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风月

“唉,明月奴,哪个·····就是咱还得带个人,不带不行那种。”慧能手指轻搓佛珠,不好意思笑笑,脸也不由自主烧了起来,红了一大片。

归舟微微歪头,语带疑惑道:“带谁?什么时候出发?你被威胁了?”

似乎是没想到归舟这么犀利,慧能微微怔愣,犹豫道:“也不算被威胁吧……可能,我不是花三十两银子请阴阳家少主卜一卦嘛,她给我打了三折,作为交换,我得带她一起去。”

“这可是个活爹,不伺候舒服了,多的是手段整死你。”

言罢,他一甩袖子,双手背后,抬首望天,幽幽叹道:“贫僧两袖清风,钱袋子比脸还干净,就那三十两银子,还是我上山摘大半年草药,卖的。”

归舟点点头,两人走着说话,穿过流火般的海棠花林,来到阴阳家下榻的暖阁,暖阁内热气融融,幽静兰花悄悄盛开,带来一缕暗香。

两人辅一到暖阁,顿觉热气逼人,坐一会儿额头上就沁出细密的汗珠。

阴阳家小少主是个包子脸、猫儿眼的可爱小女孩儿,名唤槐序,**岁的样子。

穿着一身金红色妆花织金短袄配马面,戴金项圈,双丫髻上挂迷你金铃铛,像是财神座下的小童子。

两人进来等了一会儿,碧纱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坐在外间,里间动静听不太分明。

暖阁里头槐序正盘腿坐床上,对照账本拨算盘珠子,一边飞快拨弄算盘珠子,算盘珠子清脆的哒哒声在安静的碧纱橱里分外明显。

掺杂碎碎念:“阿祖花钱太多了,等我回去就把他的宝贝卖了!全卖了,夜明珠、羊脂玉······全换成银子,一个他都别想留!”

衣着鲜亮的婢女脚步无声,素手拨开纱帘,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道:“少主,有人来了,正在外间坐着呢。”

槐序从账本中抬起头,翻手合上账本,扔给婢女,等不及婢女蹲下把缩小版金算盘她挂在腰间,一路小跑来到外间。

槐序先是扫视两人一圈,又围着归舟走了一圈,扭头看向慧能问:“这个大美人你从哪儿拐来的?不会他也要跟着一起去吧,你这不是糟蹋嘛!”

慧能点点头,端坐在原地,一副八方不动的样子,槐序眼睛滴溜溜转,归舟看着两个人的眉眼官司,也砸吧出点味儿,道:“你们俩到底是谁要去青楼啊?”

两人面面相觑。

槐序朝慧能翻了个可爱的白眼儿,叉腰道:“要不是他说要带我去见见世面,我也不会给他打三折,那可是七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哎。”

“不过。”槐序一转话头,幽幽道:“你要是反悔不带我去,我就去告你师父。”

慧能吓得佛珠都没拿稳,赶忙道:“祖宗,我叫你祖宗,带你去行了吧,带你去!”

“行,走吧。”

槐序见两人迟迟没有动身,金算盘在两人眼前晃晃,狐疑道:“你们不会等晚上再去吧,时间都来不及,下午正好去人间买点吃的,在客旅休息,阿祖不让我吃太多甜食,这回我要去吃个够。”

槐序披上大氅,手上叠纸鹤,大喝一声:“上来,快上来,别墨迹,现在就走!”

归舟和慧能对视一眼,惠能眼中俱是无奈,同时扒上翎羽、翻身上去。

话音落地,槐序叠的纸鹤落地,化作一只翎羽雪白的丹顶鹤,丹顶鹤长戾一声,载着三人冲上云霄。

三月正值春日,阳光温暖,可是清风和薄云拍在脸颊还带些微凉意。

骊山上空被大阵运行,紫气与功德流转,瑞气千条,妖魔避退之。

长安城中紫气淡淡,不复往日昌盛,想来新朝帝王刚迁都不久,实行两都原因。

帝都藏帝气,国运总归要束缚来到人间的妖、魔、修者,来了人间就要守人间的规矩,天道定下的法则,不可逾矩。

只是如今的长安受兵祸多年,朝廷还未恢复过来,正是妖魔横行的时候。

长安城昔日繁华似乎都随着支离破碎的前朝湮灭在历史车轮下,浓云密布,春雨绵绵,灰瓦的缝隙长出翠绿春草,阴晦的天空下繁花沾露,行人匆匆。

快到黄昏,长安城中魑魅魍魉横行无忌,阴阳颠倒,人鬼混杂,不知道身旁走过的是人是鬼。

因着改朝换代的缘故,城隍也分身乏术,只能尽力而为,护长安居民周全。

他们自黄昏往下探去,慧能双手合十,轻声叹佛号,为长安城众生诵一卷《地藏王经》,连槐序都皱着鼻子,只催促纸鹤赶紧走。

姑苏城倒是一派静谧祥和,好似太平长安,未曾有刀戈之乱、流离之祸。

苍山重叠、烟雨绵绵,墙角生出的藤蔓爬上残破老旧的墙皮,一株红山茶立于灰暗色彩中,分外惹眼。

小雨润如酥,街上行人撑开各色伞,学子抱书步履匆匆,寻常人家提菜篮讨价还价、小摊小贩放下担子蹲坐路边……一派人间烟火。

归舟从钱袋里摸出碎银子和铜板,拦住收摊回家的货郎,讨价还价半天,在摊位上挑了两把大伞。

槐序抢先拉住归舟的衣角,撒娇道:“我我我,我跟大美人打一把伞,好不好嘛大美人,好不好嘛。”

慧能默默撑开伞走进雨,离两人远了些。

归舟撑开的伞下意识微微偏向槐序,槐序仰头夸赞道:“还是大美人人美心善,嘻嘻,大美人这一双含情眼笑起来肯定好看。”

三人脚步踩过湿润的街道和鲜草,今日下雨因此街上并没有飞扬的尘土。

小巷里才能显露点天灾与兵祸的痕迹———路上行人多带愁苦之色,粉粉白白杏花探出墙来,只是木门紧锁、不知人家逃到哪里讨生活去了。

街边店铺只有当铺、票号、镖局开门,也是冷冷清清、不见人踪。

与大街上人间烟火形成极大反差。

三人实在不认识路,只好一路走一路打听,被问路的人总是一脸狐疑地盯着槐序、归舟,在两人脸上来回转换目光,兴许是觉得归舟和慧能看着正经,没想到是干这丧良心的勾当的。

槐序衣饰精美、举手投足都是高门大户娇养出的矜贵,那人更加怀疑是被拐的大家小姐,想要呼喊邻里。

槐序察觉不对,给归舟使眼色,情况不对,两人拔腿就跑,慧能啥都不知道,下意识跟着归舟往前跑。

不知道拐过多少个巷子,慧能叉着腰,累得直不起身,只能靠墙根喘气。

按理来说他们三人不该这样狼狈,只是姑苏城中的城隍有规定,要封了法力才能进入,尤其是修者(斩妖除魔除外,可以事后或者事前报备)。

这其中还有一段旧事,暂且按下不表。

槐序轻轻用手肘拐慧能,指着牌匾道:“到了到了,咱们到地方了,哎呦,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只是那门还紧紧闭着,不像是准备接客的样子。

慧能不知道,只上前框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个风情妩媚的女子。

那女子香肩半露,似醒非醒,睡眼迷蒙间看见门口杵三个门神,本要打发了他们去,却被槐序身上金灿灿的配饰和鞋尖硕大的东珠晃花了眼。

原本的说辞尽数堵了回去,只是被扰了好梦,还是有气。

一开口就没好气道:“谁呀谁呀,这位爷是谁的相好,您找谁啊?”

慧能赶紧闭上眼,往后退的时候差点踩空一个台阶,顾不上脚踝崴了一下,连滚带爬背过身去。

那女子只倚在门框边笑,端得是花枝乱颤、梨花带雨。

“呃,我们……我们找行首嗯……听、听曲儿。”

槐序背后扯扯慧能的衣带,慧能很没出息地赶紧闭眼躲到归舟身后,把自己当成一颗石头,归舟往前挪一挪,完全挡住惠能身影。

“行首?你们几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儿还是省省吧,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女子语带深意,点点槐序的鼻尖,而后抬头望向晦暗的天空,带着微不可察的自嘲。

“郎君可是听闻我们行首的美名?”身后挤出个女人,虽已徐娘半老、浓妆艳抹,却依旧美艳动人,依稀可见倾城之姿。

老鸨毕竟在风月场摸爬滚打多年,眼毒得很,晓得归舟这一身比槐序的黄金配饰贵重得多。

又见两人衣饰鲜亮、举止不俗,心中定下归舟是一行人的主心骨,女孩儿可能他妹妹,来青楼捉弄和尚玩儿。

这种大家世族出身的孩子,平日里长辈管教,族规冗长、戒律森严,被四书五经、纲常伦理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人呐,压抑久了,就容易心理变态。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客人,只要把人伺候好了,高兴了,那银钱也是大把大把赏赐。

说到底,她们也是开门做生意的,没道理把客人往外赶。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可能是老鸨唯一一次看走眼,算是职业生涯中的滑铁卢。

“妈妈·····您·····”女子被挤到一边儿,皱起眉头,却被老鸨狠狠剜一眼,龟公站在老鸨身后怒目圆睁,女子顿时噤声,归舟悄悄对慧能摇摇头。

老鸨满脸谄媚将一行人迎进楼,吩咐小丫头道:“去跟我的乖女儿说一声,今晚有几位贵客想听曲儿,让她好好收拾收拾。”

“姑娘说,今天身体不适,听曲儿可以,再多的没了。”一个小丫头跑下楼,有些怯怯地转告老鸨。

老鸨作势要打她,小丫头被吓得蹲下抱头,哭着求饶:“妈妈,我就是个中间传话的,这是姑娘的意思。”

慧能实在看不下去,拦住老鸨:“我们就是来听曲儿的,不干什么。”

小丫头站起来,木愣愣的,得到老鸨的眼神还没回过神,被女子推了一把,赶紧跑上楼禀告。

老鸨带三人上楼,站在行首的闺房门前,谄笑道:“哎呦,我这乖女儿啊,样样都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特别是那曲儿……”

槐序摸出一块金元宝丢给老鸨,老鸨脸笑得像朵花儿。

下一本要对大秦和政哥下手,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行首:(妓院)中的首领,宋元时期对上等妓女的称呼,后为名妓的泛称

无奖竞猜:猜猜压抑久了心理变态那一段我是在内涵哪个角色,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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