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时，罗小莲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房间里。

扶起有点沉的脑袋，昏睡前的记忆慢慢回笼，好像昨晚她回客栈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女修，叫什么来着，把她当做了情敌，然后她们打了起来，东方师叔出现，再然后……罗小莲想不起更多的了。

“咚咚咚。”

客栈伙计适时敲了门，他是来送早饭的。

罗小莲把人放进来后顺口打听了一下昨晚的事，伙计知道的也不多，只说确实是东方师叔把她抱回来的，至于他人嘛，大半夜点了一壶酒跑房顶吹风去了，到现在也没下来。

房顶？

因为心里太过好奇，罗小莲囫囵吞了个包子便也出去爬上房顶，果然看到了东方焰。

只见他左手握着酒壶，右手拿着剑，整个人如灵巧的仙鹤一般在瓦片上翩翩起舞。出招快如闪电，挥剑慢似微风，身形腾挪间缥缈宛若天边流云，乘风欲归去……

罗小莲没见过这种剑法，明明玄奥无比，却透着淡淡的哀伤。

这样的东方师叔，有点像……柏师兄。

罗小莲想起来了，几年前，柏师兄也曾月下舞剑。

那是她唯一一次见到柏师兄练剑的样子，衣袂翩跹，剑气如虹，招式明明并不华丽，却给人一种大道至简，非常厉害的感觉，只觉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一样。

不同于往日的嬉皮笑脸、言行轻佻，舞着剑的柏师兄面容冷峻，神色坚毅，整个人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气息。

那样的他，很美，叫她莫名生出一股心痛。

东方焰的剑招停下，坐了下来，然后整个人便如雕塑般在那里一动不动。

罗小莲收回心神，喊了一声：“东方师叔。”

东方焰正握着已经空掉的酒壶回忆往事，忽听得有人喊他，一回头竟是罗小莲，“你醒了。”

罗小莲踮着脚慢慢走到东方焰身边坐下，“师叔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东方焰神色怅惘，“心里闷得慌，借酒消愁呗。”

“是因为昨晚那个姑娘吗？”

“抱歉，连累你了。”

“没有没有，说什么连累，本来就是误会一场，不过师叔你原来有喜欢的人啊，什么时候带回剑宗给大家看看。”

这回东方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无声地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

罗小莲见他如此，还以为自己戳中了师叔心里的伤口，有点心虚，“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东方焰忽得一笑，“你紧张什么，缩头缩脑的，哪像个剑修。”

我本来就不算个剑修，我是炼丹的，罗小莲暗道。

“只是你刚刚那样问我，我才惊觉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成天像条隐形的尾巴一样跟在人家身后，无声无息，真是窝囊。”

跟在人家身后，是指他喜欢的人吗？

“告诉你也无妨，昨日那姑娘名叫抱琴，是我心上人秋溶月的师妹，她也没什么坏心，不过是怕我知难而退喜欢上别人罢了。”

秋溶月？有点耳熟，好像是在昨天拍卖会上听到的，那个溶月仙子莫非就是她？

“我与溶月相识多年，感情深厚，我正是为了她才一直没回剑宗。”

这就是她没在宗门见到过东方师叔的缘故吗？罗小莲了然，但旋即却又有了更多的疑问，“可是东方师叔，既然感情深厚怎么还会有知难而退呢，你们遇到了很严重的事情吗，连剑宗大师兄的身份都解决不了？”

东方焰闻言，脸色肉眼可见地暗淡下来，“溶月……是仙音阁的掌门。”

“仙音阁？”

“不知道？”

罗小莲老实否认，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东方见她这模样忍俊不禁，心里的郁闷也被冲淡不少，“果然是小丫头。”

“剑、器、法、魔四宗外加药王谷是苍月大陆最大的五个宗派，底蕴深、名气响，可招收弟子的条件也很苛刻，非天才不得入，整个大陆想修仙的人有多少，天才又能有多少，那些无法进入大宗门的人自然得想办法寻求别的出路，于是各种另辟蹊径的小门派也应运而生，仙音阁与落霞阁便是苍月大陆唯二只收女弟子的小门派。”

落霞阁？罗小莲竖起耳朵。

“仙音阁主修乐器，善以乐曲伤人于无形，落霞阁主攻掌法，赤手空拳也能劈山填海，这两个门派的祖师都曾立下祖训，掌门人终生不得谈婚论嫁。”

掌法吗？这倒是解决了一个困扰罗小莲很久的问题，难怪她从没见过娘亲的兵器。

“我与溶月是在一次兽潮中认识的，那时我们并肩作战，结下了很深厚的情谊，后来又一起游历，四处行侠仗义，关系嘛，自然也越来越近，原本我们已经计划好了成亲的日子，可惜十五年前她师父忽然去世，仙音阁群龙无首，长老们便把她给抓了回去，逼她接任掌门。我很想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溶月那人责任心重，舍不下日渐没落的仙音阁，我无可奈何，便也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不敢靠近。”

“所以，你就这么跟了她十五年啊。”

“不然还能怎么办，我放不下她，她也放不下仙音阁，只能这么耗下去了。”

罗小莲听了他的话觉得有些奇怪，“仙音阁就非要她做掌门不可吗，门派里那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到一个继任者？”

东方焰叹了口气，“小莲，你涉世未深，不清楚外面有多残酷，像那些弟子稀少的小门小派，如果没有实力高强的修士坐镇很快便会被其他门派吞并的。”

“吞并？”

“仙音阁已经几百年不曾出过化神了，再这么下去门派的矿产灵田、房屋秘籍都会被贪婪之辈盯上，随时准备扑过来抢夺，本来溶月的师父已经是元婴巅峰，只差一步便能成功，多出几百年寿命来守护仙音阁，可惜……她走后，溶月便是所有弟子中最有希望进阶化神的了。”

“这样的话……那有没有可能你们再找个天赋出众的弟子，好好培养她，然后顺理成章把掌门之位交过去？”

东方焰苦笑着拍了拍师侄的头，“小丫头，你以为是天才是大白菜吗，想有就能有，单灵根的女娃娃整个苍月大陆一百年都不见得能出生一个。”

很少吗，罗小莲对此没多大感觉，她娘跟罗元霜不都是单灵根吗，不过这话可不好说出来，“那你们准备就这么耗下去？”

“不知道，或许哪一天溶月对我彻底断情，我也就能放手了，不用夜夜听着她满是思念与哀伤的琴声，辗转难眠。”

听起来又是一对苦命鸳鸯，罗小莲深觉感情一事复杂多变，喃喃道：“原来大家的感情都这么复杂，我还以为就我命这么不好呢，总碰上不靠谱的人。”

东方焰耳力很好，听清了罗小莲的低喃，兴头一起倒也想探寻一下她的故事，“怎么，听你这语气难不成也为情所困？”

“我？”罗小莲有些怔忡，她算是为情所困吗？

“说说看，你都把我的故事听完了，公平起见你也讲一讲你的呗，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是个很好又很讨厌的人吧。”

“这算个什么说法？”

罗小莲双手托着自己的脑袋，思绪飘向了遥远的所在，“东方师叔，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相信啊，”东方焰回答得很干脆，“我对溶月就是。”

“可你之前就提过她很漂亮，如果换做是我这样的，你还会吗？”

东方焰把目光移到了罗小莲满是黑斑的脸上，暗道：小师侄莫不是因为这脸太过自卑，所以不相信有人会喜欢她？

有心安慰师侄，东方焰声音轻柔地说起了他的往事，“缘分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有些人初遇，首先看到的是对方格外出众的皮囊，而有些人，却能看到表象下独一无二的内心。我第一次见溶月的时候，她正为保护一个孩子与蓝角犀牛全力厮杀，那时的她全身都是血，蓬头垢面狼狈极了，可就是那张连真容都看不清的脸一下子深深吸引了我。”

罗小莲看向东方师叔，他的脸上满是深情，就像……柏师兄那样。

“那日的天空万里无云，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血与光交织，映衬得她的脸非常狰狞，可那一刻我却觉得这世上不会有比她更好看的女子了。”

听着东方师叔的话，罗小莲仿佛能看到他动心的场景，可回过神来却又觉得这似乎和柏师兄说的不是一个东西，“这算一见钟情吗？”

“难道不算？”东方焰反问。

“可……”罗小莲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可除了一见钟情，他还经常对别的姑娘好。”

东方焰摸了摸下巴，暗自猜测，难道是个万花丛中过的浪子？“他对别人和你态度是一样的吗，莫不是经常向别的姑娘献殷勤，送礼物，还总黏在一起？”

“那倒没有，”罗小莲否认，“可他总维护我讨厌的人，还会在那人哭的时候安慰她。”

“这没什么大不了吧，我也会维护你，我也会在你哭的时候安慰啊，可我只把你当师侄而已。”

“是……吗？”罗小莲有点迷糊了，难道真的是她太爱钻牛角尖？

“是啊。”东方焰笑道，“好了，你无非是怕那个人对你的喜欢是假的对不对，合则聚，不合则散，假的你离开他就是了，怕什么？”

罗小莲还是愁眉苦脸的，“你说得倒轻巧，真要是感情给出去了，分开的时候怎么会不受伤呢。”

“受伤怎么了，你进秘境寻宝能预料到自己掉到这极东之地吗？你好好在路上走着有想过会突然冒出一个杀手吗？一个不慎不要说受伤，连小命都没了。”东方焰一掌拍在罗小莲后背，“人生处处都有意外，你可是我剑宗弟子，他是真心你就好好享受这份感情，他满腹虚假你就一脚踹开，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的，你当什么剑修！”

罗小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险些给拍倒，顿时什么什么也顾不上想了，反驳道：“师叔你自己不也为感情焦头烂额的，还说我。”

“这怎么一样，我和溶月纯粹是被外力所阻，我们俩可是明明白白两情相悦的。”

罗小莲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可这不更显得她无理取闹了吗，越想越郁闷，她干脆用袖子包住头，“感情这种事太麻烦了。”

东方焰见师侄当起了鹌鹑，想着她到底年纪尚小，便又道：“小莲，你可知我剑宗祖师创出来的神阶剑法是什么吗？”

“霄云剑？”罗小莲的声音从衣袖下透出，“我听传业阁的长老说过，同境界下霄云剑法要比寻常剑法威力强上好几倍。”

“不，是无妄剑。”东方焰收起笑意，严肃道，“祖师年少时自创霄云剑法，并靠着它名扬天下，纵横修真界无敌手，可到了晚年，他却发现霄云剑法已经无法再改进，自己的剑术也因此停滞不前。若换做旁人，可能就此作罢，毕竟已经成为大陆第一，还有什么冒险折腾的必要，可祖师不一样，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什么决定？”

“改变自己的剑道。”

罗小莲从未听说过这些，不由探出脑袋，而东方焰见她这样也继续说了下去，“小莲，你学过剑术，应该明白坚定的道心对剑修来说是多么重要，尤其是霄云剑这种对心境要求非常高的剑法，一旦心境改变，它就会失去威力，变得与寻常剑法无异，祖师这种做法太过冒险，一个不慎自己当下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但他还是去做了。”

“然后他成功了？”

“没错，他创出了神阶剑法……无妄剑。”东方焰直视着罗小莲清澈的眼睛，语重心长道，“小莲，师叔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勇敢一点，剑术如此，感情亦是如此，多少夫妻成亲的时候山盟海誓，那可都是比黄金还真的心，可几十年后还不是全变假的了，走的走，散的散，人总是会变的，有些会变好，有些会变坏，与其纠结他此时是否真的喜欢你，日后会不会受伤，倒不如遵从自己的内心，好好享受当下。”

罗小莲有点被说服了，所以爹爹对娘亲前期喜欢后期负心是正常的对吗，因为人都会变，柏师兄对她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也是正常的，因为他只是义无反顾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意？

“小莲，人生的道路上有很多岔路口，没有人能永远选择最正确的那条，不要顾虑太多，勇敢地前进就好。”

“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罗小姐纠结得很，“我觉得是喜欢的，可我又经常不由自主地讨厌他。”

“不知道啊，让我想想……”东方焰思考片刻，又道，“是这样，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么你的喜怒哀乐皆被那人所牵动，如果感情再度加深，你爱上了他，那么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为了他好，你还是会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喜欢跟爱不一样吗？”

“当然是不一样的。喜欢，你会因为对方做了某件事寒心从而斩断这份感情，可一旦到了爱的程度，你就顾不得那些细枝末节了，就像我对溶月，明知道她在宗门和我之间选择了前者，可我只会伤心，却不舍得怪她，明明可以强行带她走，可我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尊重她的决定。”

罗小莲似懂非懂，这么说她是喜欢柏师兄的了。

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阵琴声，悠扬，又动听。

东方焰慈祥的面色微微一变，他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整个人沉默下来。

而罗小莲，还在苦恼。

东方焰眼中情续翻滚，神思挣扎，但最终却只化为了一声轻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眨眼的功夫东方焰就不见了踪影。

罗小莲一个人坐在屋顶，继续分析着自己的感情，“喜欢，会为其喜怒哀乐，爱……是明知绝路却心甘情愿。”

她想明白了一些问题，却又陷入了另一些疑惑，“娘亲对爹爹是爱吗，柏师兄他看我的眼神跟东方师叔提起溶月仙子的眼神是一样的，那他是跳过了喜欢，直接爱上我了吗，一见钟情威力这么大的吗……”

房顶枯坐半日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罗小莲决定还是暂且放下这些，先顾着芳华大会。

然而在找到车马行得知芳华大会所在的秋叶城与落霞阁所在的落霞山不足百里，且从这里过去仅需半日后，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

弦乐城仙音阁驻处。

仙音阁二长老正指挥着几个弟子收拾东西，清灵树的花期快要结束，灵果也收了不少，她们也该启程返回了。

罗小莲便是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的。

二长老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阁下是？”

“我叫罗小莲，是剑宗亲传弟子。”

“剑宗之人？”二长老更警惕了，莫不是东方焰心有不甘派过来捣乱的，可罗小莲接下来的让她大为震惊，“我是来替我师叔东方焰下聘的。”

“下聘？”“下聘？”“下聘！”

齐刷刷三声惊叫一同响起，二长老的身边转瞬便多了三个绿衣姑娘，其中一个正是昨夜袭击罗小莲的抱琴。

“怎么是你？”抱琴心提了起来，“你不会是来示威的吧。”

“都说是下聘的了，你耳朵应该没有聋。”

“你……”抱琴有心想回击，但顾虑这下聘这两个字还是默默闭上了嘴。

罗小莲不管那几个一看就做不了主的年轻姑娘，只对仙音阁二长老道：“不知这位长老愿不愿意跟我谈谈？”

二长老倒是个好脾气的，没说什么逐客的话，而是邀请罗小莲坐下，然后道：“我也不想做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但这件事确实没有回旋的余地，还请转告东方焰，不用再多费心思了。”

罗小莲礼貌地倒了杯茶，放到二长老面前，“其实我有个疑问，东方师叔是我剑宗宗主的徒弟，按理说身份不低，两派联姻也可以互帮互助，两全其美，为何你们就是不肯，难道祖训门规就真的那么重要，一点都不能变通？”

二长老没有喝茶，而是用一种看不懂事孩子的眼神瞧着罗小莲，“小姑娘，你这话就天真了，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莫说东方焰是个男人，日后随时会变心，即使是你们剑宗，也一直都泥菩萨过江，谈何帮助啊。”

“什么意思？”罗小莲听不懂。

“你可知一鲸落则万物生，剑宗虽在灵气稀薄的西大陆，但拥有的好东西太多了，暗中觊觎的人可不少，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分出余力照顾别派，与其指望外力，倒不如我们培养自家弟子，自力更生。”

“自身难保？”罗小莲更糊涂了。

二长老摇头，“不用惊讶，正魔大战各派都伤亡惨重，尤其是剑法两宗，这些年有心之人一直动作频频，你们宗主应该也心知肚明，你一个小姑娘就不用操心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仙音阁决不会将未来交托给一个外人。”

罗小莲觉得长老话中的信息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不过她本来也不是为这个来的，便也不再纠缠，而是道：“不说算了，言归正传，我也知道一个东方师叔不够，不然事情也不会拖这么久，所以今天我来再加一份丰厚的聘礼，十颗元婴丹。”

“什么？”二长老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

“你们扣下溶月仙子做掌门，逼着她与我师叔分开，无非是希望天赋过人的她能早日进阶化神，庇护门派上下，但如果有了更好的选择，你们也不必非揪着她不放了对吧。”罗小莲自信满满，“五阶元婴丹，既能助金丹巅峰的修士平安升入元婴，也能让元婴期修士凭空增长几十年修为，对你们来说应该很有用。”

二长老皱起了眉，“元婴丹虽是五阶丹药，但炼制困难，即便是炼丹大师也不能保证次次成功，十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们这几天一直在弦乐城，应该有看到昨天升起的那朵丹云吧。”

“丹云？”二长老的确看到过，“与阁下有何关系？”

“那是我炼出六阶清源丹弄出来的。”

二长老面露惊异，“你是六阶丹师？”

“没错。”罗小莲一脸得意。

对面四脸不信。

见仙音阁的四个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罗小莲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个玉瓶推了过去。

二长老会意，半信半疑地打开玉瓶，发现里面还真是一颗元婴丹。

这丹药她以前买过一颗，应当不会认错，而且丹药上还留有余温，确实像是刚刚炼制出来的。

二长老惊疑不定，“你还真是六阶丹师？”

“你就说吧，如果我能拿出十颗元婴丹来，你们肯不肯放人。”

二长老有所心动，但思量过后还是选择了拒绝，“虽然东西很好，但不够，我仙音阁的掌门远不是几颗丹药能比的。”

不够吗？罗小莲十分纳闷，这都不行？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再试一下，使用丹药砸人**，“二十颗。”

二长老呼吸一滞，周身气息明显波动了一下。

有戏，罗小莲笑了，“三十颗。”

二长老面露挣扎之色。

罗小莲干脆又加了把火，“再加一颗能增加元婴修士进阶化神三成机会的六阶玄元丹，不同意就算了。”说着起身作势要走。

“慢着！”

罗小莲暗喜，但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二长老不复之前的平静，眼神锐利，“你当真能拿得出这么多高阶丹药？”

罗小莲一派坦然，“我可以签下字据，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是剑宗弟子，更是红云丹师协会的会长，难道你们还怕拿不到东西？”

就在这时，三个绿衣姑娘中的一个见此情形不禁愤而出声，“二长老，你这是要卖了大师姐吗？”

“怎么能说是卖呢！”本来一直不说话的抱琴赶紧嚷嚷，“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抱琴旁边的姑娘也跟着帮腔，“就是啊，这么多丹药堆也能堆出一个化神了，怎么说那东方焰也是剑宗大弟子，掌门嫁过去咱们仙音阁也不吃亏。”

“可是这……为几颗丹药就违背祖师遗训，这传出去多难听啊。”那姑娘还是不同意。

不过二长老却面色几番变幻，终于下定决心，“三十颗元婴丹，再加两颗玄元丹，这些足够我们大长老升入化神，你若答应，我保证拿到丹药一个月内将溶月风风光光嫁给东方焰。”

罗小莲喜出望外，“成交！”

——

弦乐城外，东方焰正在送别罗小莲。

“真不用我送你去芳华大会？”

“不用了，我马车都找好了，半天就能到，有什么可担心的，师叔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婚事吧，我炼丹很快的，你剩下的时间可不多。”

东方焰面色一红，“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等你们成亲给我留颗喜糖就成。”

“一定一定。”东方焰忙不迭点头，见罗小莲脸上一派纯真，又不禁感慨，“也不知是哪家小子这么有福气，能得你这炼丹大师另眼相看。”

“其实……那个人你也认识，他姓柏，是你的师弟。”

东方焰本是随口说一句，万没想到竟能听到回答，而这话中人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我师弟？姓柏？你说的莫不是柏乐那个小不点？”

柏乐？罗小莲倒是怔了一瞬，是柏师兄的小名吗，不过她很快就回过了神，“东方师叔，虽然你长得很高，但也不能随便叫人家小不点吧。”

东方焰语带笑意，“他可是比我矮了整整两个头啊，我叫他一声小不点不过分吧。”

“哪有，柏师兄很高的，跟你比的话，”罗小莲伸手比了比，“我觉得站直了应该也差不多。”

东方焰却道：“怎么可能，柏乐从小就比旁人瘦弱，十三岁的时候还因为误食毒草导致身体停止生长，师父这些年想尽办法都没能让他再长高，我也就离开了二十多年，不可能这么快治好了吧。”

罗小莲呆住了。

“等会儿，你确定你说的是柏乐吗？”东方焰察觉出了不对劲，“这些年他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都不怎么出门的，你又是药峰之人，他与黄长老不对付，应该不会碰上才对。”

罗小莲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东方师叔，求道峰还有第二个姓柏的弟子吗？”

“反正我在的时候是没有的。”东方焰摇头，“对了，光说姓，那他的名字呢，是什么，说不定我还知道。”

“柏长青，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柏长青，这可是剑尊的名讳，你没记错？”

“剑……尊？”

有什么呼之欲出，罗小莲心跳得更快了，“东方师叔，那你知道剑尊的表字吗？”

东方焰想了想，“表字啊，我倒是听师父提起过一回，好像是……衡之。”

“我姓柏，名长青，字衡之，你叫我……阿衡也可以。”

往日发生的诸多事情一幕幕在眼前浮现，罗小莲忽然觉得整颗心像是掉进了汹涌的海浪里，翻腾得厉害。

所以柏师兄……是剑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