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道：“好吧，你自己做决定。

“不过靳难臣既然让你以后辰时初刻去，你也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司晏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睡觉？好端端的睡什么觉？”

811倒吸一口凉气，道：“阿楼，就算修士不需要睡眠你也不用如此用功吧？靳难臣还天天睡觉呢！”

司晏楼道：“这不一样。等我修炼到他的境界了，我也整日溜猫逗狗逛街睡觉。”

811整只猫都不好了，突然觉得有点坐立难安，以致难以入眠。

他感觉一股莫名的感觉支配着他，无声谴责着他。

年轻的系统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叫来自卷王的压迫感。

这时，他余光看到司晏楼的灵犀微微亮起，顿时如蒙大赦。

“阿楼——有人找！”

司晏楼侧头随意暼了一眼，发现居然是靳难臣。

靳难臣：你想好修什么道了吗？

靳难臣：根据你选的道，我好为你铸一把最适合你的剑。

司晏楼：这也有影响吗？

靳难臣：嗯，会影响到你与剑之间的契合度。

靳难臣：当然，既然你是天生剑骨，那与每一把剑的契合度都是极好的，只是，铸一把合道的会更好。

司晏楼想了想，低头回：我想修众生道。

那边忽然失了动静，久久没有回复。

半晌，靳难臣才回了一个字：好。

有关“道”的问题，司晏楼曾听内门开堂的长老讲过。

说大道三千，各有其类，每个人择道都要选择适合自己的一道，否则极易行差踏错，走火入魔。

比如剑修大多选剑道，心狠一些的选无情道，性格自由散漫的大多为逍遥道，合欢宗那群家伙一般为多情道。

可是811却给了她一个不太相同的答案。

他说，道本无类，是人类修士自己摸索总结出来了一个个种类，并按其不同起了名字。

这样固然方便，也让很多修士能更正确的选择合适自己的道，但与此同时，也将众人限定在了这些种类的框里。

也就是说，众人所理解的道，可能不仅有他们理解出的那些可能。

比起内门长老，司晏楼更愿意相信811的话。毕竟，人的探索终究有限，而811能回溯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就一定对这个世界的法则有着更深的理解。

于是她做了场豪赌。

众生道。

世人都说，比起无情道，这才是真正最接近天道的道法。因为众生道讲的是兼爱世人，众生平等，不偏私，不枉法，秉公持正。

很少有人能走上这条道，而踏上这条道的人，大多为苍生大义而死。

死的惨烈，死的义无反顾，也让众仙家对择了这条道的人越发钦佩崇敬。

不过现如今，这条道几乎要绝迹了。

毕竟，谁能保证自己是那样的人呢？就算是，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直是那样的人呢？

没有人敢赌。

一旦赌错，多年修为毁于一旦不说，还会走火入魔。

可想而知，待到司晏楼筑基正式择道，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可是，众生道真的是一条怜爱世人之道吗？

这时，811问道：“阿楼，你要修众生道啊？”

声音莫名发虚。

司晏楼手指无声的敲了敲桌面，问：“是啊，怎么了？”

811道：“……有点意外而已，众生道是最接近天道的道法，修成众生道的人有很大机会能与天道产生联系。”

司晏楼道：“嗯，所以呢？”

811故作沧桑的摇头叹气：“你若道成，这修真界的天啊，恐怕就要变了。”

司晏楼被811的语气逗笑，扬了扬眉，笑道：“现在相信我了？”

811道：“是是是，从今以后，修真界的未来可就仰仗您了。”

插科打诨完，司晏楼视线落到了灵犀上，眼里若有所思。

靳难臣知道她要修众生道，此刻会是什么想法呢？

他一定知道，她若走这条道，就势必与他站在对立面。

司晏楼想了想，心里居然生出了一丝期待。

无论是她的前世，还是来到修真界的这段时间，生活都犹如一潭死水。平静，但难免无趣。

她渴望有不一样的东西打破这种生活，带给她更多不同的情绪和体验。

靳难臣会怎么选呢？

是放任有救命之恩的未来仇敌强大起来，还是趁她还没成长扼杀掉？

811看着司晏楼脸上愉悦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不知道为什么，他常常觉得司晏楼和靳难臣给他的感觉很像。

这个念头刚出来时，他吓了一跳，立马开始唾弃和反省自己。

阿楼瞧着这么没心没肺的，怎么会和靳难臣像呢。

但他还是忍不住推了推司晏楼，打断了她的思绪：“阿楼，你该练剑了。”

司晏楼回过神，道：“先不练了。我今日要下山。”

811道：“下山干什么？”

司晏楼道：“上次下山太赶，还没好好逛逛。今日我入道，奖励自己下山玩半日。”

她顿了顿，问：“你要和我一起吗？”

811很兴奋：“去！”

司晏楼道：“你要是半路睡着了，我可不管你。”

811迟疑道：“不会吧？我刚睡醒不久。”

**

“好热闹！”

811窝在司晏楼怀里，东张西瞧的，看什么都新鲜。

司晏楼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猫毛，表情如出一撤。

一人一猫如刘姥姥入大观园，看什么都一脸稀罕样，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中买了不少东西，司晏楼更是把嘴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路上没停过。

正在这时，前方一阵嘈杂。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对八卦的渴望，于是司晏楼借着多日修炼的优势，以灵活的身法东钻西窜，愣是挤到了前面去。

正前方，一个衣服破旧的男人正跪在地上，给前面一个穿着考究、衣袍华丽的男子磕头。

他额头已经青黑一片，被粗糙的地面磨的冒血，他面前的人却只是轻蔑倨傲的看着他。

司晏楼身旁的男子低声道：“这些杀千刀的……”

司晏楼拍了拍他，自来熟道：“哥们，什么事儿啊这？”

那人低声道：“小声点。听说这倒霉蛋家里的儿子被蒋家二爷看上了，说是要买下做仆人，可谁不知道他好男色？今儿个蒋家强行把这人儿子拖走了，这不在这求呢。”

他说完，又叹：“听说这人家中就那一个独子，真是造孽……”

司晏楼嘴角含笑，眼底却隐有冷意：“蒋家什么地位，行事如此嚣张？”

“玄乾宗你可知道？天下第一大宗！玄乾宗的薛长老是他们本家的，谁敢惹他们？”

811出离愤怒：“他们怎么敢如此嚣张！诸恶做尽，必有天罚！他们也不怕遭天谴！”

司晏楼给他顺了顺毛，把他提到自己肩头，上前两步按住了地上的男子，语气很温和：“叫什么？”

那男子磕了这么久的头，脑子早已晕乎乎一片，又被莫名其妙按住，不明所以，下意识回答了她：“孙平平。”

司晏楼沉默了一下，随后颔首，道：“孙公子，起来吧。”

孙平平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公子”，他受宠若惊，下意识站了起来。

蒋成业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司晏楼，表情很是不怀好意：“哪来的小子，长的倒俊……”

司晏楼并不理他，只是兀自道：“听说你家在玄乾宗有靠山。”

她面色温和带笑，蒋成业以为这是怕了他，得意的昂着头，口气嚣张：“不错，你若是识相，就少来管我的事。或者，你拿自己换……也不是不行。”

司晏楼问道：“是哪一位？”

蒋成业道：“玄乾宗蒋崇宣！怎么样，跟着我，保管你吃香喝辣。”

司晏楼歪头看着他，笑了一下，下一秒欺身而上，并指为刀，砍在蒋成业颈部。

侍卫们乱成一团，纷纷抽出佩剑，却迟疑着，一时不敢上前。

刚刚她贸然出手，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反应过来时，蒋成业已经晕了。

司晏楼拎着蒋成业，示意孙平平站远些，随后几道清亮剑光闪过，伴随着凄厉哀嚎，几名侍卫的双臂落地。

司晏楼语气平淡：“尔等助纣为虐，甘为伥鬼，今日便断尔等双臂，以示惩戒。”

她顿了下，继续道：“回去告诉你家家主，自行赎罪，今后可就没有靠山了。”

无视众人惊愕的视线，她转身，丢了瓶疗伤丹药给孙平平，道：“你，与我回宗。”

孙平平愣愣点头，跟在司晏楼后面走。

她走的不快，即使手里还拎着个人，表情仍是云淡风轻，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孙平平余生都忘不了那一幕。

面容俊美的少年气定神闲，阳光也柔柔吻着他，为黑袍镀上一层金边。

他向着太阳走去，身形像要融进天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