧本里的小皇帝有那么好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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