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清扬

归舟抖着粘满鲜血和灰尘的手摸出怀中的药丸,随便倒出来一把,胡乱塞进嘴里狠狠嚼两下,梗着脖子咽下。

裂开的骨骼、破碎的组织在丹药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平复,归舟恢复力气,双手抠着地上的木板,慢慢拖自己身体爬出一片废墟。

“千年不化骨,那是千年不化骨,躲开啊。”槐序焦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忽而咬牙喝骂,“小心!你真该死啊,去死啊!”

归舟艰难回头,风荷站在横梁上,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白色广袖留仙裙,怀抱一把象牙琵琶,在横梁上将将站定,只是雪白的臂膀已被烧毁一半,露出一片灰白。

槐序拆下手中的金算盘,用尽全力甩出满手算盘珠子,就像负气朝一个讨厌的人身上扔东西,全部往风荷身上扔去,算盘珠子接触到风荷身体的一刹那炸开,金色的符咒浮现,牢牢捆住风荷的。

风荷诡秘一笑,素手轻拨琴弦,万千冤魂的嘶吼在三人耳边响起,槐序受到的影响最大,耳中流出血来,归舟早在落地的刹那就封闭五感。

归舟封闭五感的原因是为了使疼痛钝化,这样才能清醒着吃下药;慧能手腕上的菩提子珠串断开,珠子七零八落、四散开来,替慧能挡下这一劫。

槐序暗道不好,咬牙捏起指诀,落叶片片化锋刃,冲向风荷,首当其冲的是风荷拨弦的手,将风荷那张未被梳拢女孩儿的皮肤割得七零八落,第三层皮肤也被割出不少口子。

风荷拨琴弦的手更快,调动阴阳五行,槐序还好,慧能时而如坠冰窖被冻得瑟瑟发抖,时而烈火焚身、痛不欲生。

出来又没敢多带法器,无法,只好盘腿打坐诵经来抵御音波侵蚀。

不化骨本身就是枉死之人吸收天地精气,历经千年苦修,这才修炼出气候;阴阳家也是引来天地间的阴阳之气、日月精华,化为己身用,某种意义上他们同根同源,只是运行方式、对象不同。

修道之事向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就如同世间好多人的生辰八字相同,命运却天差地别,盖因出身、家庭业障不同。

鬼哭之声依旧不停,槐序头上的金铃铛已经出现一道道细碎的裂痕,快要护不住槐序了。

本来慧能可以克制不化骨的,但是慧能正在角落紧紧闭眼,打坐诵经,嘴里胡乱念着经书,嘴角溢出血来,显然有些撑不住。

槐序忍住眼前的猩红,顾不上擦眼角的血泪,勉强辨出慧能方位,趁着风荷被打得停滞一瞬间,大跨步跑到慧能身后照着他的背使劲踹了一脚。

踹得慧能一个趔趄,一头撞上墙面,尖声道:“她又起来,快点啊,一会儿咱仨就交代在这儿了,你口口快点!正后方!”

槐序蹲下蜷缩成一团滚到一边,躲过一波音刃。

慧能闭着眼抡圆手中长佛珠,归舟在底下强撑着弹出傀儡丝缠住风荷的四肢,傀儡丝侵蚀不化骨的神魂,小指伸出勾断不化骨的命运线。

命运线断开的那一刹那,归舟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疼痛席卷全身,疼得喉间连音节都发不出来,这是他才知道当年断人命运的反噬是清风道人替他受了下来。

佛珠正正好好抡到风荷的头脸上,风荷惨叫一声松开琵琶,琵琶弦根根断裂。

风荷羞恼,转身一脚踢到槐序的腹部,将她踢飞出去。

槐序吐着血倒飞出去,顺手摔出去一只玛瑙镯子,背部撞上柱子,密密麻麻的、针扎般的痛楚蔓延全身,蜷缩起来护住腹部,让自己好受一些。

玛瑙镯子碎片满地,远在情情渡的阴阳家下属和长老收到求救信号,都往这边赶来。

风荷担心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临走前风荷转头满含阴戾瞥了慧能一眼,拾起琵琶化作一道流光逃走。

慧能扑上前趴在归舟身边,颤抖着手掏出怀中各种各样的丹药往归舟嘴里塞,还伸手指探归舟的鼻息,眼中满是泪花,生怕归舟有个三长两短。

槐序靠废墟坐着,掏出丹药一粒粒往嘴里含,被苦得直流泪,心里想着回家要让阿祖把药换成好吃的。

看到慧能的滑稽模样,笑出声又牵扯到伤口,疼得直抽气,吐出两颗小药丸,吃药还堵不上她的嘴:“你可省省吧……大美人本来没事,一会儿别被你塞药太多不小心噎死了。”

她愣愣看自己的裙角和大氅底下,裙子底下都沾上混合雨水的灰尘,还有泥泞,心想怎么都弄不干净。

槐序抬头望天,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地上破瓦朽木堆成一堆,半颗瓦片上的绿草掩埋在底下,只露出一个头,带着湿意的春风拂过她的脸颊,有点冷。

春雨停下,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夜空中厚重的层云,半掩明月,明月光辉不减,照亮归人回家的路。

阴阳家老祖澄明子、惠联、无尘、海棠夫人一并赶过来。

慧能膝行至惠联脚边,扒着大腿哭嚎:“师父、师叔,救救明月奴,明月奴快死了,呜呜,救救明月奴。”

惠联面色不佳,拉着他的胳膊让他起来,海棠夫人鬓发散乱、蛾媚堪堪只化一半,阻止道:“先把孩子们带过去疗伤,其他的等好了再说。”

“我、我带明月奴和槐序来还蝉蜕,槐序算出蝉蜕主人在红袖楼,我就叫上他们,此事之过在我,我愿意受罚,我认!”

“蝉蜕主人在桥那边当垆卖酒,我们被千年不化骨盯上,它看上明月奴好相貌,想要明月奴的皮囊。”

慧能跪在地上恨声道,他面上满是血和泪,身上泥水一块一块的,自责和愧疚几乎将他淹没,此时目眦欲裂。

一时之间,竟有金刚怒目之态。

元明道人抱着满身污浊的归舟,对惠联轻轻摇摇头,白榆紧跟其后,化作两道剑光回到情情渡,直冲杏林的门奔去。

杏林就是道医门派,门派老祖宗没有取“医谷”、“回春林”等名字,主要是他嫌俗,一拍脑袋、灵光乍现,就干脆取了个杏林。

加上他爹是童生,传到他这里就是有文化,但不多。

为了让别人知道门派是干什么的,就在方圆十里都种下杏树。

春日卖花,夏日卖杏,卖不完就自己晒成干、泡酒、做点心,储存起来给弟子吃,直吃得弟子们脸色发黄、望杏欲呕。

杏林的掌门(一个白胡子老头)青囊君正蹲在廊下,一脸猥琐,嘴里不住发出“嘬嘬嘬”的声音,拿一块小鱼干专心引诱长毛三花猫崽子呢,被踹开的门吓一跳,猫崽子身上的绒毛都炸起来啦,小鱼干也不吃了,颠颠地跑远了。

青囊君一看元明手里抱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当下气消了一半儿,赶紧招呼他把归舟放床上。

惠联和澄明子抱着自家孩子紧随其后,掌门让药童叫来来几个小有所成的弟子一起来治疗,来人太多,偌大的房间竟然显得有些拥挤。

临走之前,海棠夫人吩咐风遥,道:“此事还不知怎样,我回去看着,这枚蝉蜕你送回去吧,一切都因它而起,省的多生事端。”

“若是那千年不化骨对你下手,你叫我来便是,莫要逞英雄,懂了吗?”

风遥点点头,接过蝉蜕,往桥边走去。

晚风很凉,路上再无行人,可是小酒馆的窗口透出微黄的光,还有人未曾入眠。

风遥悄无声息走上前,轻叩门扉。

“我这里酒已经卖完,您去别的酒馆看看吧。”一道沙哑的声音伴随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只是不见有人开门。

同时,清扬侧身将耳朵附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风遥扬声道:“受齐女所托,我来送还她的遗物。”

清扬听是个女声,又是来送齐女遗物的,不由自主放下了一半戒心,跑回灶房拿起案板上菜刀别在腰间,便开了条门缝。

外头果真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一身锦衣华服,举止不俗。

只是清扬仍然不开门,怕有同伙儿,只探出门半个脑袋,风遥就站在门口将蝉蜕放到她手里,道:“她作恶多端,十年前已在洛阳城伏诛。”

“是为了个书生吧,我知道。”

清扬点点头,盯着这枚蝉蜕:“在烟花之地找好男人,呵,若他是个好男人便不会来这烟花之地。”

“可恨她当初被那人迷了眼、蒙了心,多次规劝不停、亲眼所见也不信,偏要自欺欺人,赌那人良心。”

清扬才放下戒心,开门伸手接过蝉蜕,她知晓这女孩儿不是普通人,看不上她一条烂命。

风遥不想多听她们之间的陈年烂账,转身欲走,清扬叫住她,踌躇道:“我知您不是普通人,我想问问齐女她干了什么。”

“吸三城百姓的精气给她死去的配偶续命,她的配偶修成了活尸,得以与她长相厮守,只是,活尸维持生机残害更多的人。诸多冤案,自她而起。”

“她已魂飞魄散,此间无人再寻得她。”

风遥头也不回丢下话,走了,徒留清扬站在门前,月光洒落一地白霜。

不化骨是私设,不要深究

生辰八字这一段也是胡编的,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齐女:蝉,就是前面提到过在洛阳城被清风、无尘、惠联三人联手围剿的那个妖(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了,我文盲,我承认)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能看出清扬多好看了吧,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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