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发起了高烧。
虽然在姜赴春的斡旋下,嬴穄放过了凤鸣一行人,但从那里回来之后,凤鸣就晕倒了,三天不曾睁眼,之后就起了高烧。
凤楚找了很多人来帮忙,但每一个都无奈摇头后离开了。
凤鸣不知道哥哥在干什么,她现在沉入到了嬴穄的记忆里。
这些东西本来不该让她看到。
她只觉自己身处熔岩炼狱,天地俱无,喷涌的岩浆能一直烧到鼻尖。
巨大的荒芜感攥住了她,走投无路时,她看到了中年版的嬴穄。
这时候的嬴穄大概四十多岁,身体像山峦一样高阔,红绿撞色的岩彩衣带从肩膀一直垂落到足尖。
浓郁的神性和母□□织,几乎压的她想纳头便拜。
嬴穄并不看她,悬浮于空中,只一指,熔岩熄灭,漏出来焦裂开的大地。
腾起的烟尘被嬴穄打包填入大海。
随后天与地的界限越来越分明,大海吐出清气,擦亮天幕后,清气化而为雨,一层层浇湿大地。
这场雨接接连连下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差点学会入定参禅时,变故发生了。
土壤裂缝消失,一些被雨水冲击到大海的泥土冒出头来,聚合幻化出一个粗陋人形。
泥人欢快奔跑,雨水击打下,身躯缓缓溃散,直到跑到嬴穄脚底时,才停住溃散的趋势。
泥人歪头端详嬴穄,不一会儿就学起了嬴穄的动作。
笨拙、滑稽、可爱。
嬴穄露出取悦的表情,轻轻托起了泥人。
泥人在嬴穄掌中越变越精致,直到变成彻底的人形,张嘴发出更欢乐的呜嗷声。
从此以后,泥人就变成了嬴穄脚边的一个装饰物,学习模仿着嬴穄的一切。
嬴穄从地底深处挖出陶土,引天火捏塑成陶罐,装饰上黑棕色鱼形图案。
泥人观察着一切,摸了摸,从自己身上挖了块泥土,失败者三,身形缩小成嬴穄脚趾大小时,终于做出了陶罐的形状。
嬴穄点头欣慰,将天火赠给了泥人。
泥人呜哩哇啦,发出的音节更多了。
之后,嬴穄从陶罐里捧出越来越多的光团,光团落地翻滚,带着一路的绿色尾痕,最终停下,崩开撒落一片生物。
泥人跟着一个又一个的光团跑,在发现光团的奇妙后,躲在嬴穄身后,吞吃了一个完整的光团。
泥人身形变大了一点。
而嬴穄本人,每捧出一个光团身形就缩小一点。
最终泥人越长越大,嬴穄越缩越小,直到变成体型相当。
天地已生,万物勃发。
光团之下,诞生了许许多多的生物。
泥人吃惯了光团,再吃万物时,才发现身体根本没有长大。
泥人不甘心。
泥人想变得更大,大到领导万物、大到遮天蔽日、大到取嬴而代之。
偏偏嬴穄没有发现。
嬴穄体型仍在变小,生物每繁衍一伦她的体型就缩小一圈。
绿草繁茂,百兽争鸣。
在世界将要完成之时,从未设防的嬴穄被泥人暗算了。
泥人张开比嬴穄大得多的巨口,要一口将她吞下。
之后……
之后怎么样了?
……
凤鸣焦急的团团乱转,但嬴穄的记忆就断在这里。
神识被强行捻断的痛感在凤鸣脑袋里肆虐,凤鸣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柔软的绿草搔动指尖,凤鸣突然发现,她可以触碰到这个世界了!
凤鸣强撑起身体,她知道该如何自救了——
飞禽联盟内,大小事务又落到了刁含卉姐姐刁含雨身上。
刁含卉自主借调去了妖怪食堂,凤楚这些天为了妹妹忙前忙后,免不了疏忽一些。
刁含雨吊着大黑眼圈,一边翻阅呈上来的书册,一边听着两只鹌鹑打架。
鹌鹑A一跃而起,踹到了鹌鹑B,鹌鹑B叭叭两声,被鹌鹑A biubiu 叫着怼了回去。
刁含雨抬了下头,两只鹌鹑齐齐装乖。
子夜鸮二叔表示地盘不够,要扩张;白头翁四婶却说联盟旁边的地屯不下来……
刁含雨左思右想,忍不住抬头又低头。
两只鹌鹑跟着一会儿乖一会儿闹。
“姐!——”
刁含卉推门进来,先是两巴掌扇开鹌鹑A,又捏着鹌鹑B的喙让他争气,松手时顺便又扇了一巴掌。
这段官司在刁含卉的几巴掌里顺利告终。
刁含雨终于抽出思绪看到了刁含卉。
“你不是——”去了妖怪食堂吗?
“工作忙完了,我抽空来的。”
其实是大刀阔斧地给姜赴春提了很多运营计划,姜赴春正关门重新考虑呢。
“也好。”
刁含雨把手里堆积的官司推给刁含卉,示意她帮忙。
雨卉姐妹二人长相一模一样,区别是卉妹妹不爱长黑眼圈,雨姐姐黑眼圈消不下去。
刁含卉一边效率奇高的处理问题,一边还能抽出来嘴闲聊天:“凤凰老大还是那个样子?”
“是的呗。”刁含雨分不了心,干脆闭目养神。
“凤凰妹也是可怜,不过胆子是真大啊。”
她在妖怪食堂待的那几天,亲眼见过了嬴穄跟姜赴春还有小七之间的纠葛。
嬴穄力压二人,姜赴春吃瘪不少。
嬴穄这个人……
刁含卉忍不住抖了抖羽毛。
看一眼都觉得可怕。
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在凤楚窝棚旁边。
凤鸣暂时还没自己的住所。
这次重伤回来,凤楚把自己的屋子暂时让给了妹妹,他自己在外面凑合住住。
妹妹伤的古怪,附近有名的没名的医师都叫了个遍,偏偏都没效果。
所以凤楚只能暂时抽身联盟事务,去了更远的地方找人。
刁含雨、刁含卉姐妹二人闲聊半天,刁含卉一人把公务处理的七七八八,并排坐到了姐姐旁边,一人一口葡萄吃的正欢。
葡萄当然是从妖怪食堂拿的。
刁含雨还挺喜欢,刁含卉表示下次多拿点。
姐妹温馨谈天会还没持续多久,凤楚屋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巨大的东西落地声。
刁含卉首先警觉,眼神示意刁含雨不要轻举妄动,自己身先士卒,一点点挪过去推开了凤楚的屋门。
凤楚屋内家具简薄,只有床铺略微奢华一些,罩着帐子。
凤鸣高烧依旧,但人挣扎着醒了过来,半边身子扑在床边脚踏上,虚弱无力再不能挪动半分。
听见刁含卉开门的动静,勉强抬起头,声如蚊呐:“请,把我哥——带回来……我有事,得去,妖怪食堂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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