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榆被父亲派到马文才身边,本身就是存了维系两家关系的意思在。
钱家原是在建康城的大地主。
拥有大量土地,通过出租土地,雇佣农民耕种获取地租和利润,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
钱榆的母亲出身士族,不仅拥有大量土地和财富,且具备儒家经学背景,世代为官。
长期占据政府高位,形成门阀制度的士族,讲究出身、地位,且自视甚高,与其他社会阶级保持一定的距离。
受门阀制度和社会等级观念的深刻影响,在婚姻上,士族更倾向于与同阶级或更高阶级的士族联姻,以保持和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
常态的士族斗争使得士族无法始终保持其显赫地位,而钱榆的母族出身谯国桓氏,在政治斗争中失利,失去部分政治地位和特权,走向落魄。
谯国桓氏族内复杂的纷争和矛盾,使得家族内部分裂斗争,家族势力衰落。
谯国桓氏特权和地位的变动,也影响到了家族产业。经营不善,投资失败自然灾害等,什么倒霉事都接连遇上。
而此时钱榆的父亲钱来,正是如日中天,锋芒毕露的时候。
钱来自小就知道人和人之间是有区别的。
钱来从小接触家中事务,十来岁就主掌家族权力资源。几年时间更是将家业扩大十几倍,平稳运行,且有继续壮大的势头。
钱来自小便能看透阶级之间的差异,他将目光投向士族,渴望实现阶级转换,并为之努力。
地主转变为士族的过程是一个复杂的社会历史现象,涉及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因素。
而钱来通过土地兼并和财富积累,增强经济实力,为家族成员接受教育,为参与科举考试等提供物质支持。
钱家财富增加后通过频繁参与社会公益活动,乐善好施等方式树立良好的社会声誉和口碑,提升家族社会声望和地位,进而推动家族向士族的转变。
钱家产业涉及商业、手工业,通过经营工商业积累财富并扩大影响力,为地主家族向士族阶层转变提供经济基础。
与谯国桓氏出身的钱母缔结婚姻关系,达到融入士族阶级的目的。
钱来非常注重家族子弟的教育和文化传承,希望能通过家族内部的教育和训练,使家族成员具备进入士族阶级所需的文化素养和知识水平。
钱榆的妹妹钱惠在家族教育中的各方面都十分出色,出色到钱来打消了让她联姻的想法,把她永远留在了钱家。
如今建康情势复杂,钱来打算做两手准备,于是将部分产业南移。
并将各方面都稍微欠缺的钱榆打发到杭州。
按钱来最开始的计划,钱榆本应继承巩固家业。
可钱来深知其中艰难,需要的不仅是过人的智谋和手段,亦需要有坚韧的毅力。
这两兄妹各方面都是按照钱来的计划长的。
就是两人性别都长反了!
钱榆和钱惠在家里是被按照士族的要求来培养的,钱来也会向他们教授一些自己走南闯北的见闻,引导他们独立思考,并给予了价值最大化的安排。
于是,在钱榆这里,来到杭州,就是他爹派他出差接触甲方,刷甲方好感值的一次时长较久的出差任务。
马太守是大老板,马文才是小老板。
跟在小老板身边陪读,就是进入小老板的生活圈、社交圈。
利用小老板结识更多小老板,小老板有大老板,所有的老板都能成为甲方和客户,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听见动静的钱榆站起来同马文才见礼,额间的发丝垂落,一脸无害。
马文才知道钱榆,那个建康城第一土财主家的儿子。
听闻钱家族长钱来与谯国桓氏小女结亲,诞下一儿一女。
两小孩也算半只脚踏进了士族之列,如今钱来将钱榆送至尼山书院读书,按照事情的发展,这钱榆只要不出什么差错,以后越至士族阶级,基本没什么悬念。
只是士族排外,钱榆这种类似穷人乍富的人群一般不会成为士族结交的对象。
于是就有了投靠马太守,寻求庇护一事。
马文才颔首,走向床沿坐下,取出弓箭,慢慢擦拭。
钱榆挪近几步,道:
“马兄擅弓箭?”
马文才头也不抬,“君子六艺均有涉略。”顿了一下又道:“家父曾嘱咐我将你带至身边,你若是有什么不懂或是其他问题都可与我说,只要不是什么无法解决的事。”
钱榆眼睛一亮,稳住语气道:
“实不相瞒,我现今正有一事需同马兄商议。我自小睡相不好,若是马兄不习惯,我可以睡旁边榻上。”
没与人同床过的马文才尚不知什么叫睡相差,只以为钱榆睡觉不端正,于是大手一挥,道:
“无妨,现今你我既为同窗,哪里有一人委屈卧榻的道理。”
钱榆相当感动,向马文才拱拱手以示感谢,谨慎道:
“那今晚若是冒犯到马兄,望马兄莫要见怪。”
马文才将箭矢往弓上一搭,拉弓对准前方,左右环视。
钱榆赶紧让开几步,哪知马文才竟转身将箭矢对向他。
钱榆:!!!
钱榆怂怂挪开,谁知箭矢也跟着挪动。
钱榆都要吓尿了,赶紧拱手讨饶。
“谁若是胆敢冒犯我,这箭矢不是吃素的。”马文才道。
钱榆连连称是。
马文才见钱榆被逗的汗都下来了,放下弓箭,摇摇头,同钱榆道::”睡吧。“
钱榆语无伦次:“您先请您先请。”
于是这一夜,钱榆睡的规规矩矩忐忑不安,一觉醒来,仿佛熬了个大夜,黑眼圈都出来了。
古代早晨的空气质量非常好,钱榆却虎着脸坐在位子上。
学堂的学子们坐的板板正正,跟随夫子早读。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钱榆:呵。怎么,点我呢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钱榆:呵,怎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正当钱榆内心激情开麦的时候,夫子点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名字。
钱榆:忘了还有这两了。
夫子瞧这两困顿的学生,颇为恼火,心平气和却阴阳怪气道:
“你们二位,梦见周公了没有啊。”
钱榆见梁山伯一脸心虚,慌忙认错。
夫子依旧咄咄逼人:
“我问你梦见周公没有!回话啊!”
钱榆被这教导主任般的语气震了震,起床气吓跑了大半,眼神都变清明了。
身边的马文才眼睛终于离开书本,朝一脸受惊的钱榆看了一眼。
钱榆伸长脖子,见那梁山伯道“没有”。
夫子又冷哼一声:
“梁山伯,你还在山长面前自比勤学的颜回呢,我看你根本就是昼睡的宰予!”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许是觉得夫子骂的太难听了,祝英台忍不住开口辩解:
“夫子,我们是因为昨夜一直不得安眠,所以才...”
不等祝英台说完,夫子当即打断:“哦~~~,是嫌住的地方不够舒服是么?那都是因为师母没有把你们二位安排好,原来这一切的过错都是师母一人所为,是这样么?”
钱榆偷偷咦了一声:这老头玩的阴阳师吧,嘴巴跟抹了鹤顶红一样。
祝英台当然不能说,啊对对对,就是这样,这样显得多没情商又得罪人。
祝英台只能慌张否认不关师母的事,是自己的问题,还连带室友需要照顾她。
见她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梁山伯抢道:
“是我,打呼噜,闹了一夜,连带英台无辜受累,学生愿意承担一切过错。”
夫子心知祝英台他得罪不起,只能继续拿梁山伯当儆猴的鸡。
“梁山伯!你藐视书院的规矩你,本席罚你,今日为众学子打饭,不准任何人想帮你!”
特意看了祝英台一眼,“听到了没有!。”
梁山伯低头,一脸老实认错的样子“是,学生知错领罚。”
钱榆:霍~~~哦,在杀梁山伯给祝英台看呢。
夫子气哼哼地转身欲走。
谁知,祝英台竟站了起来,直言道,自己也打了瞌睡,要一起受罚。
钱榆在位子上急的抓耳挠腮:这傻姑娘哎,你背地里偷偷帮他不就行了,那么多人的饭菜两个人一起打,还能快点吃上热乎的呢,谁闲的蛋疼去告发啊。
夫子也没想到祝英台如此不识抬举,一再挑衅作为师长的威严,不再顾忌,气道:
“好好好,好你个重情重义的祝英台,既然你自甘堕落,要做打饭杂工,本席就成全你,今日打饭杂役,全都由你一人承担。”
祝英台十分硬气,”多谢夫子成全。“
夫子气的哈一声笑出来,”别谢早了,我的话还说完呢。”
指着屋外的水缸,道:“梁山伯,本席命你挑满这缸水,供书院师生饮用。”
祝英台当然不乐意,认为挑水刑罚过重。
而夫子凉凉道:”梁山伯刑罚加重,都是因为你。你想跟他同甘共苦,本席偏不让你如愿,看你以后再敢替谁强出头。“
钱榆缩了缩脖子,心想,从古至今,老师的连坐制竟都使得如此炉火纯青,这一箭过去,好多雕。
为你们默哀,钱榆默默在心里画了个十。
最后,夫子对本次课堂进行了内容总结:
”方圆规矩,尊卑贵贱。尼山书院是尺寸地方,不管你祝家庄名头有多么显赫,踏入书院圣地,凡是就得由我,而由不得你。“
看着众人噤若寒蝉的模样,夫子满意地微笑,”下课!“
钱榆擦了擦头上冒出的虚汗,也不敢跟梁祝这两刺头搭话了。
伸手扯了扯马文才拿书的手垂落在身侧的衣袖,
”好饿,我们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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