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停看着忙碌的剧组，每个人都在为这场戏做准备，大家都很认真，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耽搁剧组。

他秉持着专业的精神走过去。

陆永言大手一拉，直接把人扯进怀里。

【好好好！你们就按照这个质量来发糖！不用管我的死活！】

【陆哥这手啊。】

【我的CP抱了！】

陆永言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人，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太紧让人难受，又刚好能让季停感受到他的存在。

那团兔尾被挤在两人之间，硌着陆永言，也压着季停那里。

“涉及到剧组拍摄，我们得避开一点。”恋综的拍摄组过来说，“请两位老师把麦克风取下来。”

季停下意识地捂住领口上的麦，相当之舍不得。最近这个人像是脑子抽风了，有摄像头和麦克风这层保护在，陆永言好歹还能收敛些。

“要服从工作安排啊季老师。”陆永言把声音压得极低。

季停咬牙取下麦，有点慌。

观众也慌了。

【老子真的会谢。】

【啊不不不不，让我听！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会员不能听的！】

【我真会谢，来人！把麦焊在他俩身上！】

【高价求一个唇语老师！在线等！】

【我先去洗个澡，等我回来要是错过了什么，我就去跳楼！】

“别乱动。”陆永言在他耳边说，“尸体是不会动的。”

季停刚要开口抗议，导演就喊了开始。

灯光给足，烟雾机吐出的雾气缓缓蔓延于地面之上，在各处布景之间翻腾旋滚，没有遮住人物，但足够若隐若现而引人遐思。

季停不得不按照角色设定的“死亡状态”瘫在陆永言怀里。

只是戏。

只是一场戏，他如此告诉自己。

身旁各种音效和台词接连响起，这是场战斗的大场面，拍摄组力求完美，不断NG。

陆永言也在不断调整姿势。

“心跳好快。”他带着笑意说，“原来尸体会心跳加速。”

季停闭上眼，想：我觉得我们有点暧昧了。

趁着重拍场景调整的间隙，陆永言忽而托着季停往上掂了掂。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停发慌，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等整个人趴在陆永言怀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拽着对方衣领。

而陆永言呢，就垂着眼皮看过来，低声讲：“季老师，你这样像是要吻我。”

光说还不算，他手掌稳稳地停在季停身后，掌心那些温度穿透布料一点点渗透进来。

季停立刻松开手，并着下意识想往后撤身，但陆永言先一步按住了人。

“别乱动，导演还没喊开始。”

季停就没能明白现在这件事，和“开始”有什么关系。

但陆永言好似永远都能自圆其说，他带着自己那套说法一点点侵蚀季停积年累月构筑的围墙。

季停局促地避开视线，那双兔耳蹭过陆永言下巴，惹得对方眼神一暗。

“再换个姿势。”陆永言说。

季停反驳无效，后颈抚上一只手，把他的脸按去陆永言颈窝里。

“这样呈现的效果最好。”陆永言低声解释，气息拂过季停耳尖。

太痒，季停忍不住抖了一下，“我怀疑你在欺负我没演过戏。”

“冤枉啊。”陆永言低笑着说，手指不经意地蹭过他后颈，“季老师，尾巴太硌人了。”

光说还不算，他还上手，仗着行驶器前挡板遮着，他那只手顺着季停后脊一路下滑，当真是很认真地想要帮人调整那条兔尾。

“哎！”季停猛地颤了一下，结果没挣出去，反而被圈得更紧了。

雾气加上行驶器挡板，再有恋综节目组为了避开剧组拍摄的场景，故意拉高了个摄镜头。

所以，观众的视角就只能看见季停那双兔耳朵在蓝紫灯光里，一窜一蹦，偶尔幅度大一点。

【mua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缺这点流量吗？让我看！】

【我说话黄我先走了。】

“别碰。”季停咬着牙威胁。

“为什么？”陆永言云淡风轻地问，“多可爱的小尾巴。”

他语气轻柔，仿佛是在真心赞美这个道具，但手上的动作明显带着几分故意。

季停把脸埋起来，只能以此来掩饰自己过热的脸颊。他思维发散，忍不住想陆永言为什么会这么熟练，难道是习惯了这么撩拨人吗？

这个想法甫一冒头，季停整个人都被醋意腌入了味，这时候谁要是咬他一口，都得酸得牙掉。

甚至心里还有怨恨萌芽，他讨厌陆永言这样手段娴熟，害自己患得患失。

报复性地，季停把自己脑袋又往陆永言脖子上靠了靠。

陆永言笑意凝滞。

“季老师。”他声音低沉，“你好会靠啊。”

“抱多了，就习惯了。”季停如此开口。

陆永言：“……”

他微微偏头，目光扫过季停的嘴巴。

这个人从小唇形饱满却不艳俗，每一份丰润都恰到好处，此刻因为紧张而用力抿着。

陆永言看得有些口干，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吻下去，可是思绪一转，他又眯起眼问：“你经常被这么抱着？”

季停想象力很丰富，脑补完一大段陆永言平时怎么撩拨他喜欢的那位，成功地把自己搞到恼火。

此刻再开口说什么，完全不讲逻辑：“是啊，我和他天天抱，见面就得抱。”

赌气的结果就是谁都开心不起来。

陆永言声音更沉了，“除了抱呢？”

季停品出些危险的意味，但没明白陆永言干什么动气，“就算我俩是发小，这种事也要告诉你？”

陆永言不再说话。

十多次次重拍，陆永言把季停摆成各种姿势，要么让人侧躺在自己腿上，要么让人像考拉一样挂自己身上，甚至还为了给痕迹特效挪位置而把人压在身下。

期间，不论季停再抱怨什么，陆永言都不作回答。

在观众视角里，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画面里，只能看见这两颗头时而凑在一起，要么陆哥在上面，季停消失；要么季停的兔耳朵在上面，陆永言又瞧不见了。

【他们在干什么？】

【好忙的两具尸体。】

【什么时候人类科技能够实现让我钻进屏幕里！】

最后一次，陆永言手掌按在季停唇上。

他垂着眼，眸光晦暗，“既然你那么习惯亲密姿势，为了节目效果，我再过分一些也可以？”

季停在闪光里缓缓睁大双眼，被这句话硬控了十几秒，绞尽脑汁都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实事是，他干脆放弃对话，屏息听着耳边剧组的动静。

终于，导演一声“OK”响起！

季停弹射起步，连招呼都顾不得打，直接开溜。

陆永言留在原处，盯着人离开的方向。

【卧槽这速度……】

【哈哈哈哈FPD在后面狂追。】

【可恶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逃他追。】

【插翅难飞。】

……

“这又是怎么了？”

趁着剧组收尾，陆永言还没有戴上恋综节目的麦，柳哥凑过来。

陆永言紧着眉思索刚才听见的话，旋即觉得不对，“他哪和人同居过？”

柳哥听得一头雾水。

就看着陆永言把自己想得笑了起来。

柳哥：？

“算了。”陆永言问，“许明旭的事情怎么说？”

提起这人，柳哥严肃起来，先环顾四周，才压低声音说：“在娱乐圈想搞下去一个人，无非就是黄/赌/毒那几样，还有税，虽然现在还没查到最细致那一步，不过许明旭这几样都占了。”

“那就在恋综里面加一个环节。”陆永言说，“加一个检验嘉宾的毛发。”

柳哥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管这叫恋综的环节？”

陆永言微微挑眉，“宣传正能量。”

柳哥：“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陆永言带着探询的目光看向自己经纪人。

柳哥把话说完：“小停那边不赞成这样的方法。”

“为什么？”

“因为小停说许明旭现在和周见桓绑定在一起，周见桓还很年轻，有自己的演艺事业，要是为了个人渣一起搭进去不值得。”柳哥解释说，“你也知道，许明旭欠了巨额赌债，搞不好还吸毒，这事爆出来，会牵连多少人。”

“要是立案需要确凿证据，别看许明旭没出息，他很擅长反咬，小停就担心影响到周见桓。”

陆永言眉头又紧了几分，“季停就没说怕影响我？”

柳哥：“那确实没说。”

陆永言听完，把目光投向几步之外。

今天“互换人生”的环节里，周见桓选择扮演剧组场务，此刻正低着头，认真收拾散落的道具。

没由来地，他后颈发凉，像是被一只鬼手搭在了肩膀上。周见桓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加快手上的动作。

在棚子的角落里，许明旭戴着面罩和墨镜蹲了很久，他收起手机，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退了出去。

*

出事了。

恋综借用剧组的会议室召开紧急讨论。

下午流出去了段视频，标题是：知名演员陆永言在剧组公然耍大牌。

是剧组今天棚里的拍摄内容，经过恶意剪辑，扮演尸体的季停和陆永言一直在打断剧组的拍摄，甚至最后离开时都不理会剧组工作人员。

网友对于这部剧期待很高，见了这样的画面难免群情激奋。

【我还以为陆永言多敬业呢，结果在剧组就是这样的做派？】

【我都说了，这种靠关系进组的货色能是什么好东西？】

【陆永言不是上恋综圈钱去了嘛？怎么又来这个剧组嚯嚯人家？】

【娱乐圈能有什么好人？】

【我感觉这视频有几段衔接得好生硬啊。】

【这陆永言怀里抱那个是谁啊，话说前段时间不是还说他和小鲜肉半夜聚餐吗？】

【前段时间那个热搜早就澄清过了好吧！】

【来了，丫鬟出来洗地了是吧？】

……

会议室内落针可闻。

王利力按了暂停键，“剧组已经第一时间发了公告，表示这是恶意剪辑，我们组也联系了法务，就是……”

他话一顿，看向了陆永言。

娱乐圈是吃名声饭的，这这盆脏水永远都会扣在陆永言身上，只要有心人提一嘴，随时都会被挂在网上。曝光出来的负面消息不论真假，只看热度，说的时间长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只要陆永言活跃一天，就总会被人翻出这件事。

何况，现在剧组的声明反而引起了更大的质疑，怀疑是陆永言借用家族势力施压，剧组不得不这么说。

这种事，多一个解释就多一层质疑，越描越黑。大部分观众只看作品，不关注演员，粉丝会认真对待事件，黑粉就喜欢把完美偶像扯落云端，但这样的事情会影响普通观众的风评。

死循环。

好就好在，他们此时是一个直播恋综，全程，即便取掉了麦克风，个摄镜头也记录了全程。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为陆永言和季停不忿。

【卧槽，这得是内部人员拍的吧？】

【踏马的，多大的恶意才能剪成这样？】

【这明明都是NG时候的画面啊！】

“好在，我们是实时直播。”王利力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可以查到是谁在这个时间段，用这个角度拍了视频。”

这个虽然能还回清白，但季停看着网上那些骂陆永言的消息就难受，他转头过去，正好陆永言也在瞧自己。

“那个热搜早就澄清过了，我没有和别人暧昧吃饭。”

季停：？

他简直想跳起来打人。

“现在是说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陆永言看季停为自己着急，笑吟吟地耸了耸肩。

季停：“……”

周见桓最先说：“下午我在棚里做场务。”

他第一个开口，主动交出手机，还有检查身边的工作人员。

白见羽也跟着说：“我也在做场务。”

于星澜跟着举手，“我在做化妆师，一直没离开过化妆间。”

大家各自说明自己的去向，整个会议室只有许明旭没有说自己在哪，等摄像头和目光转向他时，他才开口：“这种时候，还是想想怎么跟投资方交代比较重要吧。”

季停面色复杂地看了许明旭几秒，最终忍无可忍转向周见桓问：“这人是救过你的命吗？”

会议室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哈哈哈季老师，我的嘴替！】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周见桓一时语塞。

他幸灾乐祸地抢话，“听说，念止集团的老板已经在路上了。”

许明旭在心里冷笑。

陆永言背后有个陆闻川又怎么样，他就是要借刀杀人。有钱人不止陆家，念止集团搬出来，按不死陆永言，也要让他掉层皮！

许明旭知道陆永言在查自己，不晓得查了多久，但陆永言肯定知道自己债台高筑，偏偏这样还让陆闻川来节目上砸一百万！这不是故意在他面前炫富吗？还有那个季停，什么东西，自从上了节目就一直给脸色。

许明旭要他们翻不了身！

思及此，许明旭更加得意，“也是，毕竟念止集团名声响亮，谁不知道他们对投资的要求有多严格，这种事情被曝出来……”

话还没说话，就被季停打断，“你说谁要来？”

“念止集团啊。”许明旭悠悠回答，“怎么，季老师这是被吓傻了？”

季停确实很紧张。

他当时投资这部剧虽然是个人出资，但钱走的是家里集团的路子，所以对外，大家只知道是念止集团投资。

这下好了，他和陆永言上恋综离婚，陆伯伯出场过一回，现在又到了自己。

这算什么？家庭联手整顿离婚夫夫？

季停想得笑容僵硬。

偏偏许明旭还在旁边冷嘲热讽，“念止集团不是吃素的。”

【这许明旭到底有什么大病？】

【呵呵，看他得意这个狗样，好心烦啊。】

“你别说了！”周见桓是彻底怒了。

【对啊！桓宝！你和这种人玩什么？】

【也挺好，上个恋综看清人的真面目。】

于星澜也听不下去，身为娱乐圈里打拼的人，他知道维持名声多不容易，气得拍桌站起来，“许明旭，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啊啊啊澜崽！】

【打抱不平的样子真是man爆！】

许明旭不搭理他们，只看向陆永言，“期待陆老师怎么收场。”

陆永言眼神都不赏一个，轻描淡写地问：“你要不要猜一猜，念止集团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你再当着我的面阴阳一句试试呢？”季停唰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准备给许明旭一场酣畅淋漓的国骂。

【季老师打他！！我不往外说！】

【丫的就是欠骂！】

结果下一秒，会议室被打开，一群人簇拥着位气场卓绝的男人。

季停瞬间怂掉。

许明旭嘴角挂着看好戏的冷笑，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好在这位念止集团的老板面前该怎么添油加醋。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季停中气不足地喊了声，“爸。”

许明旭：？

人的表情在一瞬间能有多少变化，许明旭完美地诠释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

【季老师叫了个什么？】

这还不算，陆永言起身，熟练地迎上前，“爸。”

季停：？

你喊得这么顺口？

某种程度上，感谢许明旭（bushi）

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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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恶意剪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