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6

许多人的内心都有隅暗的一面,这种东西或许会导致偏狂和执拗,这会影响我们做出正确的价值选择和价值判断。

因为一件我甚至都记不起来的小事,我摔门而出,坐车到了单门山脚下。

世界就是会很奇妙的。前几天还在为了爷爷而祈祷,今天却为了家庭而病态地出逃。

“嘛,好像是妈妈笑话了我一句我在医院的表现和我哥哥很像。”我仔细回忆起之前的场景才稍微记起了吵架的理由。

我是要面子的,在那么多亲戚朋友面前如此大放厥词——至少我是这么认为,我认为这是难以接受的。

山脚下的一线风光,是太阳的光线从重峦叠嶂的缝隙中穿梭到面前的树上。树影斑驳陆离,婆娑摇摆,显得很密集。

说后悔这是不可能的。爷爷还在病房中休息,本身今天似乎还是重阳,我这样不辞而别,恐怕会造成很大的后果。

而且我本身应该是要乖乖在家里等社会实践的面试通知——准确地说是等次学长问到了再给我我再打过去,然而这一个小时都没有什么消息。

总之今天点还真的不是一般的背呀。从山脚下看,单门山附近是四号线三期经过的地段,现在好像刚刚过了工可,准备开始围挡了。

可能这也是最近几年最后一次能看到完全生态的单门山了。

山光湖水一时好,酒面菊花同色黄。我看到旁边有些摊位在卖波斯菊的,淡黄色的花瓣点缀着山间的绿色,这是重阳的色彩。果城是沿海城市,很早以前就有波斯菊传入果城,这特别的祭扫习俗也就养成了。曾经一般爷爷都是拿着一沓纸钱和波斯菊在墓地前均匀摊开,让我在中心三拜过后烧掉一半的钱,还剩一半用波斯菊压好。不过近年来国家很多方面都在改变,墓地也迁到了公墓上,如今祭扫也只剩下波斯菊肯带进去了。

想着今年家人没能来是个遗憾,不如我去见一见曾祖父母吧。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去买了三只波斯菊。

小时候听我讲过,我的曾祖父曾经拼死在日本人手里救回了一个小女孩,之后自己却被日本兵通缉。就在这紧急关头,曾祖父母到处躲避追兵的杀戮,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结果一看日历,1945年8月15日。就这么恰好,日本人很快就撤离了果城。

第二年爷爷就出生了。

“所以我们这一家子能够传的下来,还真的是上天的恩赐呀。”爷爷在我小时候带着我去中日闽果湖大战纪念馆参观时,总是会喃喃自语,本身乐观的面容上也不禁带上了几分哀伤。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公墓的门口。我轻轻跨过一节节石阶,于某条小径的尽头停了下来,轻轻把那波斯菊放下。

“积了那么多德,在天堂一定过得很好吧。”

“今天是小的做错了,我很快就回去医院去看看爷爷。”

......

一袭金黄色的世界,像是落叶铺满了山野。

既罢,下山的时候,我往山林旁边的一线一瞥,一片柿子林正结着果。那是一片荒废了的柿园,不过那些柿子看起来的确很诱人。

“嘛,我很早就听去年过来踩点四号线奥体中心站的人说,爬上山想拍全景的时候,看见了这一片柿子,看是完全荒废的,就进去摘了几个,可甜呢。”

其实去摘几个柿子也未必不可。我离开主干道准备往柿子园的方向走去,

踩在秋天的山水画卷上,和在笔直的马路上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然而到了柿子林,我才发现了一个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我好像并不能够得着那柿子!我又不像爷爷小时候会爬树摸鱼......

我踮起脚尖,将眼睛瞄准了唯一一颗看起来长得最矮的柿子。

我纵身一跃,一个漂亮的转身——踉踉跄跄地撞向树干,之后摔在地上。

哇,我跳高不及格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揉揉撞痛的额头懊恼道。

不过此时,因为我刚才撞到了那树,高处的一颗柿子摇摇欲坠,居然直接掉到了我的手心里。

......

“嘛......还真是今朝采柿来篱下,不为重阳为尔倾呀。看来这一摔也没有白摔了。”我蹭蹭裤子上的土,自认为“任务完成”便没打算摘第二个,离开了这柿林。

嘛......话说都大中午了,我可能得赶快去医院看看爷爷,说不定还能赔个礼啥的,不然这得闹翻到什么时候。

想着下了山,坐上了公交车。

......

虽然前两天还刚刚来过这医院,不过水果市医院的装潢在我心中已经改变了很多。柔和的阳光丝丝点点地从屋宇檐角透进来,煞是像撒满了一地的碎银子。

我慢吞吞地走向住院部,心中却多了一份踌躇。

当人开始必须面对什么东西的时候,人往往就会变得迟钝起来,开始恐惧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整个时局的变化。但其实这种犹豫反而会让我们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嘛,人总是这样矛盾的动物吧。我自嘲地敲了敲爷爷病房的门。

门开了。

“爷爷,我来看您了。”我轻轻地踏进病房的门,却只看见病房里除了爷爷只有另一位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的领带,上面又用红色的线缝过一道痕迹。

看起来是很简朴的一位长者,不过我从那万年不变的领带很快就认出了他是谁。

“啊......叔公好。”

然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诶?妈妈不在吗?”我尝试着打开话题。

“你妈妈呀,她刚刚前一脚踏出这病房门呢。估计是去买午饭了。”爷爷好像终于是醒了,于是笑着回答我。叔公见状赶忙调了调他的枕头,让他能靠的舒服一些。

接下来我就对上了叔公有些仇视的目光。

“小庄啊,这次的事情也太严重了一些吧。”在一阵缄默过后,叔公果然还是对我开口了。

我愣在原地,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我的印象中,叔公与我的交集并不大。我甚至都记不清楚叔公的名字,只是偶尔会约爷爷出去或来我们家做客。爷爷很少提及叔公的事情,只是听妈妈三言二语讲过,叔公比爷爷小了快十岁,而且似乎并不是爷爷的亲弟弟,至于为什么他们后来认了对方做兄弟他们自己似乎都羞于启齿似的避而不谈,只说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但是他们两个关系好并不代表我们两家关系就很好,我其实并不认得几个叔公方面的亲戚。

但是,爷爷在叔公心中位置我也算是体会到了,如今我诚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这我也很内疚呀......想着我本来就是来道歉的,而如今却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我都为自己感到难堪。

“这个是?”叔公看到我不知什么时候,可能是潜意识让我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柿子,忽然语气放缓了下来。

“啊,这个是我在单门山那片荒废的柿子园里摘的柿子。”

“啊......原来是那片柿子林呀。”爷爷眼中泛起回忆的光。

“爷爷要吃吗?”

“不不不,”爷爷抬了抬还包扎着的手,对着叔公笑道,

“阿弟啊,哥再请你吃一颗柿子吧。”

......

“谢谢哥。”

这语气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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