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哥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真的值五万两,也不能让你替我赔。”王葭回过神来,拉过文若虚,目光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
朱老爷的真实身份,文若虚心底大约有了些谱,替王葭还钱本就是故意将他一军,看他还有不有脸打着五万两的借口勾搭小姑娘。
只是王葭轴得要命,她也不想想天下间谁能如此贵重的玉佩,那又岂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
王葭不清楚他所想,虽然从小怵文若虚,可涉及到原则问题,她也是丝毫不肯退步。
此时还在盘算着多开几个梗概,招几个落魄秀才帮忙写书。
运气好的话,本本大卖,五万两三年就能还清了。
她知道以上纯属做梦,第一本属于吃螃蟹都只卖了一千二百两,如今还欠着几百章呢!
不过总比没有头绪好。
她曾救过朱老爷一命,肯定不好意思再收利息吧,要是那样的话,她也宁愿当海盗去!
文若虚见她一脸固执,无奈地笑笑,正色道:“那就当我借给你的,莫非你宁愿欠这位朱老爷也不愿欠我?”
“自然不是。”按照话本剧情,文若虚卖龟壳得了五万两,说明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了。先不说银子来历清白与否,那也是他刀口舔血拿命换来的啊,怎么就要为她的错误买单呢。
“你不会还打着写书还债的主意吧,那你要写到猴年马月去!”文若虚一眼就看穿了王葭的盘算,其实她那书开始根本就值不了那么多钱,纯粹就是贾秀才故意给她送钱罢了,哪知后来真的火了,贾秀才竟然小赚了一笔,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王葭嘴硬,“不行吗?我一本就赚了一千二百两,我还有其他法子没使出来呢!”
此时狄氏和王生已经麻木了。
没想到王葭能欠下如此巨债,而且文若虚竟然真的拿得出来!
看着宛如小两口拌嘴一样的文若虚和王葭,朱老爷看出来了这文若虚是故意坏他的好事。
“行了,王姑娘,在下跟你开玩笑的,那其实就是个普通玉佩,你给个五百两就行了。”
其实那块玉佩还真跟和氏璧沾点关系,当年秦始皇将和氏璧铸成传国玉玺,剩下了些边角料做成了那块玉佩。
至于真假,朱老爷表示反正献宝的西域小国是这样说的。
王葭没想到如此峰回路转,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吗?”
“你想还五万两也可以。”
“不,我只是太高兴了,朱老爷高义。”王葭忙不迭地摆手,怕朱老爷反悔就想当场把银子还了,结果王生几人没人拿得出五百两银子。
“在下以为文公子多有钱呢,五万两说给就给,结果五百两都拿不出来,王姑娘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的——我真的有一头牛啊!”朱老爷想到文若虚故意坏他好事,如今逮着了机会便大肆奚落。
“您一个皇帝不也斤斤计较区区五百两么?”文若虚想到他的真实身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从袖袋中摸出一串珍珠手链放到桌上,此时王葭几人正把全身值钱的东西凑在一起估价。
“如果您随便带一块玉佩就值一个县的收成,那岂不是富有天下,所以在下清楚朱老爷不过是跟葭妹开玩笑罢了,只是葭妹性格教真,我怕她脑子转不过触怒于您。”
朱老爷哈哈一笑,就此揭过此事,对着还掰着手算账的王葭大手一挥,免去了她五百两的债务,“王姑娘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今后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吧。圣贤之所以教导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非就是外面太危险了,而女子又难以保护自己。”
“这难道不是治安问题吗?不去倡导积极抓坏人,反而把女子禁锢在家里,谁愿意真正只看着院子那么大点的天空呢,谁又愿意活了一辈子却只像过了一天呢!看来圣人也不过如此,解决不了问题,就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了。”
“可王姑娘不就活在这样的世界上吗?”朱老爷冷静道:“若此次你真的发生了不测,受苦的,不依然是你吗?”
“为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到来的危险,我就困守后宅,那岂不是因噎废食。”
朱老爷喃喃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但也要考虑现实啊,有些事即便天子也是无能为力的。”
王葭把凑得的财物放到朱老爷面前,没好气道:“总要有人去做的,也总会有人愿意去做的。。”
“拿回去吧,就当在下报答王姑娘曾经的提点之恩了。”朱老爷回过神来,见王葭神色不解,笑着解释道:“当年你曾对内人说过,铅汞对人体有大害,还告诉内人可以用老鼠做对比,从那以后内人把家中含有铅汞的东西都扔了,在下和内人的身子比一年前要健壮多了,前不久内人还给在下添了个女儿,性格还有像王姑娘这般活泼好动,本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呢。”
怪不得传闻皇帝跑到农庄上去居住,所用之物都是天然造物,原来就是为了避开那些掺了铅粉的物件。
文若虚侧眼看了王葭一眼,她一直在找发财的门路,实际上她从来都是唾手可得,只不过她从来不将它当一回事儿,别人视之为传家宝的东西随口就说了出去。
“恭喜啊,朱老爷,想必朱大娘一定很开心,她梦寐以求都想要抱孙子呢。”王葭连声道喜,麻溜地把那堆财物往自己袖子里装。
王生见状,忍不住抚额长叹,他这个妹妹从来都是捡芝麻丢西瓜。
朱老爷站起身来,正色道:“王姑娘,她不是什么朱大娘,而是在下的结发妻子,我们已经成亲十五年了。”
“啊?”王葭大张着嘴巴,一时呆在了现场了,脑海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和朱大娘初次相遇的场景。
那时她刚救回朱老爷,见朱大娘……朱夫人生得和朱老爷有几分像,便先入为主地说了句:“大娘,看您这岁数和样貌,您是这位老爷的亲娘吧!”
她忘了有一种像叫夫妻相。
……
由于朱老爷自称有要事要办,王葭等人便极有眼色的离开了。
四人走出庆福寺,一边走一边复盘今天的状况,大概只有狄氏还不清楚朱老爷就是当今圣上,还颇为向往地跟王葭说:“朱老爷可真是个好男人啊,比铁熔和胡绥那两个天生杀的强多了,朱夫人比当今的万贵妃也不遑多让了。”
人家朱夫人本来就是万贵妃。通过他们俩的事迹,王葭才真正明白,原来有一种爱情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文大哥你的手链。”既然朱老爷免了她的债务,自然就把大家的东西各还其主,看到那串莹润无比珍珠手链微微怔愣,想了想还是递给文若虚。
狄氏见了偷偷戳了戳她的腰,一把抢过手链,放在眼前啧啧欣赏,“这可是上好的东珠啊,你看这些珠子的个头不但大,而且还很均匀呢。”
王葭偷偷觑了眼手链,内心听了也有点窃喜。
这个时代还不能人工养殖珍珠蚌,蚌珠大小都是纯属运气,要凑齐数十颗大小均匀的珍珠真的要费些心思呢。
想到这里,就见文若虚轻咳一声,“葭妹,你收着吧,也不是什么值钱货,不过上回是出海随手开了几个海蚌。”
“小弟早就知道文大哥非池中之物,没想到说拿五万两连眼睛都不眨,到底小觑了你啊。”一直沉默不言的王生忽然开口,阳光刺眼,看不清他的表情,语气倒是似真似假。
王葭微微一愣,忽然想到文若虚的真实身份,心中不由一堵,总觉得堂兄话里有话,颇为烦躁道:“大哥,文大哥那不是为了故意戳破朱老爷的玩笑么,就像汉朝刘高祖明明没钱不也敢高喝一万钱嘛。”
不待王生回答,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问文若虚:“文大哥五万两能赎次死罪么?”
王葭眉头微颦,满脸心事,罕见地露出些忧郁的神色。
文若虚心底微微热了起来,他清楚眼前的姑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担忧,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
可想了想这终究是她的家事,无论如何也该由她的亲人亲自告诉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当她需要自己的时候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陪她面对所有的风风雨雨。
文若虚侧脸看了一眼王生,他低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正要开口,只听到王葭喃喃自语道:“也许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用钱去弥补,如果所有的人都这样做,那跟买官卖官又有什么区别呢,官府如此作为,恐怕也难堵悠悠众口。”
文若虚微微一怔,实在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王生忽然抬起头道:“可是有些法根本就不合理,就像前段时间的荆襄流民造反,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只是吃不上饭才铤而走险。”
这个道理她当然明白,涉及到社会秩序,那是朱老爷操心的事,她一个升斗小民能做得了什么!
况且文若虚的情况根本就不一样。
恰巧此时朱老爷的马车缓缓驶过四人身边,王葭立刻冲上去,表示要和他亲自告别。
她动作太快,连文若虚和王生都没及时拉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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